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宫我不是第一次进，可跟随着太子进，那排场是不一样的。我上次和司马晦进皇宫，是拿着别人的腰牌，心里谨慎而忐忑。可现在，我就是谭锦心，不但是满腹经纶的学士，还是太子司马克的上宾。

　　廖公公在前头引着路，太子坐着轿子，我也坐着轿子，一路全都是侍从、武士的行礼、跪拜，我坐着颤巍巍的轿子，心里倒是美得很，怪不得人人都愿为人上人，那种高高在上的心理感受太优越。

　　“落轿——”听见前面有人高喊了一嗓子，应是到了重要的地点，必须步行前进了。

　　我打开轿帘，看面前金碧辉煌，原来已到了皇帝日常办理政务的宏莱阁，就是皇帝的御书房兼养心殿。太子的轿子在宏莱阁前五百米必须停下，而一般官员则不能坐轿进入中庭。

　　上了宏莱阁门前的台阶，两名守卫的武士和一名太监在门外候着。

　　“向公公，父皇在里面吗？”太子上前，与御前的大太监打招呼。

　　“回太子爷，皇上刚睡了会儿，才刚起来。问了奴才今儿是什么日子，知道太子该从昭通书院回来了，正等着太子爷呢。”

　　“好！”司马克随后招呼我，“谭学士，你随我进来！”

　　我赶紧抢上几步，跟上太子。

　　向公公狐疑起来，问司马克：“太子，这位是谁？没有圣旨可不能见驾，奴才不敢坏规矩。”

　　太子站定，想了想：“那就麻烦公公回禀父皇，就说昭通书院新得了一位饱学之士，是龙大人推荐的，我今天特意带他来见驾！”

　　“好，那奴才就进去通禀。”

　　向公公进去不大一会儿，就满面春风地出来了，“太子爷，谭大人，皇上请二位进去呢！”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参见古代皇帝，学着那些电视剧里的样子双膝下跪，低头叩首。

　　“抬起头来，朕看看！”皇帝的声音十分老迈，整个人略微疲惫。

　　我与皇帝对视了片刻。上座的人约有五六十岁，面相苍老，皮肤发黄，眼泡肿胀，身体一看就是那种长期纵欲儿后亏空的感觉。

　　皇帝很仔细地看我，足足盯了半天才说话：“不愧是龙大人推荐的，果然一表人才，不同凡响啊！克儿，你与龙大人还有私交？”

　　皇帝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却问了太子一个看似轻巧却很尖锐的问题。

　　太子愕然了一下，斟酌着说话的言辞，我却抢先回答：“回皇上，我与龙大人只有一面之缘，与太子也从未谋面。只因仰慕昭通书院却不得其门，这才厚着脸皮求到了龙大人，龙大人就将我推荐到昭通任职了。”

　　“谭锦心所言不虚，儿臣正是在昭通见到谭学士的，龙大人送来亲笔书信一封，若父皇想看，儿臣命人到书院去取来。”司马克立刻接着我的话回答。

　　“不必了，向极你去请龙大人来宏莱阁！”

　　我心里一动，这个龙大人可千万别把我和太子当面揭穿了。

　　皇帝让我平身，然后和太子一起商议起昭通和敏斋的比试。

　　“克儿，再过七日，敏斋和昭通的公开比试就要在都城内举行了，你可有信心啊？”

　　“父皇，儿臣新得谭学士相助，信心倍增！”

　　“哦，是吗？谭学士对学子大赛有何见解，不妨说来听听。”

　　“皇上，草民浅陋之见不敢有污圣听！”

　　“有话但讲无妨！”

　　“皇上——”我又站起，侧过身，“草民以为，皇上准许各地学子之间展开公开选拔的大赛，是造福子孙后代的空前创举，不仅给平民之子晋身的公平机会，更可不断向朝廷补充新鲜血液，皇上虽为万民之首却不可能做到凡事亲力亲为，这些普通人家的学子们身世清白，积极有为，相比官宦世家、世代权贵更能为民请命，他们的心更澄净、眼更清明、对皇上更忠诚。”

　　“哈哈，”听完这话，皇帝十分开怀，我无疑是夸赞他是明君圣主，懂得用人之道。

　　“学士所言不假，只是之前的两次比试朕并不满意，总觉得与开科选拔人才并无不同，所命的文题政论也大同小异。”

　　我这才清楚，原来之前的选拔赛和科举差不多，不过是把大家禁闭起来命题作文而已，这当然没什么创新性，和科举选拔一点区别也没有。

　　“皇上，不如今年我们就改改比赛的规则。既然是两家书院的对抗比赛，总不能弄得跟科举选拔似的，没有新鲜感。”

　　“好啊，谭学士有什么好的主意吗？”皇帝问我。

　　我刚要开口，只听门口有人咳嗽了一声，随即一人迈步进了宏莱阁，清朗的声音在背后响起：“皇上——”

　　未经通报就闯进来的人，自然是圣驾面前的红人。

　　皇帝抬头看见来人，立刻笑逐颜开。“龙郎，你可认识这位谭锦心学士？”

　　皇帝管龙大人叫龙郎，这倒是有趣。

　　龙大人到了我面前，笑嘻嘻地歪着头盯着我。

　　我赶紧抬头看他，这个龙大人约有二十五六岁，不过面目俊秀、皮肤白皙，两道细眉如水墨描画的山梁一般淡雅、隽永，瞳仁黑白分明，黑的多，白的少，眼神坚毅，却于坚毅中透着一股子风情。

　　“谭锦心，恭喜你，果然如愿以偿进入昭通书院了。”

　　龙大人笑的意味深长：“皇上，谭锦心确有才学，只是他不愿被微臣举荐为官，非要自己到昭通书院历练，认为能在书院得到皇上青睐才是真才实学。微臣将他推荐给昭通书院，今日他竟然能入宫见驾，那一定是太子求贤若渴了。”

　　龙大人说了一席话，与我和太子刚才的言语没有出入，他规避了细节，只说了事情的大概，顿时就打消了皇帝怀疑太子结交自己身边人的疑惑。

　　龙大人一来，宏莱阁的气氛才活跃起来，龙大人与皇帝果然十分亲近，那不是纯粹的君臣之间的亲近，而是超越君臣礼仪的，看来，那些朝臣私下议论的皇帝与龙大人之间的是非也不是毫无道理。

　　待皇帝再问两家书院的比赛如何能做到不沉闷，且能选拔出优秀才子的时候，龙大人促狭地指着我，对皇帝说：“万岁，这件事不如就让谭学士想办法，既不能在规则上偏袒昭通，又要完全展现学子们的才学，想好了就让他书密信一封来交给皇上，皇上审核通过，在比试现场亲自宣布，岂不更好？”

　　皇帝兴高采烈，“好啊好啊，既然龙大人如此说，朕就要看谭学士的锦囊妙计了。”

　　太子偷眼看我，眉梢带笑，他一定没想到我得了这样的好差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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