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这瘟气病流行的缘故,巷外经过的人并不多,可竟然却没有一个人注意到这偏巷口发生的一幕。
歹势啦--
她脚丫一拧,脚脖子扭了,鞋子也掉了一只,赤着一只脚,被身后那人拖着走,脚后跟磨得生痛。身后那人似乎也拽得很吃力,呼哧呼哧,粗重的喘息,热气喷到她的脸上,让她猜测着那人的模样。
惨了,莫不是这采花贼还是个形象猥琐的糟老头子,不是吧?
令狐,她的令狐,令狐!
快来救我,救我--
她想喊,却喊不出来,四肢乏力,她总算见到了那劫持者的庐山真面目。
一张巴掌大的脸,满是泥污,一身异味,邋遢无比,脸上两鬓至下巴一圈还长着密密匝匝的络腮大胡子,间或可以看见一两粒隔夜饭粘在上面,散发出一股馊臭的味道。
他令堂的,还真不要她活命了,前日听人提及那采花贼不是个生得俊俏,风流倜傥的英俊小生吗?这……这眼前这……个是什么货色?
想不到她竟然遇贼,还是带采花的那种!
“敢问这位大……大……大侠……你……你劫财还是劫色?我家乡有句老话,路……路……路边的野花不要采!”林夕身体虽然软绵绵的,大脑也跟着不听使唤,竟然忘了自己如今是女扮男装的玉机子,这劫色又当如何说?
她咽了口唾沫,看着大胡子。
“闭嘴--臭道士……就你这不男不女的样,还指望老子采花?今儿个老子要钱不要命,你只要乖乖的,老子绝不为难你。”大胡子一边压低喉咙骂着,一边迫不及待地开始在她身上乱摸起来。
他的话让林夕暗舒一口气,方才想起她女扮男装来着,怕个什么劲儿!可不要自乱阵脚。
可这大胡子的声音怎么这么奇怪?
林夕倍感诧异,总觉得很耳熟,在哪里听过,而且为什么那么像……女人?
她愣愣地盯着他那大胡子下的巴掌脸,愈发觉得奇怪,一时间竟然忘记了这个有可能劫财劫色的大胡子正在她身上一阵乱摸,“他”的手竟然停在了那里,摸了摸,又捏了捏,眉头忽地一蹙,看向林夕的脸,“咦?女人?”
大胡子一把扯掉林夕脸上两撇八字胡须,微微愣了愣,拿手掌在林夕脸上眼睛下虚挡了两三下,忽地叫出声:“是你--”
林夕也几乎在同时,认出了大胡子,叫了一声:“啊--”
她盯着那大胡子半晌,才喊出那人的名字:“香小小--”平素林夕扮仙姑的时候总是白纱蒙面,那晚差点命丧花凤儿之手,她摘下面纱的时候,香小小已经不晓得晕倒哪条沟里去了,这本尊的模样定是不认识的,可想不到,香小小还是认出她了。
“那日,你不是……不是已经……”
香小小耸了耸肩,接口道:“还没死,对不对?那日那小魔女一副大开杀戒的样子,幸亏我够机灵,装晕倒,否则,早就没命了。”
“你装晕……”林夕干笑了两声,又道:“你是对我做了什么?我怎么没有什么力气?不过,我不是一个人,你还是快走吧,我不和你计较。”
香小小笑起来,道:“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不是还有个呆头呆脑的臭道士和你一道的吗?我看见他去买糖葫芦了,这后巷这么偏僻,他一时半会儿找不到的。”
林夕咽了口唾沫,“那……你是打算继续劫我?即便我们认识?”
“嗯,我们的确认识,可我们好像还不是很熟吧,”香小小有些不好意思,低头扯了扯邋里邋遢的衣角,道:“若不是官府忽然要捉拿一切和圣教有瓜葛的人,我也不会回不了天香居做我的头牌。陶嬷嬷那群人打得那些算盘可好,我储存了多年的那些财物,定然已经让陶嬷嬷给顺手牵羊了,那是我为了替自己赎身而准备的财物,不过现在也好,老子回不去,就当是赎身了,不过既然我们认识,那不若你贡献点吧!”
