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馥雪垂首看着青隐抓住自己的手,这个人明明看起来书生般瘦弱,有时还需要她的药给他吊着命,怎么如今反过来保护他了?
明明他才是最该她保护的。江馥雪欠了师兄良多,她这一世该好好护着青隐才对,不过是跪拜之礼,又有什么不妥?
她好赖上一世也出身尊贵,知道那些达官显贵的秉性。若不是重活一世,她也不会多看得开。寻欢楼走出的女子,在别人眼中自是比寻常女子都要低贱些。
跪便跪了,于他,她也是心甘情愿的。江馥雪既然告诫自己不动不该动的心思,就该早早把一切看清楚,些许这般跪了,她就能看清了?
江馥雪这般心思自是不敢直言告诉青隐,她只是垂首不多话,倘若青隐此刻放开手,她便会顺从跪下。
这一世的江馥雪与青隐,本就是极为不相配的。
青隐对着妍华,道:“母亲一定要这般逼迫孩儿吗?”
妍华狠狠拍向桌子,珠帘颤动,道:“本宫这么多年如何对你,你可是不知?今日不过因为一个女子,你竟是要本宫颜面无存吗?”说着她忍不住捂着胸口剧烈喘息起来。
青隐面色不改,只是道:“孩儿无意。”
念奴自幼跟在妍华身边,看不得与妍华受了委屈,青隐如此落了妍华的面子,定是会让她不快几日。她忍不住对青隐道:“夫人也是为了世子好,世子何苦为了一个……”
青隐看都不看念奴一眼,道:“这里是你能开口的地方?母亲若要论尊卑,孩儿也想问一句,这念奴虽说是母亲的陪嫁丫鬟,说到底不过是个奴婢。”
“阿雪是孩儿请来的贵客,在这侯府自是身份尊贵,算得上半个主子。连她一个奴婢都能僭越,指责主子的过错,孩儿不知,这侯府究竟是谁说了算?”
青隐一番指责下来,妍华气得险些一口气闭过去。念奴哪见过青隐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他早晚都是温润如玉的翩翩公子,待人有礼温和,治家有方,可从未这般疾言厉色过。
他拿起架子来,真是天家尊严,尊贵万分。念奴在他盛怒之下吓得跪倒在地,连声讨饶。
这形势急转直下,苟升一个看热闹的也看得痛快。总算是知道该回帝都复命时,该告诉当今圣上什么了。一边他又开始感叹,青隐果真这般护着江馥雪,看来要来解药怕是希望不大……
青隐连一个跪拜都舍不得让江馥雪跪下去,他先前伤了江馥雪,别说解药,青隐能隐忍着留他一命,他都该觉得是万幸了。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病秧子转了性子,真是奇了!怎么不在装下去?
江馥雪动了动手腕,青隐手中力道稍松,仍是没有放开她。说话间青隐已经走到江馥雪身侧,将她护在身后。
妍华在珠帘后看着念奴跪倒,气红了眼,青隐竟是敢如此折辱她!她堂堂一国公主,下嫁到这侯府,把青隐抚养长大,视若亲生子。他不知感恩就罢了,还沉迷女色顶撞她!
真是贱胚子!和他那个娘一样不知礼数,若不是当初那个贱胚子先怀上那人的孩子,她堂堂一个公主怎么会连下嫁,那人都不愿意娶?
现在好了,那人当初因为她愿意照顾青隐而娶了她,这青隐当真是那贱女人留下来折磨她的!
“好!”妍华心中满是怨毒,连带着看念奴都怪她沉不住气,让她也失了面子。她怒道:“来人,贱婢念奴不守礼数,以下犯上,拉下去杖责。”
说罢妍华起身,缓步掀开面前的珠帘,露出那精心修饰过的容颜,沉声道:“你是这侯府的世子,未来主子。在这里,自是你说的算。”
妍华目光幽幽落向青隐身后的江馥雪,心中冷笑。这两人不愧是父子,都对那低贱的女人生来带着好感。
不过是江馥雪,这又能如何?妍华早已给她准备了一份礼物。说着妍华缓步下了台阶,一个丫鬟小跑过来搀扶着妍华,她扭头看向巡按使苟升,心道这人倒是青年才俊,极符合她的胃口。
“你若有意,本宫这个做母亲的,又怎会反对?”妍华说着话锋一转,道:“只是这世间尚早,且不急着开宴。巡按使来时,本宫未曾得空为他接风洗尘,今日借着机会,理应表表心意。”
你心意,怕是不能再明显了……青隐心中感叹,这般腌臜的事情,说出来只怕是脏了江馥雪的耳朵。这人一心为他,他又怎能连她的周全都护不得?
