妍华公主雷厉风行,说是要去见青隐,便即刻动身。这侯府偌大,她留了在宫中的习惯,命念奴找了一顶软轿子,把她一路送至麒麟阁正门。
到了麒麟阁也不曾准备下轿,念奴懂自己主子的脾气,心知道妍华有意责难青隐,故作此姿态,等着青隐前来请她。
念奴让人前去速速通报,这才立到轿子旁回话,神态恭谦。
妍华心中有气,也只是敷衍答了几句,便放下帘子等着青隐来请。
青隐听到人传话,拂平了身上的褶皱,缓缓起身。这没等来有心人,倒是等来了老夫人,江馥雪这是给她出了一个难题。
诸葛乔看了一眼小厮,打发出去后问道:“可用请江姑娘过来?”
妍华公主为何来此,他们二人心知肚明。既然能让也妍华这般怒气冲冲前来,定是不会轻易了事,只怕这责难早晚都得落到江馥雪头上。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早些请江馥雪过来,也好早些平了妍华公主的怒火。这个女子执掌侯府多年,虽是现在明着把大权交给青隐,但这侯府又有谁敢忤逆她的意思?
“无碍。将阿雪的膳食备仔细些就好,我这就去迎母亲。”说着青隐慢吞吞迈了步子,半分都不着急,诸葛乔也只能恭敬地说了“告辞”从偏门离开。
麒麟阁偌大的院子,就算妍华在距离最近的正门,青隐这般不着急的态度走过去,已经是让妍华等了不短的时间。
好好一个知书达理的孩儿,怎被那个狐媚子弄成这般模样?妍华坐在轿子中,手指绞着手帕,心中半是憎恨半是埋怨。
青隐穿着竹青色的长衫,外罩一件藏青色厚袄,更衬得他面冠如玉,身形瘦削。他身形缓缓而来,走上前,仆子们纷纷跪倒行礼。
他双手一拱,温声道:“孩儿给母亲请安。不知母亲前来,孩儿来得迟了,望母亲莫要介怀。”
青隐说完,久久得不到答话,余光扫过一旁的念奴,念奴微微摇了摇头,示意妍华现在心情欠佳。
他这母亲,怕是正在气头上,连他也要跟着这般刁难折煞……青隐心中微微叹息,这江馥雪真是给他出了一道好题目啊。
“这天气寒凉,母亲前来可多加了衣衫?”青隐再度道:“孩儿若有错,母亲直管罚了便是。切莫要在这外面久留,冻坏了身子孩儿可是万死难辞其咎啊。”
青隐说着,以拳抵唇轻轻咳嗽几声。似是牵扯肺腑,咳嗽声如裂帛,他几声方止,又似难以压抑似的再度咳嗽起来。
妍华听了人不住心惊,这才掀开帘子,蛾眉微蹙,杏眼含愁,呵责道:“你心中还有本宫这个母亲?”
“母亲对孩儿万般恩情,孩儿怎能不知?”青隐止了咳嗽声,苍白的唇微微勾起,露出喜色。他忙动身过去搀扶着妍华。
妍华今日穿了深红的团蟒纹样对襟袄,金玉凤头簪衔珍珠,垂落在乌黑鬓边,随着她轻声呵斥而轻轻摇动。她发髻左右各插着三个莲动渔舟点翠金簪,好不华贵。
她面目并不祥和,即使是面对青隐,也仍是蛾眉微蹙,威严有余。
“不是说这身子大好?怎又开始咳嗽?真是用以。”妍华在心里将那江馥雪骂了一个遍,面上只是冷着脸道:“既是身子不适,为何不早些派人告诉本宫?”
也省得她在这里苛责他,让他染了风寒,伤了身子。
青隐扶着妍华前行,躬身道:“孩儿这不是怕母亲担忧?这番才让那些人不准乱嚼舌根,扰了母亲的清净。”
妍华哼了声,“你怕是有别的事怕本宫知道吧?”
“母亲说笑了,孩儿对母亲自是一片孝心,不敢有所欺瞒。”
两人说话间已是迈入麒麟阁的正厢房,一室温暖,念奴帮妍华去了身上的披风,丫鬟上前递上一个手炉。
手炉小巧,银漆雕花,似有暗香传来,是个精巧物件。妍华见了这才没有不喜,接了过去,走上主坐顾自坐下,才准备看着青隐发话。
青隐不曾接过手炉,只是问道:“母亲今日身子可好?这般过来,可是受凉了?”
