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馥雪心中轻笑,她与青隐之间何时不再是医者与患者之间的关系,有了如今如此亲昵的关系?
青隐意识到此话有些逾矩,补救道:“阿雪放心,本侯并非什么孟浪之人。情之所至,难免……”
江馥雪打断青隐,道:“世子,你我二人相交,自是因性情投合,发之情止乎礼。馥雪,又怎会不懂?”
她这般体贴青隐,青隐觉得自己怕被误会,打结的舌头才捋顺,轻笑着道:“本侯不是怕行为不当,让阿虚误会,惹恼了阿雪。这急着说开,反而倒说不开了。”
“世间诸多事情,又岂能尽数说得明白?”江馥雪说到这儿,心中心思已经明了。若青隐希望她恢复容貌,那便纵使她多么不愿意,也是愿意一试。
她以为容貌横在这儿,就会让她对青隐生不出非分之想,对这重活一世看得明白。如今看来,皆是江馥雪一人多想了。
江馥雪的目光习惯落在他身上,留心他的一切,这般习惯根植骨子里,岂是说改就能改?若非在意,怎会做到这一步?
究竟是在意师兄还是在意青隐,江馥雪已然分不清了。她想过留下来助青隐成就一番功业,却不曾想过要一直待在这麒麟侯府。
上一世江馥雪就困在那帝都繁华中,待到繁华散尽,变成一具尸体化为一抔黄土。这一世重来,她只想要个地方安静了此余生,或许要助青隐,但她也该是寻个僻静地方,守着与师兄的回忆在余生忏悔中度过。
青隐这般意思,江馥雪一怔,心中慌乱夹杂着震惊,若说是欣喜……她到现在还不是很清楚自己对青隐是何种感情,青隐于她真的到了余生可托吗?
“阿雪不曾恼了本侯就好。”青隐微微一笑,似清风拂来,舒展开的眉眼是温润的笑意。
江馥雪也浅浅地笑了,她道:“世子所说于馥雪皆是诺言,一字一句,我来日可是要找世子一一兑现的。”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本侯自当不负阿雪所托。”
这般甜言蜜语,江馥雪听了只觉得心中发苦。誓言诺言,谁又分得清?若说留在这麒麟侯府,那么有一人……
江馥雪再次垂首向前走,她步子走得并不开,青隐也有意配合她。看似是他跟在江馥雪身侧,实则细看,就能发现他一手暗中护着江馥雪。
她当真愿意留在麒麟侯府吗?江馥雪手指动了动,低声问道:“世子,打算留下漓梦吗?”
青隐一怔,两人气氛正好,江馥雪突然有此一问。他料到江馥雪同漓梦之间必定有不寻常的往事,只是知道当年往事的人大多作古,留下的,他派去打探还得不到消息。
有人预言漓梦是他命定福星,助他成就千古霸业。身为男子,青隐在这侯府见了太多不堪入目的事情。他志在天下,断不愿让别人掌控自己命运。
虚妄之言,他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所以,他花费心里找寻漓梦,这一次也是要把她留在府中。
只是江馥雪同漓梦之间的关系……青隐立刻保证道:“阿雪不喜此人,本侯断不会让此人再来碍了阿雪的眼。只是其他……”
这就是要留下她了?江馥雪缓缓抬起头,一双眸子清凉如水,青隐有一刻觉得自己心中想法皆是瞒不过她。
他道:“只是此人,本侯尚且需留着她……阿雪心中介怀,本侯心中也甚是愧疚。不若……”
江馥雪缓缓抬手覆上青隐握住伞的手,她缓缓一笑,眉眼弯起,一双清眸似流动河水,绕指柔情,温柔的让人心碎。
“世子不曾亏欠于我,何须愧疚?”江馥雪道,那些说起来终究是她与漓梦的陈年旧事,何必牵扯青隐下水?有些仇,她不需要青隐也能报。
只是青隐要留下她,那她下了的毒……江馥雪眸中尽是温柔的神色,看上去半分不曾因青隐的话介怀。
“你若想留下她,那便留下。无论世子做怎样的选择,我都是赞同的。”除了那苟升藏了对这侯府的大祸患,非死不可,其余……
两世为人,恩恩怨怨不过半生痴缠。她欠青隐一条命,怎么还都是应该的。既是他做出的选择,江馥雪自是万死不辞。她这般想着,将一小瓶放入青隐手中,顺势接过伞。
“寒气入体,有损身子。”江馥雪道:“我无意忤逆世子,这药算是赔罪吧。”
“阿雪,你不必如此。”青隐反手就要把药还给江馥雪,漓梦固然重要,于他不过是找药老给她吊着命,养在侯府里就可以。
而江馥雪,是青隐心仪女子,是他决定把当家主母这个位置交给她的女子。他喜欢人,自该是站在与他比肩的位置,不该为任何人委曲求全。
“前面就是揽冬院。世子早些回去吧。”江馥雪执伞而立,将手中的伞打了一个旋,这才像一个不经世事的女子,眉眼间多了几分娇态。
“这把伞,我就拿回去了。”
青隐明白这是江馥雪给他找了台阶下,这般妥帖的女子,确实有当家主母的风范。但他见了江馥雪这般举动,心中却是半分都高兴不起来。
这人从开始就是清冷的模样,无欲无求,最开始觉得江馥雪这般静雅如兰,心性恬淡。现下看来,江馥雪为何总是这般容得下他?