说着便又往林夕身上掏去。林夕大惊,暗暗叫苦不迭,她素来都有把自己的钱财随身携带的习惯,虽然这样比较麻烦一点,可来自现代的林夕独居此今日太平明日就喊打喊杀的乱世,从不信奉什么钱庄。放在道观,也是不放心,就凭清虚子那个一天到晚只想天翻地覆的,为了吃什么都做得出来,若是知道了她辛苦赚来的这些财物存在哪里,还不统统花在吃吃喝喝上?
她艰难地抬起绵力的手,挡在胸前,故意顾左右而言他,便道:“你……为什么要走?那官府要抓的人,又不是你,你怕什么?更何况,这外面世道纷乱,天大地大,你又去往何方?”她一副为人家着想的模样,其实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只盼令狐行能早一点找到她,因为她很清楚地明白,这香小小是认识她的,在现代这些熟人作案中,历来到最后都是“杀人灭口”,她林夕差点死过两次,也自然知道“死”字怎么写。
这香小小该不会杀了她吧?
若是她没有被麻晕,两个女人大干一架,还指不定谁输谁赢,可如今……她就好比那个案板上的鱼,只剩下待宰的命。她心头焦急如焚,却又竭力不敢表露出自己的害怕。
“看你这么关心我,也不枉你我二人相识一场,放心,我不会杀了你的,”香小小“噗嗤”一声笑,似乎看出了林夕的心思,却也顺利摸到了林夕身上带的一叠叠飞钱票子来。
“诶~~可不可以别全拿走?”来到这异世,除了她的令狐就只剩下这些让她觉得亲切备至了,如今被香小小洗劫一空,林夕心痛不已。
这飞钱原本是钱庄对办货的商人的独立流通货币,也是唐朝最早的纸币,可随着后来丝绸之路带动了唐朝的经济发展,也越来越多的被商人运用流通,到林夕到唐朝的时候,这飞钱的流通还刚刚开始兴起,商人可以用这些飞钱到各地钱庄兑换通宝,银两钱币,亦或是货物。
林夕十分喜欢这些飞钱的轻巧方便,所以一直带在身上,如今刚攒到十余张飞钱,除了那晚在修仙观发现的那块玉佩没有带在身上,如今被香小小找到的这些,几乎是她全部的家当了,当然也是她这么多日来,经营神灵馆的辛苦所得。
“哇,想不到,你这神灵馆的生意这么好啊,大恩不言谢,足够郑郎和我开一家酒肆了,我先替我的郑郎谢过你了。”香小小根本不理林夕的“请求”,兴奋地啐一口唾沫,将那飞钱票子数了好几遍,最后尽数揣进了怀里。
林夕白了她一眼,心里恨得牙痒痒,可脸上依旧强颜欢笑,听那陶嬷嬷提及过这香小小和郑郎,倚楼卖笑的女子爱情是卑微的,可能做到如这香小小这般大胆的,也只有她一个而已。
“放心,我这人公道得很,既然你给了我这么多钱,我自然会给你点值得起这些价钱的东西,”许是林夕不满的目光让她有些不好意思,到底是熟人,香小小便道,“我现在浑身上下穷光蛋一个,能卖给你的就只有消息了。我看那圣教的小魔女前几日未曾得手,恐怕日后还会和你照面,甚至找你麻烦的,那我就告诉你一个有关圣教天大的秘密,他日若是你陷落她手,用这个秘密,可换你一条命,怎么样,我没亏待你吧?”
林夕瞠大了眼,难以置信地看着香小小,“我一定要接受你的……逻辑吗?”
你丫就是个强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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