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馥雪一口饮尽碗中的药,苦涩顺着舌尖一路蔓延,当真不是什么好滋味。熬药这么多年,苦涩的药她并非没有喝过,只是几时遇到放了这么多黄连的药?
放这么多黄连,就不怕影响药效吗?江馥雪目光梭巡,试图找个什么来压一压厚重的苦涩,青隐就把一杯清茶送到江馥雪手边,温声道:“压一压吧。”
江馥雪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口中苦涩稍稍清淡。药老见江馥雪这般模样,眼中划过一丝笑意,青隐就凉凉地开口道:“你加了那么多黄连,就不怕本侯在你的酒里放些别的东西?”
药老面色一僵,江馥雪还未开口,这个见色忘义的青隐倒是把他卖了出来。
江馥雪将杯中茶水饮尽,仍是觉得苦涩难言,温声道:“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药老顿时心痛难忍,他往日也曾因为青隐不好好吃药,作妖把他的药调苦了许多倍。那个药罐子无不是皱着眉头喝下去,改日就往他珍藏的美酒里下药。
药老是不怕青隐下毒,可那个药罐子他不下毒,而是他往青隐的药里多添了什么药材,那些药材就会如数落到他珍藏的美酒里。好好一坛酒,就这么糟蹋了,药老心痛的简直想哭泣,偏生对上青隐这个药罐子,只能认栽。
他鞍前马后伺候两个人这么久,又是治病又是熬药,这两人一醒来一句话也不说,就在这儿谈什么风华雪月,这让药老一个孤寡老人再次受到了一万点暴击。左思右想,药老就给江馥雪的药多添了几味药材。
不是风花雪月,火气正旺吗?那就让她们降降温好了。药老没胆子给青隐加药材,就给江馥雪多添了几味。不曾想,浙江馥雪的味觉也甚是敏锐。
真是的!身为一个医者,不该早就习惯了这般苦涩了吗?药老在心里腹诽,半个字都不敢多说。照他的经验来看,多说几句,也只是让青隐往他的酒里多添点儿东西。
江馥雪说完扭头继续看棋局,落下一子见青隐迟迟不落子,抬头一看见青隐还瞧着药老,心中明了。
青隐道:“你还当真是喜欢黄连啊!”他手指捏着一枚黑子,在棋盘轻轻敲了敲,药老心肝跟着颤了颤。青隐不需多说,这简单一个动作就给药老了足够的提示。
药老不由得想,要是现在回去把那些好酒藏起来,还来不来得及?好像无论他藏得多么好,这终究是麒麟侯府,青隐的地盘,要想瞒天过海可不容易。
他一把年纪却被青隐这样一个药罐子拿捏的不得施展,药老也着实委屈。他瞧了江馥雪一眼,福至心灵,开口问道:“丫头,你是不是还欠老头子一点儿东西?”
江馥雪能欠药老什么东西?青隐落下一子,看着江馥雪无声询问,欠下的终究都是要还的。江馥雪也没准备躲藏,笑道:“浮生醉,怕是还要委屈药老等一些时日。”
她酿好的酒全部埋在院子中,被苟升一搅和,加之妍华的一把大火,好好一个揽冬院当真是什么都不剩了。江馥雪神色不变,心中怎会一点异样都没有。只可惜那些药引,青隐的病怕是还要拖一些时日。
青隐哪能不明白江馥雪是何意,他扬声道:“不急,他那儿的好酒还有不少。”说着他不咸不淡看了一眼药老,暗含警告,药老乖若鹌鹑,不再多言。
江馥雪看了一眼棋局,不再落子,道:“馥雪输了。”白子已经被逼到退无可退之处,再下去也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这样的棋局着实没有意义。
她没有必赢的理由,也不愿最后放手一搏。青隐这才定睛看棋局,黑子如浊江之莽,确实是无法阻挡。若非江馥雪白子太过谨慎,也不会被他逼得毫无退路。
“没到最后一刻,胜负未定。”青隐不愿意就此放弃这次机会,江馥雪已然失去了对棋局的兴趣。她轻轻摇了摇头,低声道:“不了,胜负已分。”
江馥雪坚持,青隐也不好再劝,药老在一旁看不过去,出言帮衬道:“丫头你别理他!这药罐子心眼多,咱不跟他下棋。”
闻言江馥雪不禁失笑,头一次见有人敢当面这么说青隐的。青隐也被药老的话弄得哭笑不得?头一次见人这么夸他的。江馥雪竟然也接受了药老的说辞,煞有其事的点点头,青隐也顺着江馥雪的意思,佯装生气道:“你这要让我失去了一个棋友,我可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药老果断退后一步,反口说道:“那当老头子什么都没说。”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还能这样吗?江馥雪失笑着摇摇头,药老就开始板起脸认真地跟她说些注意事项。她脸上的伤口要想要全好,少则月余多则一个月,可要仔细些。
江馥雪抬手给自己诊脉,算是明白自己现在的状况。她侧目一看,这些事情青隐听得比她还认真。几时也不见他对自己的身子这么上心。
青隐身体内的蛊毒……江馥雪心中思索片刻,只能再耽搁些时日了。药老说完这些事情,头也不回的离开,生怕青隐要找他事情。
这把年纪,怎么还跟一个小孩儿似的?江馥雪在床上躺了许久,身子觉得有些僵。刚好棋局结束,她起身想去外面走走,青隐也跟着起身,问道:“阿雪可是觉得闷了?”
