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情,生出来又怎会有结果?江馥雪侧目,窗子大开,后院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浓郁的绯色,像是燃烧的火焰。
“都说这花能让看见她的人忆起上一生所有的事情,怎么如今半分作用都没有?”江馥雪轻声道,她目光落在这花海上,眸子也沾染几分绯色,灼灼其华,甚是艳丽。
白凝瞧着江馥雪这出神模样,她可没那么多心思,只觉得心生惶恐,连忙劝道:“我的好姑娘,切莫再说这些话了。”
这彼岸花种在这侯府本就是一个大忌讳,又怎能谈这些怪力乱神之说?白凝秀眉拧起,她不能劝江馥雪拔了这些花,只能委婉劝道:“这豪门显贵哪个不都忌讳那些怪力乱神之说,姑娘这般不顾忌将来是要吃亏的。”
江馥雪这才收回目光,轻轻叹了口气,不再多言,执筷吃了些许饭菜便让白凝撤了下去。妍华公主的态度,注定她是在这侯府不能久留了……
也罢,她本就没打算多留。上一世欠下的债,并非要留在青隐身边才能偿还,早些把他的病治好好抽身离去,也省得多留在这一日,就多一分念想。
指不定她什么时候就会生出那些非分之想了。江馥雪瞧着窗外彼岸花,合上了窗子,起身从书架上抽了一本杂书翻看。在这小小的揽冬院中,倒是清净,只要她不踏出那一步,就没人能惊扰她的情景。
日上中天,江馥雪还沉浸在书中,浑然不觉饿。白凝来看了几次,不好惊扰了江馥雪兴致,又带着饭菜离开。
青隐再来时看到的就是这番景象。江馥雪一袭月白色衣衫,凝神看着手中的书。她手指修长,指若削葱,在光芒下散发着玉色光芒。神态宁和,认真细致,静雅如枝头玉兰,不染纤尘。
他心中一动,被妍华反复叮嘱苛责的烦闷顷刻散去。他走了几步,轻咳一声,道:“馥雪。”
江馥雪手指一动,放下了手中的书,就要起身行礼。青隐虚抬一下手,道:“不必多礼。”
江馥雪不再坚持,顺势起身,这才抬眸去看青隐。她见他眸中光华流转,脸色也不再如往日一般是病态的苍白,心中稍稍放宽心。
“馥雪可曾用过午膳?”青隐挑了一处位置坐下,面前是江馥雪摆好的一局棋,又是难得的精妙棋局。
江馥雪轻轻摇头,立于一侧,道:“不曾。”她看书入了迷,便忘了午膳,想来白凝不便打扰她,也就退下了。
青隐唇角微勾,他相貌生的极好,面如冠玉,虽有书生气息,可以双寒眸清冽无双,生来贵气,任是谁也无法低看他几分。
“不若,本侯陪馥雪一同用了午膳?”青隐说话时眉角上扬,带着些许少年意气风发。这让江馥雪想起,面前的男子还未及冠。
她想起昔日在云莱山见到青隐的模样,似乎此人生来沉稳,只有在不经意间才会流露出少年意气,鲜少失控。
江馥雪的师兄和面前的麒麟世子,相似却又不同。容貌相似,气度却终有差别,正如她不再是那个名满京华,骄纵的将门虎女,而是出身花楼的风尘女子。
“不敢劳烦世子。不过是一顿午饭,省了便省了吧。”江馥雪想也不想地拒绝,前尘往事如烟如梦,她再也没了那份骄傲,只能在这侯府中小心行事,连带着在青隐面前都不敢露出喜怒。
青隐心中划过一丝失望,江馥雪这明显的拒绝让他心头一窒,但他也不好多劝。眉宇间笑意稍淡,道:“不知馥雪在看什么书?看得这般入迷,可否让本侯也瞧瞧?”
江馥雪转身从案几上拿起方才的书,合上后双手奉给青隐,青隐笑意更淡,自他踏进来起江馥雪就不曾落座。此刻连递一本书也守礼守节,这妍华公主强调的“主仆之别”她比他还要看重。
青隐接过书,江馥雪就退开两步,这样青隐手中动作一顿,他又装作如无其事的模样看了眼书名——《苍山游记》。他随手翻了两页,像是一本侠客写的游侠传记,江湖儿女情长之类的。
这倒是有趣。青隐抬眼细细看着江馥雪,他眸子清冽,此刻如春日寒泉笑容,带着浅浅涟漪,柔柔落到江馥雪身上。
江馥雪终归是女子,这般被她惦记的男子细细瞧着,难免面露羞赧。幸亏有面具阻挡,没有太过尴尬,但她耳根已然开始发红。
“这书……可有什么不妥?”江馥雪迟疑着开口,她拿捏不准青隐的意思,眼神疑惑中带着询问,少了几分冰冷模样,懵懂的模样让青隐心中一动。
他怎忘了面前的江馥雪是一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纵然静若幽兰,又岂能真的心如止水?青隐也不急着收回目光,缓缓道:“本侯道姑娘这般静雅的人物,看的书也当是人间至理。不料姑娘竟是偏爱这江湖游侠传记,着实本侯不解。不知馥雪可否为本侯解答一二?”
