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驿站门口,早得到消息的孙落樱早早在那等着,瞧着凤翊身影远远而来,当即她便飞扑而下,人到凤翊怀里,就已经喜极而泣哭的梨花带雨,当真是我见尤怜。
凤翊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微凉的指腹轻揩过孙落樱眼角湿润,口吻温柔的道,“哭什么,我不是没事么?”
“我真担心……担心夫君啊……”孙落樱哭哭啼啼,眼眶通红,情感真切,是真担心凤翊了。
上官走在凤翊后面,嘴角轻扯,露出惯常的讥诮笑意,都说这时间最毒妇人心,可谁有能毒过无情过这些天性薄情寡义的男子去。
“上官夫人,可还尚好?”清冷如月的声音蓦地响起,宛若冰山之泉,在这放晴的天气里像是第一道的暖光。
身穿月白长衫,腰系红玉坠,那坠子上镂刻着凤字样,眉目有轻愁的凤静背剪双手,站在门口台阶上,唇边有笑地看着上官问道。
他喊的是上官夫人,而不是其他称呼,这便是当着所有的人的面,没将上官放置在凤翊妾室的位置上。
上官低眉顺眼,拢着双手将自己拢进凤翊的阴影之中,不吭声回答。
反倒是凤翊抬头,眼梢瞄了上官一眼,然后视线落在凤静身上,脸上就带起意味深长的笑意,“原来是大哥来了哪,不知是什么风吹的?”
孙落樱迟疑了一下,还是回答,“夫君,你那日落入莱河,我找的……”
“是妾身,”上官猛地上前一步,打断孙落樱的话,“公子爷那日落入莱河,是妾身让夫人修书一封,请的凤大公子来兖州坐镇。”
闻言,凤翊刹那变脸,他朝上官挥了下衣袖,喝道,“深宅妇人,何来妄断爷们之事!”
上官理也不理凤翊,只抬眼看着凤静朗声道,“凤大公子,妾身找着公子爷的时候,瞧见他被河水冲到河岸边,让礁石给撞坏了脑子,您若得空,还是找卜老给瞧瞧的好。”
“上官美人,你……”凤翊恼羞成怒,他咬咬牙龈,被上官这般不留情面的话给气的想跳脚。
凤静视线在两人身上转了圈,随后露出戏虐的浅笑,也许是觉得居然有女子能让凤翊吃瘪这种事实在难得,他啧了两声,才笑道,“若被撞傻了,倒也省事,卜老这会正给河道迁移的百姓诊治,可是抽不开身。”
说到河道之事,凤翊敛了心底的恼怒,看向凤静不甘示弱的道,“修缮莱河之事,是闵王交付与我,不知大哥此举意欲何为?”
听闻这话,凤静蔑笑了声,捻起腰间的红玉坠子摩挲了几下,才缓缓的道,“意欲何为?自然是继你落水之后,将修缮莱河给整治好,免得有心人落闵王的口实。”
凤静毫不留情的打击凤翊,他走下门口的台阶,几步到凤翊面前,又道,“所以说,不管何事,你还是需我来给你善后。凤翊,你就是一事无成的废物!”
最后一句话他几乎是挨到凤翊耳边说的,就像是柄利剑,嗖地扎进他胸口,刺个透心凉。
凤翊在袖中的水捏紧了拳头,他望着与他一般高的凤静,俊逸的眉目违和的就起邪佞的肆意笑来,他启唇就同样回道,“可不就是废物么?有优秀的大哥在,做兄弟的当然只管吃喝玩乐做纨绔就够了。”
说到着,他一揽手,搭上上官肩,将她半拥进怀里,低头就问她,“美人,你说是不是?”
上官美人知晓凤翊见着凤静在此,心头有气,但当时情形如此,从大局出发,只能让凤静过来掌局,她遂抬起勾人笑脸,还自发地伸手抱住凤翊腰身,“对妾身来说,爷自当是堂堂大男儿。”
不管这话是真心还是实意,总归是从上官嘴里冒出来的话,凤翊就哈哈大笑起来,他就那么左手揽着上官,右手拉着孙落樱,与凤静擦肩而过,左拥右抱,春风得意的很。
凤静回头看着他的背影,最后那视线落在上官身上看了好一会,沉吟片刻才挥了挥手,立马就有早候一边的随从上前来。
“去,查一查上官是在哪找到凤翊的。”昨日雨势太大,他总怀疑仅凭上官一人就如此顺利地寻到凤翊,实在是太巧了点,而且莱河水那么凶猛,今日一瞧,凤翊居然全身上上下下没半点伤口,他这兄弟还真藏了不少东西。
三人一进门,到凤静看不见之后,上官从凤翊怀里抽身出来,退后一步,敛衽行礼,“妾身抱恙欠安,恐过了病气给爷和夫人去,不能伺候,自请离去,还忘爷和夫人见谅。”
孙落樱瞧了一直死盯着上官看的凤翊一眼,当先开口,“行,你就去吧,可需要再找个大夫过来?”
