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久没上朝了,朝中许多同僚看见我都甚觉惊奇。
“谭太傅气色不错啊,可是身体好些了?”
“是啊!听说太傅前两天还去了太子府,想必是心病也好多了吧!”
太子党的人都是冷嘲热讽,没有一句发自真心的关怀,我也懒得跟他们周旋,一律打哈哈搪塞过去。
“到现在了还那么傲慢无礼?也不掂量掂量如今是谁在主政?还真以为自己那太傅是个金饭碗呀。”
“就是!年纪轻轻就青云直上了,还不知道怎么蛊惑了万岁呢?太子若想拿了他,还不是轻而易举吗?”
见我毫不客气,那群人也再无忌惮,更加卖力地泼了污言秽语过来。
我站在人群中一动不动,任你满嘴喷粪,我当你们全是放屁。
这时,大理寺单充实在听不过去,上前制止。“各位大人,大家同朝为官,都是为朝廷做事,何必互相计较?谭大人治理青虚水患劳苦功高,皇上和太子都是认可的。你们怎可在此嚼舌根?”
那些人见有人替我打抱不平,都横鼻子竖眼地对单充冷笑,“太傅大人都不言语,单大人岂不是多管闲事。”
我拉住单充,微微冲他摇头。
这时,门口的传旨官高声向大殿里喊:“太子上殿。诸位有本早奏,无本退朝。”
几十位文武官员呼啦啦地分成两列进到了议政殿。太子高坐殿中,他的眼光很快瞟向我,神情现出一点意外之色。
文武官员各自出班奏报,监察院报了各地的重要大案,大司马回报边疆冲突情况,丞相洪之渠也站出来,平静地陈述太子最近将军费开销急剧增加,导致国库无银,粮仓无米,长此下去必将亡国。
司马克听了洪之渠的奏报,气的嘴唇直哆嗦,大怒道:“丞相身为百官之首当以身作则,处处表率。你府中管家仗势欺人,敛财卖官你可知道?我还未治你的罪,你却来指责本太子。边疆战事久久不平,每次战败便赔掉国库大半,若不厉兵秣马,一举歼灭来犯之敌,长此以往助长了他人志气才必将亡国!”
“皇上病重不起,太子不在此时用心为皇上诊治,却兴兵边陲,不是忠孝之道。”洪之渠毫不相让,都自身难保了还在继续发难于太子,也是胆气非凡。
太子一张脸寒气逼人,手臂一辉,怒道:“丞相洪之渠顶撞太子,犯大不敬罪,拖出去砍了!”
底下众人脸都吓白了,个个面面相觑不敢言语。
我不得不站出来为洪之渠说情,“太子息怒。丞相言语莽撞虽不假,可念在他一片忠君爱国之心,还请从轻发落。”
我一说话,平素与洪之渠交往密切的官员都纷纷站出来。太子本也是气话,没有坐实的大罪,怎么可能杀掉宰相呢!于是,便缓和了语气道:“既然太傅和各位大人求情,我便从轻发落。洪之渠闭门思过三个月,并要写万言请罪书呈上来。请罪书要言之凿凿,不可敷衍了事!”
我依然站在班外,恭顺地低着头。太子看着我,问道:“太傅还有事要奏吗?”
“臣还有一事。”
“讲。”
“臣今日上朝是特为此事而来。日前,臣查出府中账房先生勾结外面的商家,强买强卖,聚敛大量钱财,并在外以我的名义吃请收礼,索要财物,实在可恶。在太子的指挥和督导下,臣已将那账房抓获,送进了京兆尹府。经此事,臣痛心疾首,特意到晨曦药店拆借了两千两银票作为罚金,并连夜写了条陈请罪。今日便将请罪条陈与罚金带来交给太子,希望太子看在我以往的功劳不予计较,并尽快释放府中的侍卫长马如晦。若太子不肯原谅臣这次管教不严,纵容下属之过,臣愿辞官归乡,再不为官入仕。”
我一番话说完,众人立刻窃窃私语,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是真的。
实际上,我说的都是百分百的实情,太子当然知道。而我身后这些人,有一半的人府中都已经有了动静。看我如今当庭与太子挑明此事,正是都要看个究竟,太子若严惩我,他们必也落得此番下场,若太子不再追究,他们也就放心了。
司马克先是冷冰冰的板着脸,等我说完,他的脸色却柔和下来,用一种安抚的语气说道:“太傅言重了。月前我的确替你们在坐的各位大人查过府里的情况,这也是爱护你们嘛,不是要拿你们的短处治罪。更何况,我与太傅师徒情深,既然太傅主动请罪,我焉能揪住不放?太傅的条陈和罚金我便收下了,太傅放心,你府上的人我会让京兆尹放回去的。若是洪之渠丞相有太傅这样的觉悟,我刚才也不会那般对他。诸位卿家切记,为官者皆是民众表率,也是身边仆从的榜样,言行举止不可造次,行为做事更要磊落光明。”
这一番教诲可谓是借题发挥,语重心长,众人都俯首称是。一场早朝,除了洪之渠的那一阵变故,可谓是完美收场。
我达到了我的目的,司马克也借机收拢了人心。我不得不说,他这招搂草打兔子,使用的时机恰到好处,也很懂得适当怀柔。
早朝正要散的时候,钦天监那边忽然有人来报,说今日夜半正是百鬼夜行,阴气过重,请宫中各处和朝廷各位大人在家门口点燃火烛,引夜行百鬼西去,并不可独自外出,以免被阴魂缠住。
“你们推算的十日后的日期可有变化?”司马克问那人。
“没有变化。监官大人说,十日内阴气散尽,阳气回升,所以十日后午夜时分正是阴阳交替时刻。阴阳交替,天命可改。”
“如此说来,用血脉至亲之人为父皇请愿祈福,定可为父皇延续性命,此事可靠?”
“监官大人是如此说的。”那人点头。“只是太子身份金贵,不宜每天祭出一碗鲜血。此事还要太子斟酌。”
百官也齐声道:“请太子斟酌。”
司马克笑了笑,“此事我已有其他办法。父皇的至亲,又不止是我一人。各位爱卿放心吧。”
我终于知道,太子为什么要在十月初十释放定陵王一家了,原来他是打的这个主意。用定陵王在太庙祈福为名,实际是要老王爷的命,同时也用此举证明他一直在设法为皇帝治病,搏得一个努力尽孝的美名。
司马克做事都是如此的多方绸缪,便证明他并不是个胸无点墨,毫无智慧和方略的人了。
跟这样的人斗,我们还真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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