林夕不记得自己是如何敷衍了陶嬷嬷的,只记得她临走时,那陶嬷嬷还一脸媚态,要她带话给她的“师兄--玉机子”“常来坐坐”,她淡然一笑,搪塞过去,看来那陶嬷嬷对玉机子还真是上了心,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心底还记挂着,只是,这次怕是要让人家一腔柔情化为邈邈烟了。
看看时辰已经差不多,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渐黑了,她急忙拨开众人,避过人群众多的官道,操了条羊肠小道,急匆匆往山上赶去。
走到半路,月色渐浓,碧月当空,星璨漫天,修仙观高高矗立在那乌黑浓密的夜色山峰之上,山间蔓草横生,将小道也几近遮挡淹没,林夕在一人高的蔓草中穿行,只盼能早点回到修仙观,好将今日之事理一理思绪。
她自己未曾想到,这副样子怎么会和令狐行的师娘一样呢?而跟着杨太真的那个叫晴儿的丫头,为何声音那么像菲菲呢?还有近日关于修仙观藏了什么随侯之珠的传闻,又是什么人放出去的,又有何居心呢?
腹间一阵温热传来,似乎受她意念所感,难道一切都和她吞进肚子的那颗龙珠有关系?她的变脸,她的百毒不侵,她的自愈伤口超能力……
冥冥之中,似乎有一些东西在沿着命运的轨迹指引而行。
这条小道,她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走得不差分毫,因为平日走得多了,即便是这夜黑风高,一个女儿家单独而行,也不觉得害怕,可忽然一声尖锐的叫声,声嘶力竭,划破长空,穿过长长的蔓草,如厉鬼索命,扑面而来,竟让林夕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停下脚步,不敢发出半点声响,侧耳倾听,又不见分毫,可脚步方移,又听见一声尖叫,竟然比方才那一声更加凄厉,惨绝人寰!
这声音,竟然是从距离这条羊肠小道十丈开外的地方传来的。
林夕依稀记得,那里有个野兽的山洞,可不知是何缘故,洞内常发出淡淡的腐臭,时间一长,竟然连野兽也不在那洞中居住了。
她心间狂跳,本能地想要逃离,逃得越远越好,可那又一声尖叫,让她更加胆战心惊,却又不自禁想要靠近,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啊--”又一声尖叫,这一次还伴随着些许哭声。
是女子的哭声。
是什么?
她不由得想起了《午夜凶铃》四个字,哦,该是午夜凶叫才对。
莫不是摧花狂魔在此作孽?
林夕脑际幻想出一个手持利器的变态男人摧残凌虐无辜少女的场景,许是那幻象太过恐怖,她只觉得背后冷汗涔涔,汗如雨下。
寻到洞口,内里黑漆漆一片,稍稍细微的声音也被陡然放大数百倍,而那怪声怪气,便是从那洞内传出来的,联想起镇上诸多女子失踪的怪事,她浑身打了个激灵,却仍旧一咬牙,摸索着朝着那洞内深处探寻而去。
越往里走,阵阵恶臭腐尸的异味更加浓烈,甚至伴随着一股刺鼻的味道。
她几乎想要回退,保命为上,可忽然洞壁一转,脚下一空,她整个人,竟然扑跌在一淌水里,顿时浑身浓稠,恶臭无比,也不晓得是什么东西,可她断定这不是什么好东西。
惊慌失措往前爬了几步,坐在地上大口喘息,惊魂未定,浑身止不住颤抖,虽然时值炎炎夏日,可这洞内越往里走,寒气就越甚,且恶臭难当,林夕已经辨不清回去的方向,忽闻一女子清丽的笑声,竟然清脆如黄鹂莺啼。
“咯咯咯,你看看你们这些怪物,看你们这副又丑又臭的蠢像,我倒要看看,到底还有什么人敢靠近你们--”
依着那话语中声音的年纪判断,说话的人年纪尚幼,透着纯真和娇滴滴的口吻,可却不知为何,让人觉得充满了冷血残酷。
林夕屏住呼吸,悄悄摸索着洞壁,爬起来,慢慢从那洞壁一隅探出半个头,依稀见到几团火光跳跃在洞内不远处。
那洞中央架着一口大锅,正在火上咕咚咚煮着什么,冒着热气,森森白骨自那锅中翻腾上来,林夕吓得捂住了自己的嘴巴,大气也不敢出。
那是……那是……人骨!而那口大锅中煮着的正是血水浓汤!