苟升顺势起身,拱手行礼道:“下官身份卑微,怎敢劳烦夫人挂心?”
可妍华最不愿听到的,大概是苟升口中的“夫人”二字,她笑容微微一僵,强撑着道:“你且随本宫走两步,看看本宫准备的这份礼物可是满意。”
青隐听了只觉得好笑,这妍华的手段不过如此。什么巡按使?每一年从帝都送来的圆滑世故的男子,面容姣好,若是得了妍华青眼,就会平步青云。
若只单单出卖色相倒也罢了,这妍华看似端庄稳重,实则玩心极重,不顾礼节,在某些事上倒是放浪形骸……
青隐想到妍华惯用的伎俩,只觉得恶心。天下间女子若是都如妍华这般,他情愿一人孤身到老。可他偏生遇到一个特别的……
他扭头去看江馥雪,只见她眼帘微垂,鸦黑的睫毛挡住眼底的神色,让青隐看不真切。他低声问道:“可是倦了?”
“不曾。”江馥雪再次抽了抽手,青隐这才松了手,让她如愿抽回了手。她揉了揉手腕,只听青隐又道:“可是弄疼你了?”
江馥雪缓缓抬眸,一双清眸波光潋滟,三月春光都比不得她眼中一湖春色。
“不曾。”
“待会儿你若是乏了,就告诉本侯,本侯送你回去。”青隐又道,他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这妍华准备的礼物,定是江馥雪不喜,只是不知道她会怎样厌恶了?
青隐这是猜到妍华会送些什么礼物给苟升了?江馥雪心中好奇,却并未多想。苟升贪恋美色,无非是送些美女歌姬……
她心中念头一闪而过,随即想到那多日不见的漓梦也是寻欢楼出身。容貌出众,若说那些讨男人欢心的本事,自是学了十成十。
莫不是……会是她?江馥雪当即心下一片冷凝。
然而,江馥雪倒也真的猜对了。
妍华送给苟升的礼物,当真是这漓梦。外面不知何时高高悬起绸灯,暖黄色绸灯下长长的纱幔垂至地下,似月下仙境,朦胧美感。
在这层层纱幔之后有一个身穿妃色的缎地绣花百蝶裙的女子匍匐于地上。她梳着含烟芙蓉髻,带着八宝薇灵簪,双手交叠,隐约可见其瘦削的肩膀和漂亮的蝶骨。
风中似有琴声传来,轻轻拨弄琴弦,地上的女子也好似彩蝶一般缓缓振动双臂。本是寒日,她却只穿着罗裙,外罩一件绯色的薄纱衣,更衬得双臂如藕白。
这番用心,真是难得。江馥雪心中冷笑,她侧目去看青隐,只见他双目寒凉,如在看一件死物。他察觉到江馥雪的目光,转头对她温和一笑,冰雪稍融。
江馥雪心中一动,这才再去看那跳舞的女子。琴声转动,似山间流水,扶柳之风,时强时弱,那女子倒也舞得动人,一颦一笑皆是惑人的弧度。
她却觉得心中冰凉一片,竟是那许久未见的漓梦。江馥雪手指微动,侧目去看苟升,那人似真的沉浸在美色之中。
江馥雪再去看妍华,那人看着冷冷地笑着,笑容说不出的讽刺。那场中女子出自寻欢楼,卑贱到要在冬日穿纱衣起舞惑人,她看江馥雪不过也是这般。
两人皆是出来卖的,谁又能比谁高贵?
漓梦似花间蝴蝶,在这纱幔间游走起舞,翩若惊鸿,动若游龙,柔可动人,强则飞转,堪称一舞倾城。
一舞结束,纱幔层层褪去,漓梦缓步上前,对着妍华缓缓跪下,这般近距离看,更觉得她身段窈窕,纱衣之后肤如凝脂,想来手感很好。
苟升眼中的情绪难以遮掩,妍华看了心中冷笑,觉得甚好。她缓缓伸出手,笑道:“好孩子,起身吧。”
漓梦这才缓缓起身,抹胸的裙子,恰好的收腰,那些该露出来的不该露出来的表现的恰到好处。当真是行走的尤物,勾人夺魄。
她双颊似染红霞,丹唇艳丽,一双烟波眼流转间含情脉脉。她道:“拜见巡按使大人。”
声音也是柔软娇媚,若不是当着众人的面子,苟升定是要伸出手去摸一摸这面前女子,看她是不是真的如花一般娇嫩。
青隐看着这般场景,只觉得胃中翻涌,无端恶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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