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堂里摆了十来张桌椅,几乎已经被客人占满了,客人的年纪不一,老少皆有。天香楼对客人没有任何限制,便也有好些姑娘坐在其中,苏紫收回了打量的目光,她站在人群后面,便也不如何引人注意。
最前面隔出了大约一米宽的空地来,上面铺着红色的锦缎,空地后面搭建了个一米高的舞台,也是用了红色锦缎铺就了的,上面已有四个姑娘在跳舞,引得台下一片叫好声。
两人就近在光线昏暗的角落坐下了。
苏紫看了眼台上的姑娘,笑道:“你怎么想出开这样的店?”
慕邵楚端着茶杯,沉吟了片刻,笑了一笑,“只要想赚钱,自然就能生出许多门道来。”
苏紫嘲笑他,“堂堂王爷也还差这点钱么?”她悠悠地一叹,眼睛却带着笑意,“你也给那些正经的商人留些活路罢,这儿生意如此好,岂不是别的地方就冷清了?”
“钱么,谁又会嫌多了。”慕邵楚略带了几分冷讽的笑,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忽然问她,“你瞧见七弟在哪里了么?”
早在方才打量客人的时候,苏紫便已瞧见了清柏。他坐的还是最前面的位置,旁边果然是扮作少年模样的秦家小姐,秦雨晗笑着在与他说话,他依旧是淡淡的样子。
苏紫便点了一点头,心里有些发闷,看着慕邵楚问,“你要我怎样做?”
慕邵楚眼睛在她身上打量了片刻,面上浮出了有些微妙的笑意,缓缓道:“这个简单,你只要把七弟看成是你的情郎,你就该知道怎样做了。”
心中一跳,她凝神注视着他的神情,差点以为他是晓得她昨晚的梦了,便有了些怕被人戳破隐秘心思的羞赧与惊慌,脸上也有了些异样的红晕。
“你发什么愣?”慕邵楚狐疑地问。
“没、没有什么。”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忙掩饰般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略微平静了,便道,“怕是也不那么简单罢,秦小姐又不是个傻的,仅仅凭我一张嘴胡说,她就会信?”
慕邵楚眼神带了分深思,片刻后,轻笑道:“秦小姐又不晓得七弟的身份,若你先揭穿了七弟,那时她必定觉着被骗了,女孩子生气时总是不太有理智的,那时还怕她不信么?”
苏紫想了一想,觉着他说得未尝没有道理,却又似乎有哪里不对,她愣了下,忽然惊讶地叫道:“你是说秦小姐不知道清柏是皇子?清柏对她撒谎了么?”
慕邵楚点了点头,讥讽地一笑,“他也总算晓得自己的身份登不上台面。”
“……隐瞒身份怕不会是这么个原因罢?”苏紫低下头喝了口茶,清柏那么样高傲淡漠的人,大抵不会为出身而自卑才对。
慕邵楚仿佛看出她在想什么,别有意味地笑了一声,静默了片刻,道:“你还是换身楼里姑娘的衣裳再过去,尽量别让人认出来才好。”
慕邵楚径自领着她上了楼,二楼声音嘈杂,仿佛是赌场的样子。三楼便静了下来,方是姑娘们住的地方了。左手边第三间房住的是明月姑娘,她一见了慕邵楚领着个少女进来,旋出几分笑涡,招呼他们坐下喝茶。
“王爷许久不曾过来了,是不是把我给我忘了?”
“我一向记忆是不错的,尤其是对于美人。”慕邵楚散漫地答。
明月娇俏地看了他一眼,又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苏紫,笑问,“这位姑娘是王爷的红颜知己了?”
“只是个小妹妹而已。”慕邵楚便用了兄长般宠溺的目光看苏紫,“明月,你给她换了衣裳,把幕离也给她戴上。”
明月含笑地应了一声,并不多问。
“那么,我先下楼了。”慕邵楚便站起身,朝门外走了。
明月关上了门,便走到苏紫的面前,笑盈盈地开口,“王爷的小妹妹,跟我过来换衣裳罢。”
苏紫觉着微窘,解释道:“你叫我阿紫就好。”
明月走进了里屋,打开了立在床边的大柜子,“阿紫姑娘,你看看,想穿哪一件?”
苏紫随手指了件青色衣裙,明月便将衣裳递给她,一面打量着她的装扮,道:“你身上的衣裳可比这个好多着呢,王爷偏要叫你换了,这是什么道理?”
苏紫抱着衣裳站在柜子边,一时还没想到由头,便听见了叩门声,一个微哑的男人声音响起了。
“明月,你出来!这事情非得说清楚不可!”
明月的一双秀眉紧蹙了,不耐地大声道:“没有什么好说的!我有眼睛,自己会看!”
敲门声变得粗鲁而大力了,男人威胁道:“你不出来,那么我就闯进来!”
