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馥雪手中的盒子由内侍接过碰到皇帝面前,皇帝心中难以按捺住激动,可又不愿意在群臣面前失去了分寸和面子,内侍自是懂皇帝的意思,缓缓跪下,面前的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枚青铜材质的物件。
此物是青铜铸成的猛虎样式,只是猛虎一半,上有子母口用于合并两枚虎符。右符留在中央,用于帝王执掌天下;左虎符交予将帅,镇守边疆。两枚虎符合并方可号令数万将士,自北冥国建国以来,江家先祖从小小十夫长变成名声赫赫的三军统帅,这左符就是由江家世代相传。
江家世世代代出的皆是能征战沙场镇守边疆的将领之才,忠君卫国,从不生出二心。然而江家还是在这个位置上坐得太久,北冥皇权倾轧,当朝皇帝走上这一步已经是踏着尸骨上位,又怎么会允许这一半权力交予他人之手。
皇帝早有收回虎符之意,只是一直找不来合适的借口。放眼整个北冥,又有什么人能顶替的了江城位置?现在死了江城,他的儿子江晋又坐上那个位置,他心中怎么可能会毫无猜忌?
如若此次得不到虎符,那么这个江家也不必再留。江馥雪的身份虽不知是真是假,可这虎符总不会是假的吧?皇帝拿住细细拿捏,在虎符的暗纹中摸到了一个篆书的“江”字才彻底放下心来。
北冥国皇帝历代不传之秘,江家先祖助高祖打下北冥的江山,为了嘉奖,特地重铸虎符,并在左符之上用亲笔御书,写了一个“江”字,表示倚重。
江馥雪看着皇帝,见他手中细微动作,心中冷笑,曾几何时那份尊荣最后成了辨别虎符真假的工具,还真是有心啊。也难为这个皇帝了,疑心如此之重,还要在这个天下最尊贵也是最危险的位置坐得如此之久。
皇帝神色变换,来使已经意识到此次说话将会迎来什么样的结果。他既然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心情自是愉悦,看向江馥雪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善。
“好!”皇帝手中捏着虎符,一拍桌子,指着江馥雪说道:“她若不是江家嫡女,又如何能拿得出来这虎符?好一个郜林,竟然敢凭空冤枉将门子女,真是无法无天了。”
来使郜林身子一颤,跪倒在地上,叩头高呼道:“陛下恕罪啊!臣、臣也是为了陛下啊。大将军已逝,他的子女不容混淆,臣心有疑虑,恐宵小之辈欺瞒陛下,才特此求证。”
郜林说的情真意切,涕泗横流,高呼道:“臣一片忠心,望陛下明鉴啊。若是冤枉了江姑娘,臣定向江姑娘亲自请罪,望姑娘体谅下官一片苦心。”
一片苦心?江馥雪俯首谁也不看,郜林就颤颤巍巍爬到江馥雪身侧,拱手就要谢罪,江馥雪仓皇退后了半步,同样行礼道:“馥雪惶恐。”
“也罢,说到底你冤枉的是江家嫡女。”皇帝大手一挥,道:“江馥雪,你且抬起头来。”
江馥雪身子转向皇帝,双手端平,怯生生看着皇帝,不知该如何是好。
“江家嫡女岂是能随便让人怀疑?郜林如此做着实无礼,朕今日也是糊涂。该如何处置此人,就交由你处置好了。”
江馥雪闻言一怔,她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涕泗横流,甚是可怜的郜林,一时之间也不知该如何是好。她又去看青隐,青隐这才垂眸去看她,目光中似有怜惜,随即被隐藏下来,看向别处。
这两人之间早有私情?皇帝心中已然起疑,对着江馥雪又道:“朕说让你处置,就由你处置,你莫要惶恐,只管说了便是。”
这……江馥雪俯首,低声道:“馥雪……郜林大人对馥雪有所怀疑,不过是担心馥雪冒充将府嫡女,蒙骗陛下。此举虽有失礼,但其心为善。馥雪自是体谅。”
“再者陛下自有圣聪明断,定是不会冤枉一个无错之人。现下既然已经查清,馥雪也没有蒙受任何委屈,自是不敢擅自做出惩戒。郜林大人之事,还望陛下莫要追究。”
这一番话说的着实体贴,顾大体识大局,保全了皇帝的颜面,还给足了郜林情分,一番话说了下来,连皇帝都龙心大悦,瞪了一眼郜林,最终决定道。
“他虽是心善,但此举不可取。降职一品,自今日起罚风减半,抄写经书十卷,以示惩戒。”皇帝又看了看江馥雪,她垂眸不敢直视皇帝,青隐还站在她身侧,半天不曾退开。
加上两人之间的举动……皇帝心中已经有了考量,传内侍拟制道:“至于馥雪,你是将门嫡女,又常年流落在外,朕于你心中有愧。特追封为靖安郡主,赐府邸一座,珍珠十斛,黄金前两,锦缎百匹。”
那……婚事呢?江馥雪疑惑看了一眼皇帝,皇帝心中了然,这才开口道:“至于婚事……朕准了。江府嫡女江馥雪贤淑慧敏,今日特赐予麒麟世子为正妃,另择吉日成婚。”
“馥雪谢陛下隆恩。”
“臣领旨。”
一场家宴,心思各异,每个人都藏了不同的心思,这一场莺莺燕燕都沦为江馥雪的陪衬,这江家嫡女的名声算是一时间响彻帝都,成为多少人茶余饭后的谈资。
晚宴结束后,皇后陪着皇帝回寝宫歇息,一路上皇后都小心搀扶着皇帝,到了僻静处,这才缓缓开口道:“陛下就这般把那女子指给麒麟世子,可是别有深意?”
