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这脓疮既然是毒,那我们都是沾不得的,为何她沾了那死狗那么久,却一点事都没有?”
“难道施了什么妖术?”
“妖孽啊,烧死妖孽,烧死妖孽--”
“对,烧死她!烧死她!”台下又开始人声鼎沸。
柳圣官在距离她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停了下来,听着台下人的议论,双眼眯了眯,盯了林夕好一阵子,忽地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他击了击掌,一挥手,便撤走了台上所有人,包括他自己也跳下了那祭祀台。
众人以为林夕身上已经沾了那毒,也不见有什么兵士来捆绑她,可林夕也没有半点想要逃跑的意思,她只是抱着胖胖的尸体,哭得泪流满面,声音哽咽,泪眼迷蒙间,却也知道柳圣官的人已经在这祭台四周搭好了密密匝匝的喷了油的松木,柳圣官高高举着一枚火把,隔得远远的看着她。
只是,那一瞬,她沉浸在对失去胖胖的哀伤中,不想跑,若不是偶然一抬头,看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差点就那么任由着柳圣官点火烧死她算了。
令狐!
那道白衣身影,驻立在人群之中,远远看着她,双眸似水,如驯鹿般温柔无限,又犹如一股涓涓细流流进林夕的心里,冲走了那浓浓的悲伤。
是他!是令狐行!
看来方才宋大管事来报的那件事,多半就是指令狐行已经成功逃狱了,亦或是有人救了他?比如……那金必行?
林夕刚看见他的身影,便猛然醒觉,冲着那熟悉身影的主人大喊了一声,“救我,令狐,救我--”
“此女为邪魔歪道,人人得尔诛之,任何想要来救她的人,形同朝廷钦犯,与皇室对立,国法之不容!”柳圣官闻言,迅速地在人群中寻了一圈,却似乎并未发现令狐行的身影,但他依然朗声说着冠冕堂皇却又不乏威胁的话,台下全是他的官兵,手持弓弩刀剑长矛,密密麻麻,将祭祀台围了个水泄不通。
哼,你以为你这样说,我的令狐就不会来救我了吗?真是蠢!什么邪魔歪道?她的令狐才不会介意她是什么身份呢……
对……吧?
林夕暗自腹诽着,却忽然瞥见令狐行站在远处,双眉紧蹙,忧郁得神情间,带了浓郁的自责和愧疚。
愧疚?
他为何要愧疚?
“对不起……”忽地她看见令狐行冲着她做了这样的口形,那三个字在那温柔的唇间轻吐而出,却足以让她看得明白。
猛然间,令狐行的身影一闪,便消失在了人群深处不见了!
这个长得酷似我未婚夫的男人--令狐行,他……竟然不救我!
可我还在花大钱,几乎倾尽所有,想方设法找人救他!
为什么?为什么不救我?
为什么?
为什么又要留下我一个人?
柳圣官扔下火把,大火熊熊燃起的那一刻,林夕顿觉浑身被炙烤得难以忍受,可心里却一点点寒凉下去,犹如坠入了永无止境的千年寒冰深处,最深处--
意识……一点点被大火吞噬,皮肤被灼烧得火辣辣的疼痛,但闻“嘭--”一声巨响,一块较大的松枝,带着熊熊的火光被弹起,径直飞过来,打中了她的……头,漫天满地的火,灼上她脸部细嫩的肌肤,刺骨的痛,如千丝万缕的针扎进百骸无数的穴位,直击她依旧怦怦跳动不歇的心脏……
“嘭嘭……嘭嘭……嘭嘭……”是她心脏跳动的声音,腹间一股气流乱窜,分散于周身百骸之间,气流过处,是冰一般的感觉,却在此时被火烧的时刻,格外舒服难能可贵……
是什么?是巨龙珠在起作用吗?那珠子也想要救她,是吗?
可是……在看着令狐行转身决绝离开的那一瞬,她已经不再想活……
真正的未婚夫令狐,已经死了,可即便如此,连这个好不容易再次见到的酷似他的面孔,令狐行--也不待见她,竟然见死不救!
“我是要被烧死了吗?咳咳……想不到,我林夕竟然要死在这里……哈……”她倒下去的那一刻,身后一凉,浑身像是被什么人抱在了怀里。
“哎呀,我的大老婆--”有人在一旁呼天抢地。
“别怕,小娘子,我来了。”迷迷糊糊间,但闻又一个声音,沉稳冰冷,又夹杂着让人不敢轻视的威严和明显的怒意,“是谁?是谁竟敢伤我圣教圣女?”
圣教圣女?是哪位……头好重,脸好痛……四肢也火辣辣的……
她……她要被烧死了吗?
意识逐渐被模糊,视线迷蒙间,一个人影在一线的光线中间闪动,脸上的焦虑神色时隐时现……是谁,这个人,救她的人是谁?
