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二十五,按节气已是早春时节。可天气却丝毫不见暖和,外面仍然是呵气成霜。
我从床上起来,拍了拍自己的脸,这些日子饭菜吃的极少,得了一场风寒感冒就没了胃口,白日里炉火生着让人热的冒汗,可晚上睡觉仍然只盖一条薄薄的丝绒被,冷热不均,这病也一直拖着不没好。
朝廷的大事不多,三日前太子从王陀山回来了,今日刚刚递了问候的书函给我。单充那日进宫面圣之后,皇上亲自摆驾到了大理寺,据说看见了街上的雪书后久久不语,沉默着回去了。此后,谭须年便一直没有再被提审。
两可端着一碗汤药进来,看见我起床唬下脸:“药还没吃,怎么就下床了?”
“今日不躺着了,挪到外面的暖阁去坐坐。你把药也端那里吧。”
“行。病人第一,你说什么就是什么。好好的就被淋了,吃了这么多药也不好。”两可嘟囔着。
我进了暖阁,把窗子打开,窗外对着的位置是花台,上面摆放着几盆水仙,此刻已经快开花了。清凌凌的水,绿油油的叶子,顶端冒出花骨朵来,春意就隐约地透出来。
花台是在偏厅里的,与大厅隔着一道门,我的这处暖阁设置在偏厅北侧,紧邻着卧室。从卧室的正门出,顺着前面的回廊可以直接到正厅去,也可以经暖阁进偏厅再到正厅,都是很方便的。
我记得以前偏厅里没有花台,也没摆设着那几盆花,于是诧异地问两可:“怎么多了两盆水仙花啊?是你买的还是彩娥买的,倒让屋子里生动了不少。”
两可撇撇嘴,用一根白瓷勺子轻舀着碗里的汤药放到唇边试温度,才挨到嘴唇显然是被烫了一下,慌得挪开,随即把碗放下。
“你只看见两盆水仙开得好,若是出门去看还有更稀罕的呢。”
“什么东西稀罕?”我忙问,“是谁弄的?这么有闲情逸致?”
“咱们府里,对你有闲情逸致的还能是哪个?我不用说你也知道了。这几日你病着,门口来了好几拨朝廷的官员探望,都是小印子和他招待的,我们怕你操心太多,都没告诉你。”
“哦!”稍过了一会儿,我匆匆喝了那碗汤药,也顾不得喉咙疼了。太子回来了,必须得快点好起来,因为不知他还会生什么事情出来,所以我还得上朝,不能继续装病了。
午后吃罢饭,精神就好多了,本来不是大病,只不过一直拖着,今天早上、中午都喝了药,下午就神清气爽许多。
推开大厅的正门,外面的阳光很好,只是空气还是那么冷冽。我见到了两可说的稀罕,原来在院子外面,长长的台阶下两侧的土地被重新开掘了,不知从哪里新植了土,又不知从何地移植过来很多株白梅,这时刻竟是含苞待放了。偶有的花朵已经开了,静悄悄地贴在枝干上,粉白的颜色,在光秃秃的万物还未苏醒的日子,看见这个景象都不像真实的。
白梅共有两行,整齐划一地排列在院子里。
我的目光从开放的梅花挪到了最远处的一株,那下面的人正躬身在梅花树下翻着泥土,可见这花果然是才移植过来的。
身形熟悉,我只看一眼便知道是司马晦。
“呦,什么时候我的总护院改行当园丁了,花花草草的也被你侍奉得这么好呢。”我微笑着坐在台阶最上方的廊檐下,对着那人背影说道。
司马晦不紧不慢地站起来,腿脚和鞋子上都沾上了湿润的泥土,他毫不在意地跺跺脚,扭头朝我走过来。“还以为大人这一病得需一个来月才好,没想到这么快就起身了。你看看这里怎么样,我让疾风弄回来的新品种梅花,听说比普通梅花开得晚、谢得早,花期只有半月。你要是拖上一个月不出门,这些白梅就要等明年再看了。”
“没事费那些劲,这里是你的皇帝叔叔赐给的住宅,还不知道能住到哪一天呢,难不成等我走了你再把它们挪走?”
司马晦定睛看我,“你若喜欢,也不是不行!”
“还是算了。花草树木都是自然生长的最好,和人一样,移植一次就伤筋动骨,弄不好就死了。”我望着那些白梅回道。
司马晦的目光瞬间转到梅花上,“说的在理。我喜欢这梅花,是因为觉得它们有些像你,开花晚,花期短,再要等一次就需三百六十五天的守候。”
我愕然。看看不远处那一棵弯曲枝条上傲然绽开的花朵,小巧而精致,白的脱俗,白的悦目,如若真把我比作此等高洁的花朵,还有点汗颜。
我轻轻耸了耸肩,将那花开的盛情抖落在身下才问:“听说这两日,你和小印子接待了朝廷的人?都有哪些人来?可有要紧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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