“受凉与否,本宫又不是大夫,怎会知晓?”妍华的话暗中有所指。
青隐只当做听不懂,答道:“药老尚在麒麟阁,孩儿这就让他来给母亲请平安脉。”
“药老医术虽高,但与本宫男女有别。这内室,又怎能让他轻易进入?”妍华说着美目流转,眸中光芒闪烁,落在青隐身上,道:“你马上就要及冠了,这男女之防,怎能还是如此不顾忌?”
还是……不顾忌?青隐心中隐隐不快,知道妍华此番前来定是为了江馥雪,他本以为这该是个难题。可此番见了妍华,其实早已经有了答案。
“母亲说笑了,孩儿学百家诗书,都说医者仁心,若是在意那些规矩,又怎能做到‘一视同仁’。何况药老为孩儿治病多年,怎会有何不妥?”
妍华面露怒色,杏眸中似有暗火燃烧,面上染上些许红色。她呵斥道:“你平日里看得都是些什么书,教导你这些祸乱伦理纲常之事?尊卑有别,本就是大道。”
青隐故作疑惑,他对上妍华的眼睛,答道:“这孩儿就糊涂了。孩儿担忧母亲的身子,不过是唤药老来给母亲请个平安脉,怎就不知礼数?”
“你分明知本宫说的不是药老!”妍华说着手拍上桌子,真的案几上茶碟作响。
青隐再度垂首,温声道:“孩儿不知母亲何意。”
不知何意?好一个不知何意!她好好的青隐孩儿几时变成了这般模样?妍华痛心疾首,捏着帕子掩面,眉头蹙起,“那女人当真是个狐媚子!不过是几日,你也学会在本宫面前装糊涂了?”
狐媚子?青隐眸色一暗,不答话。他昔日不反感妍华这尊卑一套理论,连她端着那公主的架子他也都接受了。
但这里终归是麒麟侯府,不是她妍华的公主府。这麒麟侯府的威名也是他死去父亲打下来的,不是她要来的。
青隐这般想着,愈发觉得心烦意乱。
“本宫现在问你话,你都学会不答了!我倒要看看这狐媚子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妍华气得拿不住手里的手炉,她看了看,一怒摔在地上,扬声道:“来人,去把那揽冬院的狐媚子抓来,本宫有话要问她!”
青隐眸子暗了下来,似无边夜色,再难见星光。他抬眸看着妍华,黑色眸子似幽潭,冷得不像话。
“母亲这是何意?”说着青隐缓缓起身,道:“母亲乃皇家公主,端得天子风范,说话气度皆是代表皇家。怎可胡乱开口?”
“放肆!这么多年本宫就是这般教你礼仪的吗?”妍华也是气急了,自幼长在他身边乖顺的孩子却如此反叛,为了一个女子顶撞她。她口不择言道:“当真是没人教养……”
妍华话说一半,就生生忍住咽了下去。
没人教养的什么?野种还是杂碎?青隐心中冰冷一片,世人皆知妍华公主和大将军伉俪情深,而后有了他麒麟世子。
殊不知在妍华公主看上大将军之前,他本有发妻,育有一子。那妍华还是整日痴缠大将军,直至他的发妻难缠而亡,这才跑到边关打仗。
妍华为了让大将军娶她,甚至立下毒誓,这一生都会善待青隐……她本想着有了自己的孩子,大将军也会如此善待于她。
不曾想,平息战乱,大将军战死,获得了无用的追封和这麒麟侯府的名头。妍华公主膝下无子,他便是那个麒麟世子……
可是麒麟世子又能如何?若不是虎符尚在他手中,又怎会安稳过了这么多年?这些皇家见不得人的迷信,江馥雪许是不知道。
青隐自以为他与妍华的和平还能多维持几日,今日看来,无论他是不是要接掌侯府。这妍华都不会甘心待在院子中安养天年,如今还想着掌控他,着实可笑。
若不是那苟升在这里,他当真是……青隐按下心中的暴戾,垂手答道:“母亲气度,自是寻常人难比。连那巡按使不也倾慕母亲风姿,日夜留在母亲身边伺候。”
妍华公主的面色由红转白,阴晴难辨,她恨得拍案而起,怒道:“你在威胁本宫?”
“孩儿不敢。只是做孩儿的理应关心母亲,孩儿不过多关心了些。”青隐说到这儿顿了顿,道:“母亲若是觉得烦了,孩儿也当收敛。就是不知母亲,是否也这般想了?”
妍华脸色变了又变,一拂袖怒气冲冲地离开,怒道:“本宫今晚设宴,你务必准时出席。”说罢大步离开,片刻都不愿意多留。
青隐这才收了那讽刺的笑容,心中微微叹息,这样的女子,他是如何留着她活到至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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