皇帝脚步一顿,道:“可有什么不妥?”
“江馥雪贵为江府嫡女,论身份也是配得上麒麟世子。只是麒麟世子终究是长公主的孩子,不知人品学识就这般指给世子,只怕姐姐……”皇后沉吟片刻,如此说道。
“少拿这些话搪塞朕。”皇后膝下有一长子已经成年,正式风头正盛,要论身份尊贵,那帝都贵女也是不少;可要是真的说哪一个,那江馥雪大概就是占了一个兵家的身份。
身上既是有救治瘟疫有功的美名,其父是镇守边疆手握重兵的大将军,如今父亲死了,她的弟弟承袭下来,镇守边疆。更是能让江馥雪带着虎符回来,可见如何器重。
就算皇后有再多的心思,江馥雪在皇帝眼中不过是一个被夺了虎符毫无权势,无人可依附的女子。这女子和青隐在军中相识,说不定早有私情。
今日看两人的表现,他还需要找郜林来好好询问一番,看看江馥雪是否真的和青隐有了私情,若是真的有了私情,那么这个婚他算是指对了。
这个麒麟世子风头正盛,麒麟侯府在边境的威名,只怕要不了多久,这天下间有几个能明白他皇帝的身份。他才是这天下最尊贵的人,身在帝都,毫无依傍,又能作为拿捏青隐的软肋,这才是一箭双雕。
皇帝这般想着,挥开皇后,道:“朕也乏了,你跪安吧。”
“陛下,臣妾……”皇后盈盈跪倒在青石路上,皇帝看了她一眼,转身就走,道:“你若愿意跪,就在这里跪着吧。”
江馥雪出了宫墙,已经是月上中天,她现在虽是有爵位在身,奈何进入皇城之时,身份卑微,别说辇驾,就连一顶轿子都没有,如今只好一步步走回去。
青隐的车马就停在宫门出,赶车的车夫江馥雪看了一眼,便知是青隐手下雪衣卫里面的一员。那人朝江馥雪行了一礼,拿出小凳子,请江馥雪上马车。
江馥雪也不推辞,被人扶着上了马车。马车内点了一盏琉璃灯,光芒转动,如梦似幻。青隐靠在马车一侧合上双眼,看上去在闭目养神。
“世子。”江馥雪轻轻唤了一声,青隐缓缓睁开眸子,墨色眸子,与日月争辉。
“阿雪这般上了我的马车,也不怕引得那皇帝起疑?”
这话听着意味不对,江馥雪听了也觉得有几分奇怪,她稍加思索就能明白,她问道:“世子可是怪馥雪今日鲁莽?”
“我竟不知,阿雪何时带了拿东西回京。”虎符在江馥雪身上,是何等凶险,她竟是连说都不说一声。青隐清楚记得,江馥雪说不会带虎符回京。
“不过是个小玩意儿,不妨事。”江馥雪看着面前热好的茶水,自顾自倒了一杯一口饮尽,笑道:“世子若是喜欢,馥雪也送世子几个。”
虎符是假的?青隐眉头蹙起,江馥雪这哪儿来的胆子竟然敢伪造虎符!他压低声音说:“你就不怕被他发现吗?”若是这样,他又该如何保住江馥雪。
“世子且宽心,馥雪既然这么做了,定是有十足的把握。”江馥雪心中暗道,她送去的可不是一个简单的虎符啊,那里面藏着的东西,可足够令那皇帝好好受着了。
她低声说:“我自幼跟在父亲身边,那个东西不过是我小时的玩具,没什么特别之处。”上一世她的地位,自是比不得这一世,尊贵异常,加上江父宠爱,虎符都拿来给她当玩具。
这个虎符何等材质,有何花纹,甚至哪里磨损她都知道的一清二楚。想要造一个假的并不难,难得只是里面放着的东西。江馥雪心思转动,这件事还是暂且不告诉青隐的好。
“馥雪还等着世子的十里红妆,又怎么会轻易开玩笑?”江馥雪如此劝慰,青隐也只能稍稍放下心来。不再多言,引线已经埋了下去,就等着皇帝尽早赐婚了。
他要是知道了那些等着他知道的消息,必定是比他们二人还要着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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