若是介意,直说便可。江馥雪不过对他一笑,他便恨不得捧出所有珍宝给她,若是她怒了恼了,这一开口他还不知自己会如何做。
可她,竟是除了一味付出包容之外,半分情绪都不曾给过他。青隐一怔,说不清悲伤更多还是心中酸涩更多。
什么都不要,好似随时都会离开一般。青隐无端生出那些担忧,总觉得江馥雪会这般离他而去一样。
“阿雪。”青隐唤了一声,江馥雪扭头,浅浅一笑足以摇动他的心旌。
“你会离开吗?”青隐追问道:“若是我身子好了,你可会离开?”
你既然做出选择,又何必让我给你一个虚假的安全感?青隐殷切看着她,眸中隐隐流露出脆弱,江馥雪心中一痛,心想这就是天命吧。
上一世她看不到师兄的情,这一世动了情尚不知如何自处。江馥雪缓缓道:“你若赶我走,我可不会留下。”
他怎会舍得赶她走?青隐还要留着江馥雪当这麒麟侯府的当家主母呢。这般想着,心中稍安,江馥雪已然走远。
青隐轻笑着摇摇头,他怎慌乱成这样。情爱这滋味,真是令人摸不着头脑。他转身回麒麟阁。
江馥雪走到揽冬院门前,白凝打着伞站在门前,见到江馥雪回来,迎了两步问道:“好端端的,姑娘怎么把揽冬院落了锁?”
她将伞倾斜,遮住一双眼睛,不去看白凝,道:“防贼。”
“姑娘真是说笑,这侯府哪里来的贼?”白凝看了一眼江馥雪的伞,笑容一滞。江馥雪这里的伞她全都见过,在这侯府尊卑是大忌讳。
江馥雪手里的伞,锦缎为面,青色银线绣出一只麒麟在伞面吐息。麒麟世子,天降祥瑞,能用这等图案的,只有青隐一人。
青隐何时也会亲自护送人了?白凝一怔,目光多留了片刻,江馥雪眸色转冷,道:“你不必留在这里伺候我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白凝脚旁放着一个红缎的灯笼,里面火光跳动,照亮她脚下深浅不一的脚印。
江馥雪的眸子冷意渐渐上来,她合了伞见白凝还不动身。问道:“怎么了?”
白凝张了张口,想挤出一个笑容,却发现分外困难,只能干巴巴地说:“是世子送姑娘回来的?”
“与你何干。”江馥雪合上伞,一手负于身后,乌黑的铁面具在幽冷月光下显得冰冷无情。她一双眸子更是冰雪封冻,寒风四起。
这是白凝第一次见到这般的江馥雪。没了往日的文静娴雅,若往日将她比作天上清冷的月亮,清辉寒霜;此刻她就是出鞘的利剑,每一寸寒光都像是要夺人心魄,杀意四射。
江馥雪抖掉伞上的雪,对着白凝只说了一个字。
“滚。”清清冷冷,如从地府传来,幽森可怖。
白凝身子一颤,爬上脊背的寒意让她再问不出半个字。杀意让她牙齿开始打哆嗦,身子腿脚也不利索,江馥雪一个“滚”字,她当真就半分不带犹豫的转身就跑。
她脚步打滑,仍是不敢停下或者回头看去,如同有鬼魅再追。
江馥雪站在揽冬院门前,缓缓拿出钥匙开了锁。推开门,进入院内,她关上门之后,揽冬院并未像外面那样灯火通明。
外面灯火只有少许能翻过院落高墙落入揽冬院内,白雪映出点点光芒。这非但没有让揽冬院多几分安详,倒显得处处诡异。
一处灯火,一处黑暗;一处安详,一处诡异;一处静谧,一处幽森。
江馥雪扭头,不知何时她肩上落了一只蓝色的冥蝶,幽蓝透明的翅膀轻轻扇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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