一名身着紫罗兰衣衫劲装的少女,弯月秀眉,娇俏可爱,却手持一把沾满鲜血的金色武器,似剑非剑,又如一把金色长锥子,神形甚是诡异。
她身边还分别侍立着两名白衣蒙面女子,皆神色俱厉,手持爪型长兵,尽皆带血勾肉。地上正中有一汤冒着白烟的血水,正滋滋散发出阵阵恶臭,那血水旁边,还躺着两名被五花大绑的女子,满眼恐惧。
林夕忽然认出,那其中的美少妇,尽管满面是血,可正是今日方才还来过她店中的柳月娘!
这个她做心理医生数十载,碰到的唯一一个不能被催眠的特殊病人,怎能教她不记忆犹新呢?
柳月娘她……她……怎么会来这里?
借着跳跃的火光,再细看那紫罗兰少女的清丽容颜,林夕倒抽一口凉气,这……这不是那天香居的南美人又是谁?
但见那紫罗兰可爱妙龄少女指着那滩血水,笑道,“怎么样?这贱人上次就想勾引我师兄来着,这般还是便宜了她,若不是她突然反扑,我倒还可以多玩玩,断不会用到本教的百步夺命来对付她!如今轮到你们两个贱人了,说吧,到底谁先来?”
地上两名女子面面相觑,眼中恐怖之色更甚,纷纷摇头,但见其中一女子身着红衣,头戴蝴蝶兰,脸色苍白,忽地两眼一翻,晕厥过去。
“真是胆小如鼠辈,你们勾搭我师兄的时候,倒是不曾记得这些?”
南美人走上前去,踢了她一脚,噘起的小嘴,显得俏丽可爱,一点都不似凶恶嗜杀之辈,反倒是像和小姐妹们逗着玩。
她转向一旁那美少妇,道:“柳月娘,想不到吧?你和我师兄欢好一夜,竟然直到今日都还对他念念不忘,这份情意,竟然能让你支持到现在,怎么,刚刚看到了你身边的那侍婢被我生煮活炖了,她叫得那么惨烈,你都还没吓死吗?”
她说这番话时,以手中的那金色刺芒似锥的利器去挑动那口大锅中翻滚的森然白骨,间或挑出一些滚烫的沸水来,似有意或无意溅到那柳月娘颤抖的身子上。
“香姑娘,快醒醒,醒醒……花凤儿,你小小年纪,如何……这般残忍?辰不破知道……你……要如何向他交代?”
柳月娘虽然吓得面如土色,但仍旧一边伸手去拉扯一旁晕倒的红衣蝴蝶钿的女子,可那晕倒的红衣女子,早已不省人事,哪里还能动弹半分?
怎么这柳月娘叫南美人是花凤儿?难道这才是她的真名?想她也是一年前随辰不破到天香居挂牌,不知所为哪般,但那“南美人”一定也不过是个化名。
只是柳月娘口里唤着的那位“香姑娘”又是哪位?林夕凝眉注意到那晕过去的红衣女子,但见她一身红衣轻纱,身姿柔弱娇小,只是那服饰装扮虽然也不算差,但也绝非是出自上等官宦人家的小姐,和一旁温婉的柳月娘比起来,平添了几分脂粉香艳之气。
林夕端视她良久,最后眸光落在她鬓边的一朵娇艳的紫中带红的蝴蝶兰上,心里一凛。
这蝴蝶兰……看上去好眼熟!
但见那花凤儿一撩紫衫清袖,笑声宛若铜铃悦耳,言行举止,娇态万千,宛如一个小女孩看到自己心仪的棒棒糖一般欣喜愉悦,若非林夕亲眼所见,亲耳所闻,又如何能相信这眼前少女竟然心性如此凶残,竟然毫无人性。
“笑话,我花凤儿跟随师兄久矣,长久以来,师兄的女人曾经有过千千万万,可是……她们哪一个有我呆在师兄身边如此长久?记得去年我也惩治了两个贱人,前年也有三个……大前年五个……嗯……”花凤儿扳起芊芊玉指,蹙了轻眉,认真地盘算起来,忽地唇角微翘,带着隐隐的骄傲,“你可曾见过师兄几时对我出过圣教令?说到底,我师兄从来都没有真正在意过这些贱人,就如同你一样--柳月娘!”