“你敢!”明月气得胸口微微起伏了。
“那么就试一试!”男人道。
苏紫看见明月的脸色变了,便略微担忧地问她,“是什么人?”
明月勉强地对她笑了一笑,“不过是个客人而已。阿紫姑娘,你别怕,我出去与他说几句话就好了。”
言毕,明月面有愠色地去开门了。
苏紫摸了摸自己的脸,她看起来像是被吓到了么?
门外传来隐约的争吵声,女人尖利泼辣的声音传了进来,“你这个混帐东西!你当我是好欺负的?”
声音又逐渐消弱了,仿佛那两人已经走远了。
苏紫换过了衣裳,便往楼下走了。刚走至二楼,便迎面碰见个三十来岁的妇人,她略微打量了苏紫一眼,便一把揪住了她的手。
“你做什么?”苏紫吃了一惊。
妇人拖着她就往楼下走,急切地道:“明月,你是糊涂了么?清月快要下场了,该你表演了。”
苏紫料着是自己的装扮引起她的误会,她下意识地要解释,却又心念一转,问,“表演什么来着?”
妇人诧异地回头看了她一眼,“果真糊涂了,你除了跳舞还会干什么?”
苏紫抿了抿唇,“还会打架。”
妇人已经拉着她走到舞台后边,那里有一间供人休息的屋子,她啐了一口,笑骂道:“明月,你怕是只会与男人打架罢?”
苏紫不与她进行无聊的对话,心里盘算着待会儿该如何办。她有了明月这个身份做掩护,应当不易被发觉身份了,她是直接出去找秦雨晗厮闹,还是先在台上跳一段儿?这么一想,苏紫便觉着直接开撕较好,她哪儿会跳舞呀,在现代倒是学过一段街舞,古人怕是不会欣赏的罢?
见她愣神,妇人便推了推她的肩膀,“明月,你今儿怎么这样怪?可别出什么岔子,否则是要被开消的。”
“什么开消?”苏紫惊讶地问。
妇人瞥了她一眼,“你忘了兰姐的规矩?做得不好是会坏了天香楼声誉的,那么就得赶你走!”
原来是这个意思。苏紫点了点头,她也不好连累明月,只好待闹完了,再让慕邵楚与那个兰姐解释清楚就好了。
“明月,你怎么又走神?该你上场了。”妇人道。
苏紫揭开了通往舞台的那扇幕帘,便瞧见了台下乌泱泱的人群,一双双闪着光的眼睛全看着自己了,她没有办法不自在,镇定地走到了舞台中央。
宫内多年的生活已让她习惯被人注视仰望。
她的目光在场下溜了一圈,便与坐在第一排的清柏目光对上了,她心中猛地一跳,怕被认出来,便忙看向了别处。
渐渐起了洞箫的凄哀的声音,伴着轻柔流水般的琴声。想来是该跳舞了,苏紫站在台上没有动,台下的客人渐渐觉出了几分异样来。
苏紫委实有了几分犹豫,她也并未这般畏首畏尾的人,该直接跳下台上演修罗场才对,可一想到了清柏,她竟生出几分退避之心。
“明月姑娘!怎么还不跳?”
“跳呀!等什么呢?”
楼下的客人发出了不耐的抗议声。
苏紫仿佛忽然有了主意,也罢了,她先跳一段舞来缓缓心情,反正此刻她是没那胆子扮什么清柏的小情人。
正主儿明月刚解决了自己的私事,这才想起要上场跳舞,急急地奔下楼来,便瞧见了一个青色衣裙的蒙面少女站在台上。她心里料着了原委,忙找着了正在角落里喝茶的慕邵楚。
“王爷,王爷,大事不好呀,你那妹子上台去了!”明月连声焦急地道。
慕邵楚轻轻呷了一口茶,似笑非笑地看着台上的少女,“我早看见了,放心罢。”
明月本是怕被兰姐开消了,见他这样说,便有些安心地问,“阿紫姑娘会跳舞?”
她想起那位少女品貌不俗,料着是王爷的表妹之流,便更放心了,大家闺秀该当是会跳舞的,应该可以瞒过兰姐了。
慕邵楚却笑了一声,没有回答。她便自己去看台上的少女,等了片刻,少女果真跳舞了,只是大家闺秀的舞当真是……与众不同,看来竟让人有几分热血沸腾的激动呢。
慕邵楚也瞧见了她的舞,口中的茶很失礼地喷了出来,他的一只手还端着茶杯没有动,两只眼睛近乎发愣了。
台下的客人大约也被惊到了,鸦雀无声,只听得渺渺琴音之中,少女动作诡异而迅速地变幻,当真……当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旷世奇舞。
秦雨晗今日也是头一回来这天香楼,她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愣了愣,侧头看向清柏,“慕大哥,这儿的舞都是这个调调么?”
慕邵楚没有答她的话,他漆黑深邃的目光紧紧盯着台上的人,神情渐渐流出几分冷静的思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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