江馥雪微微一笑,眸色清浅,波光潋滟,笑道:“是有些无聊了。”她缓慢往外走着,青隐取了一旁的雪白的狐裘披风为江馥雪系上,道:“外面寒意未退,还是当心些好。”
说着青隐手指翻动,轻巧地给江馥雪系上带子,雪色的带子被青隐系成一个花型,如绢花一般漂亮。
江馥雪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青隐堂堂一个麒麟世子,会这般伺候人就够令人惊讶了,竟然还会女孩子这些花哨玩意儿?她不由得多看了青隐一眼。
青隐捕捉到江馥雪的目光,微微颔首,他本就生的极好,双眸深邃,墨色的眸子,精致的五官,比女子令人惊艳,带着与生俱来的贵气,一颦一笑就能牵动人心。
此刻他这般靠近江馥雪,眼角眉梢尽是舒展的笑意,墨色的眸子流动着绵绵情意,江馥雪不禁也失了神。
这下青隐笑意更甚,他温声问道:“阿雪可还喜欢?”鼻尖呼出温热的气息,打到江馥雪脸上,温暖的,有些微微的痒。
江馥雪侧头躲了躲,笑道:“喜欢。”说着她退开了两步,门口传来沉重的咳嗽声,诸葛乔等在外间像是有事对青隐禀报。
“世子。”诸葛乔端端正正朝青隐行了一礼,又拱手对江馥雪道:“江姑娘。”
青隐眸中笑意如数褪去,仿佛刚刚那份温柔只是江馥雪的一个错觉。他转眸看向诸葛乔,一字未发,薄唇轻抿,端得是一副冰雪模样。
江馥雪回之一礼,道:“如此,我便不打扰了。”说罢就行礼告退。
青隐并未阻拦,只是冷眼看着诸葛乔,他同江馥雪气氛正好,就被这么打断,心中难免多少有些怒气。只是这一切江馥雪却好似不曾察觉,他只能忍下异样嘱咐道:“阿雪,早些回来。”
江馥雪含笑点头,退出了这间屋子。她不好奇两个人的聊天内容,踏出院子,发现地上薄雪已经消融,枝头的冰霜在阳光下带着晶莹的光芒,有水珠滴落。
春天就这么要来了吗?江馥雪脚步一顿,枝头梅花开始凋零,冰雪消融,露出光秃如同枯爪的枝干,真是丑陋。冬天就这么要过去了吗?
今年还没有好好看一场雪,就要逝去了吗?江馥雪这么想着,麒麟侯府她并不熟悉,闲逛着再度走回了揽冬院。
“这也算是缘分吧。”江馥雪呵出一口白气,抱紧手中的鎏金暖手炉,举步踏进揽冬院。她多日不曾回来,这揽冬院已经恢复成和她刚住进来时的模样。
小院,花草,花瓣凋残的梅树,屋檐下冰棱融化,滴着水滴。屋子内的模样也是别无二致,顺着漆木柜子的分隔,第二个抽屉里放着依旧是那些她用不到的绣线和锦缎。
青隐也是有心了。明明日日守在她床前,还要去忧心这些事情。江馥雪手指拂过铜镜,忽然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她起身推开后院的门,喝道:“何人擅闯揽冬院!”
一袭紫衣的顾安从屋檐上落下,他冷眼看着江馥雪,唇角微勾,有了一个讽刺得笑容,道:“你虽是毫无内力,这揽冬院大小动静都瞒不过你啊。”
江馥雪没稍微蹙,冷静道:“你怎么在这儿?”他不该好好守在朱翘旁边,过着所谓长相厮守的生活吗?
顾安不答反问道:“你都尚且在这儿,我在这儿又奇怪吗?”
青隐看似只带了江馥雪一人离开,可谁又能保证他不会在幽州城安插人手?顾安这般戴罪之身,他不可能放任这个危险存在。
思及此江馥雪面色不变,只是手指翻转间一只蝶翼透明的冥蝶翩然出现在她手指间。她冷声问道:“你为何出现在这里?”
冥蝶引路,江馥雪一身用药的功夫当真是出神入化。她指尖若有冥蝶相伴,如同大开地狱之门的恶鬼,她要带走的人没有一个能留下。
若是往日顾安还对江馥雪手中冥蝶忌惮几分,如今……他双手抱剑,全然没有把江馥雪的冥蝶放在眼中。
“你都吃过一次亏,还不死心啊?”顾安语气闲淡,看来他对江馥雪之前发生的事情一清二楚。
江馥雪闻言也不恼,手指微动,冥蝶就从她手中翩然飞起,绕着她转了一圈又一圈。她目光一直落在顾安身上,清寒的眸子冷冽如月光,带着剑刃般的锋利。
“你大可试试,能不能在它手里全身而退。”说罢江馥雪身侧的冥蝶就扇动翅膀,飞向顾安。
顾安脸色骤变,拔剑横劈,冥蝶却轻巧的躲开她的攻击,眨眼间落到他的肩头上,再无动作。
江馥雪眉头蹙起,惊疑道:“朱翘让你过来的?”
难道是她出了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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