上官能将凤翊找回来,不管再心有芥蒂,孙落樱还是知道不能再故意针对了,冲这情分,若是日后凤翊想留下上官,她也不会有二话。
“谢夫人关心,妾身还好。”上官说完,朝两人点了点头,衣裙掀起曲曲蔓蔓的弧度,翩然离去。
眼见上官离去,孙落樱收回眼神,拉了下还看着上官的凤翊一下,才小声带委屈的道,“夫君,你好生休息会吧,如今大伯过来了,修缮之事你也插不上手,就此多养养身子……”
絮絮叨叨的叮嘱充满关怀之意,凤翊低头就是温柔情浓的笑意,“自然,走吧夫人,伺候为夫。”
孙落樱面颊微红的点点头,两人站立一起,一高一矮,拉长的身影投射到地面,成最缠绵相拥的姿势,端的是琴瑟和鸣恩爱非常的模样。
自此,凤翊果然不再管修缮莱河的事,全心全意在驿站养着,多数的时候他都带着孙落樱在兖州城里闲逛,看美景逛坊街,再不济晚上自个一人上风月之地潇洒一番,又是那副京城纨绔子弟的样子,至于上官那边,他却是再没去过。
凤静也不管他,全盘接手莱河之事后,安置迁移的百姓,抢在下次暴雨时节之前,将莱河堤坝河道都加固一遍,末了又要防止上次水涝可能会带来的瘟疫之症。
这次卜老也是跟着来了的,每日都在城里免费会百姓义诊,倒成了兖州城里最忙碌的人。
兖州的局势,在京城那边还是震惊乱匪居然敢冲进刺史府行刺抢劫之时,闵王的人手已经悄无声息的将整个兖州给控制在了手里。
上官将这一切看在眼里,莽林矿区那边,暗五的人越发神出鬼没,若是凤翊再此,倒不会担心那么多,可是现在坐镇的人是凤静,便不得不小心了,只怕露了马脚,让人知晓了矿区之事。
她的伤好的很慢,脸上外伤早就结痂剥落了,可内伤和风寒暗疾,却不知为何总是不见好,特别是在晚上入睡之时咳的厉害。
空闲之时,她瞅着卜老得空,求的一方子,自行去抓了药,出药铺之时,就刚好看到凤翊和孙落樱,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子已经迅即地躲进阴影里,连她自个都不知自己为何不想让那两人看见。
待见两人走远,她才出来,回了驿站,正端着药在喝的时候,居然凤静过来了。
瞅见上官连药都要自己煎熬,他叹息一声,颇为怜香惜玉的道,“如此佳人,被人捧手心宠着都还来不及,上官夫人如今可是后悔了?”
那药很苦,但上官眉头都不皱一下,一口饮尽,拿帕子揩了揩嘴角才道,“无所谓后不后悔,凤大公子一向是大忙人,今个过来,可是有事?”
凤静手里拿着柄山水折扇,他啪的将折扇收拢,微倾身就对上官道,“是有事。”
上官细长的眉梢微挑,“愿闻其详。”
凤静仔仔细细的将上官容貌打量了好一会,才口吻猜不透的道,“凤翊得到修缮水利之事,是夫人在后面帮衬吧?这次兖州刺史乱匪闯入也和夫人脱不开干系,还有……”
他说到这里顿了下,盯着上官脸上的表情,想从她眼眸之中看出点什么来,“凤翊落水,可不是只有你一人在寻他,还有的那些神秘人是谁?”
上官眸色闪了下,凤静的能耐实在真如传闻之中所说那般厉害,她偏了下头,笑着就道,“凤大公子在说什么奴家不明白。”
算计不过聪明的对手,她决定装傻充愣,不管凤静如何问,她当不承认了事,反正这些也没确切证据。
凤静轻笑了声,似乎上官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看来我那以前只会在脂粉堆里打转的堂弟,在有了夫人之后,倒还真做了点事,既然如此,夫人费尽心力想让凤翊在闵王面前出头,不若考虑考虑用掉那人情怎么样?我便将这修缮功劳都给他,岂不美事。”
哪想,上官冷笑一声,“凤大公子,您觉得奴家会为了不相干的人,将这好不容易到手的人情给送出去么?”
上官说的这么直白倒还中了凤静的心思,他眸光瞟向了上官身后,只一瞬,又很自然地收回来,道,“夫人,还真是无情。”
上官娇笑一声,“不及凤大公子,明知兄弟生死未卜,居然都不派人找寻,不顾问,这才是真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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