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工部尚书许以商的幺子,许易可谓是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二十二三依然游手好闲吃喝玩乐不务正业,有个惯是爱宠溺他的娘亲曾氏,即便是许以商也只得放任不管。
整个京城的人都知许公子没别的嗜好,声色犬马,充其量也只爱声色而已,但就这两样,他却是很挑剔的,不是倾城之色弹就的逶迤天籁,他是不赏的。
所以,当他携美泛舟游湖,听着从湖对面粉红画舫传出的叮咚琴音,一抬眼,便见白衫女子端坐舫尾,亭亭玉立如清冷芙蕖,衣衫随风飘动间,尽是不识人间烟火的仙气,他瞬间就心动了。
他遣了舟上一起游湖的女子,自报家门,上了画舫,盯着那弹琴仙女儿,好半晌的回不过神来。
“怎的,原来许公子也是瞧上了这清倌佳人了?”
有调笑传来,许易怎么听怎么熟悉,他一转身,果然还真是遇见了熟人,“凤二公子,真是赶巧了。”他亦笑着拱手行礼。
凤翊随意地靠坐在姑娘身上,以玉腿为枕,偶尔被红酥手喂口清酒,好不快活。
他撑起点身,朝许易招了招手,“许兄既然来都来了,便一起过来听婉儿姑娘弹奏一曲吧,要知道今个能请到婉儿姑娘,那可是费了梅兄不少心思。”
许易歪头一瞧,果然在凤翊对面还坐着个穿宝蓝色锦袍的男子,不是梅家的梅泊深是谁。
同为京城的纨绔子弟,彼此之间倒也相识,但要说相熟,却也谈不上,一起喝一杯的交情还是有的。
“正好,那我就托凤兄和梅兄的福了。”许易撩了下衣袍,走到空置的案几旁,便有风月姑娘机灵的上前伺候倒酒。
一时之间,画舫上三人谁也没说话,只闻泊泊如清透溪流的山泉琴音簌簌响起,恍如初春积雪消融,又似冰泉跳跃过的水珠,在日光之下晶莹中泛出五光十色的斑斓色彩来,迷醉的让人心神都被洗涤了遍般。
“好!好!”一曲毕,许易起身击掌,眼眸之中有掩饰不住的欣赏。
唇线微扯,凤翊嘴角就浮起一丝轻蔑笑意,他端起酒盏,借着那动作,敛去自己的表情,对那弹琴女子道,“婉儿姑娘,进来吧,舫尾风大,要让美人受寒了,那就是我们三人的罪过了。”
“对,婉儿姑娘,快请进来。”凤翊的话仿佛提醒了许易,他连忙上前,殷勤的为婉儿抱琴。
待入了画舫内,婉儿敛衽行礼,精致如细瓷的容颜,不带笑意,一股子的清冷孤傲之气,“婉儿出来多时,想先行告退,不知道三位公子可否将画舫停靠?”
“这就是婉儿姑娘的不对了,”一边的梅泊深插言道,他正襟危坐,即便身边有姑娘傍身,依然斯文庄重,“许家公子才来,怎么说婉儿姑娘也该为许公子再奏一曲才是。”
“这……”婉儿咬了要粉樱唇畔,她瞥了许易一眼,眸中泛难色。
“没事,没事,”许易自然有眼色,他将婉儿的亲小心翼翼地放在案几上,才道,“婉儿姑娘若是累着了,许某还心疼呢。”
“哈哈,许兄真乃是怜香惜玉好男儿,冲这体己的话,婉儿姑娘你就该敬许公子一杯酒。”凤翊说着,当即从取来干净的酒盏,让伺候的姑娘满上,亲自起身送到婉儿手里,末了,他转身之际,还朝许易眨了眨眼。
许易心领神会,抢先将婉儿手里的酒盏接了过来,“凤兄,婉儿一姑娘家,这杯酒,我就会婉儿姑娘喝了吧。”
话音才落,许易当真仰头将那酒一饮而尽,一旁的婉儿看在眼里,她眼波流转,眉目之间的清冷稍缓半分,看向许易的目光不像刚才那般冷冰冰。
凤翊意味深长地看了婉儿一眼,将挨着他坐的风月姑娘赶一边去,自己提了酒壶,将案几推到许易那边离的近点,就那么不拘一格的席地而坐,十分洒脱地道,“许兄爽快,来,咱们再喝,梅兄也将你案几靠过来。”
这种男子间畅快豪爽喝酒的范,激荡人心,许易坐过去,回头见婉儿有点手足无措地站在那,不知如何是好,他心起怜惜,蓦地伸手一把握住她柔荑,面带诚意的道,“婉儿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做许某身边来吧,喝完这一遭的酒,定是婉儿姑娘回去。”
薄红粉色瞬间攀爬上婉儿白皙的面颊,她羞赧地点了点头,在距离许易不远不近的位置跪坐下来,偶尔也给他倒杯酒。
凤翊和梅泊深脸上都挂起似笑非笑的神色,惹的许易猛往嘴里灌酒。