在昏迷的最后一刻,心底忽然萌发出这样的想法:
如果……这个人救得了她,又不嫌弃她被烧得面目全非的话,那她……就嫁给他--
不过……这毕竟只是如果,怎么可能呢?男人都喜欢美人的,谁又愿意娶个丑八怪?那个曾经不嫌弃她长相平凡的男人,早在现代就已经死了,而且……火,已经烧过了天边了……浑身都痛--
可是最痛的却是……心。
令狐,令狐,令狐……
罕见庞大的巨石整齐高耸的垒砌而出一座巍峨的大殿,森然冰冷的矗立在一个隐秘的地界。
据说,要进入这样的地界,是要念如“芝麻开门”类似的咒语,否则,圣殿之门不会为你开启。
对,这里正是江湖上闻名久矣的圣教圣殿。
辰不破坐在一张雕刻有盘龙古树的雕木大床的床边上,敛神闭目,运功打坐,眉头却轻轻蹙在一起,似乎有什么烦扰的心事。
身边有一个衣着干净儒雅男人,正在为床上那个包裹在里三层外三层白色纱布里的人细心施针诊治着。
那个躺在床上的人,因为被白色纱布包裹得像一个木乃伊,看不清容貌,只能从那体型和凹凸的身形隐约看得出是一个女人。
她长长的睫毛微微翘着,像两排整齐的小扇遮住了她的双瞳,尽管处于昏迷之中,却依然不安稳,身子微微的颤抖,甚是可怜楚楚。
即便是那正替她诊治的男人,也看得一阵心惊,急忙连施数十针,暂时封住了她的灵能意识,看着她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身子也不再颤抖,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她……怎么样了?”辰不破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双眼,静静注视着这一切,却声音极其细微,似乎生怕惊扰了那床上的女人。
“唉……我行医这么久从没见过如此顽强的女人,我只能说她的确是个很特别的女人。”白衣男人转头,将一卷厚重且被鲜血染红的白布扔在一旁的盒子里,虚擦了一把额头汗,“明明这具身体都因为疼痛而不受控制的发抖,可却未听她呻吟半句。上次我替圣教那个被火烧伤的男人换皮,那家伙哭喊得可是死去活来。”
辰不破起身走下床,半天不语,忽地,拳头重重落在了屋中央的石桌上,但闻“咔--”一声,那石头桌子立即自他下拳的地方碎裂开一道裂纹。
半晌,他的眉头仍未见舒展,道,“广陵子,她……什么时候才会醒?”
“她早就该醒…”
“广陵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广陵子收起药箱,不紧不慢道,“我的意思……是林姑娘自己不愿意醒。她忧思过度,导致郁结于心,血气堵截在心头,不得运行,换句话说,就是她本能想要逃避什么,所以才不醒。”
“该死--”辰不破痛心疾首,端视着那床上依然昏迷的“木乃伊”,良久怅然道,“是本座害了她,我来晚了……”
“本来就该怪你这花心男!”不知从何时起,一个男人出现在这件房里,他穿着一身绣红锦绣花长袍,头倚靠在广陵子的身后,恶狠狠地挑着指甲冲辰不破骂道。
“你和那臭道士约定好替他解毒的条件就是要他不能出手救她,因为你想要借机亲近美人,为此你还特意让那臭道士的解药效力在三日之内都不能恢复他的内力,但你却忙着跑去接那冷国公主的比武招亲大会,这一头,任由着如此妙龄美人儿好端端的给烧成了这个样子!”虽然他整个人看上去妖里妖气,但说出的这一席话却是颇具分量,丝毫没有将辰不破看作是圣教的圣主,说话间带着疾言厉色的指责。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本座的房间,可容你说进就进?”
“哼,姓辰的,少在我面前充什么肾,还是腰的!我也是掌控全天下黑道交易的帝,广陵子买你的帐,那是因为他是你手下,我金必行可不是!”
“你这不男不女的,若你想死,本座成全你--”辰不破一把揪住了金必行的衣领,满脸怒气,将那张英姿不凡的脸庞掩上一片阴霾。
“花心男,你赔我大老婆!”
“她几时答应过要嫁给你?”
“哈,你连皇帝都没有看在眼里,原来还有你这个自命不凡的圣教圣主不知道的事情,”金必行也不甘示弱,反手扣住辰不破的手腕,叫道,“怎么?我说的不对吗?明明就是你的失策,才会导致我的大老婆这样,幸好我金必行看中的不是一个女人的外貌,而是脑子,在我看来,我大老婆是我见过最聪明的女人,只要她一句,我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惜!就算是散尽千金我也愿意,更别说是那一屋子只知道抢绫罗绸缎穿金戴银的蠢婆娘!我们原本说好,等我休了那一屋子婆娘,就来娶她做我的大老婆的,现在我已经实现了承诺,休了那些女人,只等着娶她了,你看看,现在被你这花心男给毁了,你以为你抢了一步封我大老婆做了圣女,她就会答应嫁给你了吗?她早就应了我,绝对不会答应你的--”
这句话,让辰不破微微一愣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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