是……这般理由吗?江馥雪虽是不信,也依言答道:“世子高看馥雪了,身在世俗,馥雪也不过是俗人一个。好些儿女情长,听些江湖逍遥事。”
“哦?那倒是本侯过于迂腐了。”青隐说着将书执起,又翻了两页,装作看书的模样问道:“不知这本书,馥雪又钟爱它哪里?”
青隐收走目光,江馥雪这才觉得面上羞赧稍稍退却,轻声答道:“游侠多情,女子长情,身处乱世能兼顾大爱私情,令馥雪钦佩。”
换做他人这般告诉青隐,他早就道那人被这小说迷了心智。这种杜撰的事情,又怎么能当真?可偏生说这句话的人是江馥雪。
这般生来清清冷冷,如莲淡雅的女子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终于褪去了几分冰冷,眸中有了几分灼热。
单单从她的语气中就能听出她对这一切的向往。青隐看了几页,这才道:“江湖逍遥,快意恩仇,确实令人羡慕。”
身在这麒麟侯府,诸多不自由,他也曾向往这般逍遥生活,只是这身子拖累,又怎会轻易如愿?青隐想他身上有着拖累,可江馥雪又有何拖累?
以她的能力离开那寻欢楼不过是早晚的事情,她大可以拥有这自由生活,甚至可以离开这麒麟侯府……青隐思及此,心中对这《苍山游记》的心思也淡了几分。
他怎能忘了,江馥雪是可以随时离开这里的。青隐放下手中的书,道:“本侯书房里上有几本不错的书,些许馥雪会感兴趣。择日,本侯带给馥雪如何?”
这一次江馥雪并未多做推辞,道:“有劳世子。馥雪在此谢过世子。”
“你……大可不必同本侯这般生分。”青隐这般说着,江馥雪身形一滞,笑意淡了些许,他又哪能不明白江馥雪何意?
青隐生生忍住心中的念头,道:“馥雪为本侯医治顽疾,本侯感激不尽。不过是几本书,就莫要客气了。”他又怎能说出口是因为心中那些许感情才这般开口?
只怕他未开口,江馥雪就先一步躲开了。药老曾言江馥雪是个冷情的女子,青隐不信,如今看来倒是有几分相似。
他一生矜傲,不曾对女子示好过。如今青隐初次尝试,竟让对方屡次躲避。他不愿再次开口,折了自己的骄傲。
江馥雪不言,却也没了方才的冷淡。她眼帘微垂,道:“世子身子尚好,仍需服药针灸,切莫因琐事拖累了身子才好。”
这琐事,自当是包括她在内……
这下青隐的笑意倒是如数褪尽,昨日他们还并肩放莲灯许愿,今日就形同陌路,江馥雪对他的好意屡次躲避。
想他堂堂麒麟侯府的世子,何时这般不堪,让心仪女子躲避?青隐扣着这手中的书,心中几度压抑,问道:“馥雪可是为了今日之事而心生郁结……”
江馥雪只道:“妍华公主风华无双,馥雪今日有幸得见,心生儒慕。得公主教诲,馥雪又怎么心生郁结。”
不过是主仆有别,尊卑之分,这些话江馥雪这些年听得也不算少。只是在青隐身上,她才明白所谓的差距……
往日总觉得上一世亏欠青隐良多,这一世理应衔草结环相报。上一世她不懂青隐情深,错信小人落得如此下场,这一世她本该看清自己的心,诚心相待,却又是出身花楼。
这般轻贱的身份,莫说是能和青隐在一起,便是为他医治顽疾都是她精心筹谋已久。江馥雪她又怎敢心生奢望?感情之事向来随缘,青隐在寻欢楼带走了漓梦已是命中注定,那这一世她便只是报恩。
青隐不懂江馥雪心中所想,他试想就知道妍华会怎样试探江馥雪。她生性骄傲,他知道此事便匆匆赶了过去,终究是晚了一步。
怨他,恼他倒好,至少证明江馥雪心中尚有青隐一席之地。不曾想,她倒是比他更为绝情……
江馥雪啊江馥雪,你究竟是冷心冷情,还是根本就对我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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