三人把盏言欢,好不开怀,每人身边都有伺候的风月姑娘,喝到尽兴之处,梅泊深得意忘形,拉过边上的姑娘瞅准白嫩的胸脯埋头就啃了下去,凤翊不言不语,只是面带浅笑,眸色深邃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些什么,唯有许易还保有理智,知道身边坐的是清倌婉儿,没乱动手脚,甚至在梅泊深越界想要碰触婉儿的时候,还以身相护。
婉儿自是感激,便越发的频频为许易倒酒。
不过一个时辰,许易便醉的不省人事,连同梅泊深也是晕的趴在舫板上,晕厥厥地睡了过去。
凤翊起身,他身子没摇晃,面色如常,半点没酒醉之态,只是那眼眸晶亮像水洗了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清倌婉儿,“果真有婉儿姑娘这样的绝色佳人在,就是好办事。”
婉儿敛着眉目,长翘的睫毛暗影投射下来,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晕染出娇柔,“凤二公子过奖。”
她人冷冷的,连嗓音都是像冰霜一样透着冰冷的意味,听在耳里就是无情,但偏生的,就有那些个男子诸如许易之流还就爱她这副清高冰洁的模样。
所以说,这男子,对于得不到的,还就掏心掏肺,真是下贱的很。
凤翊理了下衣领,他拍了拍手,那几个风月姑娘就自发起身收拾案几。
婉儿给自己倒了杯酒,她低头看着酒盏中清冽的酒液,良久才小声的道,“凤二公子,上官妈妈可好?”
凤翊走到舫栏边,吹了点带凉意的湖风,脑子更为清醒,他听婉儿这么问,便有一愣,随即笑道,“怎的,婉儿姑娘是惦记了?还是怕公子对你妈妈不好了?”
哪想,婉儿皆是摇头,随后放下酒盏,那一杯酒依然是满满的,“公子错了,纵使这世间没个男儿会对妈妈好,妈妈也会对自个好的。”
听着这话,凤翊眼前恍若就又看见上官那张妖艳的脸,还有她的朱砂红唇以及红唇边的美人痣,他其实记得,好像上官肚脐边,也有那么一颗一模一样的红痣,猩红的诱人。
“婉儿只是觉得,公子既然抬了妈妈为妾,便且好生珍惜,妈妈她……”剩下的话婉儿没说完,有时候身在风月之中,很多的事,不是渴望便能得到的。
画舫停靠湖边,婉儿抱着自己的琴飘然离去,好一会,凤翊视线随着她离去的背影,耳边似乎还听到她说的话。
“公子,要如何处理?”有早等在岸边的侍卫出声询问。
凤翊回神,他看着醉死成一滩烂泥的许易不屑地笑了声,“拖去长乐第一坊给高博主,他知道怎么做。”
“得令!”那侍卫走进画舫,架起许易像拖死狗一样,很快就消失。
凤翊这才回到画舫里,找了物什,直接从湖里舀了冷水,泼在梅泊深脸上,还顺带踢了他几脚,“醒了,梅崽子,再不醒过来,我就将你丢下湖去喂鱼。”
梅泊深一个激灵,弹跳起来,抹了把脸上的水,左右看了下意识才回笼,“凤二,又是你这混蛋灌我酒了,我就说你这厮今个找我出来准没好事,什么听美人弹曲,全他妈狗屁。”
凤翊玩味地笑了,他们几个四大家族的纨绔子弟,孙亥被孙家家主孙粥弼管的死死的,上官凛那家伙是个看不透摸不准的,所以他便总爱找梅泊深一起出来厮混,今天和许易喝酒这事,也是算准梅泊深没什么心机城府,不会忘心里去。
“行了,你不走,我可是要回去陪我家美人了。”凤翊扔了手上舀水的物什,甩了下袖子,抬脚就往画舫外走。
梅泊深气恼地看了看被打湿的衣裳,还是只得跟上一并打道回府。
回了凤家,凤翊脚都不拐弯的,径直就往听轩小筑去了,才进院子,就听的丝丝琴音入耳,所弹之曲,竟和刚才在画舫上那清倌婉儿弹的同一曲子。
他摩挲了一下下颌,心里在想,敢情婉儿那般让人趋之若鹜的清倌姑娘,还是他家美人一手调教出来的不成?由此可见这美人还是有很多取悦人的手段是他没见识过的。
蓦地,琴声乍停,他几步蹿过庭院,在清水池边看见那道艳丽身姿,“怎的?继续!”
他听的正兴起,美人的琴和婉儿的琴,虽都是同样的曲子,但味道还是不一样的,相比之下,他突然觉得,上官所奏之曲更合他心意些,艳俗艳俗的妩媚,念头一起,就让人心痒。
“妾身以为,”衣袖卷过琴弦,有袅袅香烟从炉中蔓延开来,清幽香味散过每个角落,如同上官的酥软嗓音,“公子至少明早才会回府……”
喜欢宦妾请大家收藏:(321553.xyz)宦妾艾草文学阅读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