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人的大事终于圆满地完成,我对于今后的富贵生活有了很美好的向往。不过,眼下正有件大事需要做。谭须年一家得了赦免圣旨,已经在城门外集合准备回郸城府了。我没想到他们走的这么快,还以为最少得拖上一两天时间,去去牢里的晦气再走。
谭少迁进来找我,表情很凝重。
自从随我到都城来,谭少迁变得沉稳、干练许多,再不是那个贪玩的谭家小少爷了。
“锦心,我要走了,爹,娘还有姐姐在城外的长亭等我,感谢你为谭家做的一切,若以后你有难,我必定鼎力相助。”少迁也不过十几岁的模样,却因为家里的变故转了性子。一个人的成长有时的确是被迫的,这些错杂人生的历练相信会对他今后有好处。
我心中略微发酸,出口挽留他:“皇帝已经赦免了谭家,不如你就留在太傅府吧?”
“不给大人添麻烦了,您现在是太子太傅,手握尚方宝剑,仕途不可限量,我们在您身边诸多不便,只怕会冲撞了您的福气。”谭少迁委婉地拒绝着,语气中带出谦卑和恭顺,这是他在司马晦身边被训导出来的习惯。虽然我看着并不舒服,可于他,或者也不是坏事吧。
谭少迁说完,转身出屋。
“少迁,等等,我和你一起去。”
虽说现在以我的身份和官位,去给谭知府一家送行会给人留下话柄,可毕竟谭府是自穿越以来我的第一个家,若是不去送送,我心里也有些放不下。
都城这些日子,我深知伴君如伴虎,远离皇城就是远离是非,谭知府全家能离开这里是最好。只是,我还抽不得身,这不但关乎我的个人性命,也关乎司马晦全家的性命。
门外,两可不时探着头,一听说我要去送行,她立刻跳进门槛,嚷着道:“锦心,我也去!”
“两可,你是舍不得成碧小姐么?若是这样,你就随老爷回郸城府吧,我一个人也能行。”我故意做出要把她放出去的样子,脸上带出几分不舍和遗憾。
没想到,两可立刻把头摇的像拨浪鼓:“锦心,你放心,我不走,我以后只跟着你。只不过,跟了小姐那么久了,于情于理我得去送送她和老爷。你说是吧?”她似是怕我真说出送她走的话,拿着话头堵住我的嘴。
“小姐!”
长亭外,两辆简陋的马车,谭须年和谭夫人正翘首以盼地望着城门,等待着谭少迁到来。谭成碧靠着马车的车辕,略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两可的大嗓门一喊,四个人都抬头看过来。
谭夫人一眼看见了谭少迁,眼泪立刻就止不住地滚:“儿啊,娘可算活着看见你了。你,可好啊?”
两可飞奔过去,和谭成碧抱在一起。
谭须年迎面对着我鞠了一躬:“锦心,听说此番我全家能脱险,都赖于你的周旋和策谋。谭须年一介寒儒,本无意朝堂权势,没想到竟被卷入这皇室纷争,实在寒心不已啊。此番回去,再不做任何他想,躬耕劳作,平安终老田园罢了。请受我一拜。”
谭须年行此大礼,吓了我一跳,赶紧侧身,双手托住他:“老爷,锦心受谭家庇佑长大,按理说.您和谭夫人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怎敢受您如此大礼?!”
司马晦站在我身后,安静的看着我和谭须年话别,始终一言不发。
另一边,两可和成碧小姐,谭夫人和谭少迁,早已哭成泪人一般。我听见成碧小姐嘱托两可,让她好好照顾我,并且,她还让两可有时间就写信报个平安。
想到人生变故无常,我也心生感叹。
碧云天,黄叶地,西风紧,北雁南飞。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谭须年黄净的面容上多了沧桑感,谭成碧眼中的哀愁也锁得更深,谭夫人看看我,似是欲言又止。
我拉住成碧小姐的手,“小姐,锦心不能随你回去了,今后,你身边没了我和两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凡事看开些,唐家的亲事——若能继续便好,若不能,也不可勉强,有什么困难可来信告知,我能帮的一定不推辞。”我说的都是实心实意的话,话说完,眼泪便在眼圈中打转了。
跟过来的司马晦用力揽了揽我的肩膀。
“少迁,谭家以后就该由你撑着了。老爷受此打击已无心进取,夫人没有主意,小姐柔弱无依。从今后,你便是家中的顶梁柱!”我拉过谭少迁,一字一句地说。
“我知道。”谭少迁也红了眼眶。
谭夫人走过来,站定在我面前:“锦心,我以前有做的不对的地方你别生气,我在这里给你赔礼!你若不嫌弃我们谭家破落,你和成碧以后依然是好姐妹。”一向看重门户、坚守等级之分的谭夫人能说出这番话让我着实意外,心中很是被触动。
一个人,一个家庭,抑或一个民族,一个国家,由衰入盛难,而由盛入衰易——由衰入盛,再由盛入衰,这大变动、大转折、大艰难的时候最是能看出一个人,一个家,一个民族的品性。谭家,可谓是经历两番兴衰,跟着丈夫从穷酸书生到一方知府,再到被贬为农,谭夫人如今也算看穿了世事。
“锦心,——”谭少迁突然开口。“你现在虽然得到了皇帝青睐,但终究是假面红妆,他日如果事情败露恐怕会有杀身之祸,能遇上合适的时机就抽身吧。司马晦,他太复杂,不适合你。”谭少迁最后一句话说的声音极低极轻,仿佛只磨了磨嘴皮。
我没想到谭少迁会说出这番话,这在平时他是绝对不会讲的。
看着谭老爷一家坐上马车,风尘仆仆踏上了行程,我锁起眉,呆呆地站了许久。
是呀,我当初究竟为什么会以身犯险,是因为对司马晦感到愧疚么?我喜不喜欢司马晦?司马晦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好像从来也没想过这些问题。
看着远去的谭家的车马,我的思绪纷乱。
“别看了,人都走远了!”司马晦说话了。
我怔怔地,转过头对着他,不经意地脱口问:“为什么是我?”
为什么相信我,亦或是,为什么喜欢我?
司马晦用力地搂住我,低声道:“别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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