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傅府。
我亲自将百里画的遗体安置在一处偏院用来焚香祷告的空置房间内,没有假他人之手。这里少有人打扰,也少有他人涉足,偶尔会被我和司马晦、疾风当作商议紧急事情的临时会晤点,除此之外,就是初一、十五会安排彩娥来此处祭拜神灵。
等到这一切妥当后,已经过了午饭时间。我忙碌了这大半天,也终于觉得饿了。听外面好像是两可在喊我。我走出去,迎上她。
“大人,您怎么这会子还不吃饭啊?我听门口的家丁说您已经回府了,可转了一大圈也没找到人。您去太子府怎么样啊?太子没为难您吧?救出百里画了吗?”两可问。
“我带回了百里画的遗体,就放在平日焚香敬香的院子。这会子先去吃饭,你在她的遗体前摆个供桌,简单设个灵堂吧。我和司马晦要在此处为她守灵。”
“她死了啊?”两可吃惊地瞪圆眼睛,“那女子虽说厉害、难缠了些,死了却是可惜!”
“去吧!别愣着了!”
两可忙应声离去,我缓慢地踱着步,回到往常就餐、吃饭的房间。
因心情不舒畅,胃口也不大,勉强填了两口饭就饱了。
旁边侍奉的丫头是一个叫梅香的,见我放下了碗筷,她便上前来轻言细语地询问:“大人,还预备着莲子百合羹呢,我去端来吧!”
我摇摇头,“不必了!这会子也喝不下,预备着晚上再用吧!”
梅香顿了顿,说:“羹汤都是现熬的才好,若晚上再用,就失了那新鲜的味道!”
我点点头,“你说的极是。那中午这一份就赏你们厨房的几个丫头和伙计吧。别浪费了!”
“谢谢大人!”梅香赶紧行礼谢恩。
我忙摆手,“别这么多礼数。你在厨房时间不长,若跟着我长了便知道,从前我也是伺候过主子的。人跟人啊,都是一样的,都是爹妈养的,都是吃五谷长大的,咱们没什么贵贱高低。”
“是!梅香记住了!”
我与梅香闲聊,心里这股子的郁郁之气倒是缓解了一番。
正准备离开的工夫,彩娥却寻过来了,她的声音远远地就到了:“梅香,大人在这里吗?”
“在的!”梅香瞧了我一眼后,跑到窗边去招呼彩娥。
不大一会儿,彩娥推门进来,脸上红扑扑的,像是运动过后的红晕。
“大人,您怎的才吃完饭啊?这都什么时辰了?”彩娥见饭菜还在桌上摆着,惊讶地说。
我示意梅香收拾餐桌,同时将彩娥带到里间屋去。“找我什么事?”
“哦。也没什么大事。霜冻节气已经过了,马上就到十月,这天就一天天地冷了。可咱们府里今年的碳还没买呢!”
“买碳?”我疑惑起来,这事也需要跟我请示,“往年是如何买的,今年你还如何买就好了!”
“可是——”彩娥为难地低下头。
“怎么?有什么麻烦吗?”
“大人,往年咱们府里的碳都是跟宫里内务府买办交代,他们送完了宫里各处就给咱们送。而且,您是太傅,有朝廷的礼制,冬季取暖的炭火钱都是吏部单独拨银子的。可是,今年宫里的买办根本没给咱们太傅府买碳,说是吏部没把买炭的银子给他们,所以今年的碳,没有咱们的,人家让咱们自己买!”
这个事情——我还是头一次听说。原来,以前冬天的炭火都是有专门的炭火钱,然后直接由内务府那边的买办联系的。“那,朝廷其他官员也是这样吗?”我问彩娥。
“哎呦,大人,您怎么连这个都不知道啊!内务府本来是只管宫里的一切用度开销,哪有责任管朝廷官员啊!人家之所以愿意管着,还不是因为大人以前是皇上面前的红人嘛。可现在,情况变了,我出去打听了一下,听说洪之渠丞相那里今年的炭火也要自己买!”
哦!我明白了,原来是这样。正所谓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以前在皇帝面前得宠的时候是万事不操心的,如今连个烧炭的事情也得我来想办法了。
“那就我们自己去买!你算一下,每年冬天大概需要多少碳,是一次储备齐全,还是分几次储备?另外,可以派人去打探一下都城里都有哪些烧炭、卖炭的地方,认真去考察考察,货比三家,既然自己买,就买到真正物美价廉的东西。”
“是!”彩娥答应着,却还是没动。
“怎么?还有事?”
“大人,那个吏部的碳银没有拨发给咱们,而且,最近几个月,您的俸禄也减了一半,府里如今是捉襟见肘。我本来不想跟您说这些,可不说又没办法,您是不是亲自去吏部看看,把今年的碳银要回来啊?”彩娥擦擦额头的汗珠,神色略有些难堪,“还有一件事,咱们府里的这些家丁和丫头们,已经有近两个月没领月钱了,如今,咱们账上没钱,我没办法!”
啊!我又愣了,这府里上上下下的有近百人呢,发月钱的事情从没让我操心过的。我也急了,“以前这么多人都是怎么算账的?”
“大人,您一个月的俸禄是五百银,您从青虚回来之后就被减到二百银了。我们府里有一百一十个仆从,月钱不等,每月平均也要有一百多两的开销。除了这个,就是咱们府里的吃穿用度,每月最少也要一百五十两银子。赶上季节变换,比如冬季的炭火,还有夏季降暑的冰块,都是额外的开销。朝廷每季都有拨付。”
“还有其他的吗?”
“还有就是朝廷的其他大人们府上有事,您需要去拜访封礼,约莫每个月总有一两次,花销最少也在几十两。其他也有临时的开销,都不一定。比如前次您给兰轩公主送的生日礼物,我听说也是浪费了许多材料做成的呢!”
“那照你这么算,即便大人我以前有五百月俸,也余不下什么呀?”我又问彩娥。
“的确是的。您刚当太傅那会子,花销跟流水似的,都是您请的那个护卫长每个月往府里的账房送钱!”
司马晦?对了,我这才恍然——怪不得我以前从没为柴米油盐酱醋茶的事情操心过,原来以前府里的财务窟窿都是马护卫长给堵上的。好歹我也是红英会名义上的舵主。可是,他现在怎么回事?府里的情况他怎么不解决呢?红英会在各地如此多的商户、钱庄,堵太傅府里的这点小窟窿简直就是九牛一毛啊!
我腾地站起来:“马护卫人呢?回来了吗?”
“还没有!我前日去账房问过了,账房先生说,最近这两个月,他都没往账房送过银子了。”彩娥回复完我的问话,战战兢兢地小声道:“大人,府里人都知道,您被太子忌恨着,这次恐怕出不了头了。那我们,是不是都要离开这里了?”
我见彩娥可怜兮兮的模样,忙安抚她说:“怎么会呢!不会的,你们别瞎猜了。告诉府里的人,过两日就好了!”
“那,大人我就先去忙了!”彩娥说着,转过身去,一边走一边回头看我,“大人可以先去吏部问问情况!”
“我知道了!你去吧!”
看着彩娥离开,我也急切地起身,这个时候去吏部没什么用,得先找到司马晦,问问他是怎么回事。我甚至开始后悔,怎么在那样的一夜过后,突然得到这样的消息,我甚至对这一切都没有了解,也不知道司马晦存着怎么样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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