啊,原来这就是郡上那些漂亮女子神秘失踪的原因吗?花凤儿是凶手?不过……花凤儿这么做,难道都是……为了大色狼--辰不破?
林夕腹诽着。
“你……你小小年纪,就这么狠毒,那先前的两位妹妹又和圣主有何关系?你为何要平白害她们性命?”柳月娘咬着唇颤道。
“哼,她们两个贱人啊?要怪就怪她们长得漂亮,普天之下,所有比我长得漂亮的女人,都该死,否则……这些女人被我师兄见到,师兄就又一段时日不理我了。最近也不知他见到了哪位贱人,被迷了心窍,这么多日了,我都没见到他,以前还从未有过……不过放心,凭我花凤儿的手段一定能找出那贱人将她碎尸万段的!”
花凤儿说这些话的时候,柳眉一挑,小嘴微翘,煞是可爱,可眼神中却透着让人不敢端视的寒意。
啊,这女人这么狠?长得比她漂亮的也杀?
林夕瞬即吓出一身冷汗,不知花凤儿话中所言的近日迷了他师兄心窍的女人是不是她。可不管是不是,如今自己这副绝美的容颜万万不能让花凤儿见到!
林夕倒也不免有些佩服她来,竟然为了爱情如此,只不过刚刚听她们的对话,又想起柳月娘之前来神灵馆的事情,莫非花凤儿的师兄,柳月娘所言的圣主就是柳月娘那一夜露水情缘的爱人?
辰不破!
啊,又是大色狼!为何从这些个女人口里说出来,那大色狼就那么好呢?好像很抢手似的,搞得这眼前两个女人,一个变了态,一个痴了狂,他哪有那么好?
“既然,没找到那个狐狸精的下落,那就暂时先收拾你这贱人咯--”花凤儿眼中凶光大盛,手中那金色武器一扬,金光一道划过柳月娘的脸庞。
但闻柳月娘惨叫一声,脸庞一侧竟然又多了一道血肉横飞的刀痕,深可见骨,外可见肉,惨不忍睹。
“花凤儿,就算我死,圣主也不爱你,绝对不爱!”柳月娘脸部淌血,失声喊叫着。
同是女人,又是熟识的人,还是自己的病人,要她视若无睹,转身逃走,又如何做得到?可眼下冲出去救人,不仅救不了人,到头来还会把自个儿送进去,林夕的心跟着揪起来,呼吸也急促了些。
忽然,花凤儿冷冷一笑,媚眼一转,滴溜溜一双招子竟往林夕这方看过来。
林夕吓得一缩头,屏住呼吸,心中疯狂乱跳,她闭紧了眼,深知这古代素来有武功高强的人可以听息辨位来着,瞬即大气也不敢出,心中腹诽揣测:她不会发现我了吧?
好在那花凤儿又继续笑道:“你道是我师兄与你一夜情缘,柔情蜜意就当真喜欢你么?告诉你吧,他接近你,不过是以为随侯之珠是你家传之宝,可惜诓骗你拿出来,不过是一味普通的增强体质的家传药方……”
“什么?”柳月娘睁大了双眸,“什么随侯之珠?圣主不是就想要我那家传药方吗?”
“家传药方?哼,这种东西,我们教中多不胜数,拿来作甚?既然你都没用了,所以他要我来杀了你--”
“你胡说--”柳月娘面色惨白,不知是恐惧过度,还是受伤颇重所致。
“我胡说,嘿嘿,他是不是告诉你他只爱你一个人,自从遇见了你,就绝不会再想着其他女人?”
“他是不是还说,他日定来带你远走高飞?”
“他是不是说你貌美如花,让他想得难以入睡,一日不见如肝肠--寸断!”
“你胡说,啊--”
林夕悄悄探头又望,但见那花凤儿一边说着,一边使劲将手中利器再一次扎进柳月娘的腹部,一时间柳月娘疼痛难当,哀号不已,可那伤口只是方才见肉见肠,一时之间又死不了,痛苦万分。
但闻那花凤儿倩笑媚兮道:“呵呵,怎么,那边的那位姐姐,你还不打算出来吗?还想看多久,不若我把这女人也活煮了你才现身?”
她一双魅惑大眼,乌溜溜的,说着便唇间含笑往这边看过来--
额的娘啊!
林夕头一缩,心间警铃大作:
原来花凤儿早就知道她躲在暗处偷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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