晦暗湿润泛着霉味的水牢之中,连光线都照射不进来,偶有壁上的火把啪的一声冒点火花,此外整个暗牢之中,不是有着尸体腐烂的味作伴,便再无任何的声音,长久以来的寂寞简直能让人心生发狂。
但槲阑恍若作乐,他双手被缚在木头架子上,下半身浸泡在散发出恶臭的脏水里,没事双手便晃动地哗啦作响,一下一下的,还带着节奏,偶尔他还应和着哼两声不成调的曲子,仿若他根本不是被关在这里,而是在享受。
轩辕夜在两天之后过来的时候,便见着这悠闲模样的槲阑。
他站在牢门口高高的台阶之上,也不弯腰,就那么眼眸低垂甚是高傲地看着水牢之中的槲阑,然后开口问道,“天女姽在哪?”
槲阑动作一顿,铁链碰撞的声音霎时没了,死牢又死一般的安静,火把之下的光阴便扑腾的越发狰狞,像是隐藏在黑暗之中的食人野兽,稍一松懈,便能扑上来将人一口吞下。
他斜眼看轩辕夜,仿佛刀削一般深刻的唇线牵扯出个嘲讽的笑意,“夜王怎的不杀槲阑?”
轩辕夜唇角暗影加深。
“还是因为槲阑是清道者,是雪杀长老手下的人,不敢杀?”槲阑似乎半点不怕轩辕夜一怒之下杀了他,说话句句带刺。
闻言,轩辕夜冷笑一声,“即便本王杀了你,雪杀又能奈我何?”
槲阑轻笑出声,“确实,雪杀只是长老而已,您是夜王,不敢将您怎样,可如果……”
他说道这里顿了下,下颌一扬,看着轩辕蓝眸之中的色泽恍若瘟疫一样无止尽地蔓延开来,“带走天女姽的是雪杀长老,夜王又当如何?”
话落,轩辕夜眼瞳一缩,薄唇抿成一条直线,连他的呼吸槲阑都敏锐地察觉到缓了一瞬。
“哈哈哈……”槲阑肆无忌惮地大笑起来,“求而不得是为注定得不到,夜王,你太不懂男女之事,寡宿之命!”
轩辕夜自来骄傲,且擅谋算人心,又哪里会信槲阑所言,什么寡宿之命,在他看来不过是蛊惑人心,想乱他心神而已。
“你不说天女姽下落可以,那便每日将这水牢大刑尝一遍,本王倒要看看是你嘴硬还是骨头更硬?”眼梢一挑,轩辕夜薄唇带笑,狷狂又邪魅。
槲阑满不在乎,“轩辕夜,天女姽不属于你,就连上官美人,终究也会离你而去,她会来救我出去,你信也不信?”
也不知是提起上官的名字让轩辕夜有了恼,还是他那话的意思让他心头泛起薄怒,轩辕夜轻飘飘地理了下衣袖滚边,眼皮垂着都没抬一下,就古井无波的道,“本王改了主意,天女姽的下落本王自会查出,你便在这水牢之中准备呆一辈子!”
说完这话,他旋身离开,不在逼问半点。
身后是槲阑张狂的笑声,几欲将这水牢顶给掀了去。
轩辕夜出了水牢,他胸膛有明显的起伏,才抬眸,便见上官站在不远之处,一身白衣,发髻未绾,且不施粉黛。
即便有妖娆,那也如清水之中开出的冰莲一般,他从来不知,原来上官在他不知道的时候,已经变的越发让人移不开视线。
庭院有风,从水牢中呼啸而出,带来并不好闻的腥臭之味。
上官衣衫翩然,背后发丝起舞,她的视线跃过轩辕夜,就落在深黑不见底的水牢口。
轩辕夜又想起刚才槲阑说的,他说上官会去救他。
心下有突,他几步到上官面前挡了她视线就问,“看什么?还是在想救槲阑出去?”
上官波澜不惊地收回眼神,她肩胛之伤没好,这会出来,吹了风,就已经又开始在泛疼,那半边的连同手臂依然动不得,可她轻声回道,“十三手臂健全之际,都没那本事从主上手里抢人,更何况现在。”
听闻这话,轩辕夜满意地勾了勾嘴角,“知道就好。”
随即他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一扬起,那披风划过半圆的弧度,落到上官身上,轩辕夜按了颈下的金属扣,将披风系好才面无表情的道,“养着身子,才能给本王诞下子嗣。”
再次提及子嗣问题,上官身子轻颤,她全身都能感觉到那披风中还带轩辕夜的余温,盈盈绕绕,却感觉不到暖意,她眼神落到它处,睫毛一动,便衬得那张艳俗的脸苍白如雪,“让主上失望了,十三这肮脏的身子又岂能诞下轩辕血脉。”
轩辕夜冷笑一声,风华无双的眉目有滟潋的傲色,“本王说能便能。”
说完这话,他探手过去拉着上官左手腕,大力之下,扯动伤处,上官便觉一阵钻心的疼。
见着她连冷汗都落了下来,轩辕夜眉心一皱,弯腰便将上官抱了起来,往房间走了几步,冷着脸恶声恶气的道,“若本王忘了,你当提醒,本王也会……顾惜你……”
最后三字说的很小声,上官离的近,哪里会没听到的道理,她诧异抬头,桃花眼看着轩辕夜,半晌都没说出个字来。
她了解的轩辕夜,何时会说这种话了,他所有的温柔和感情,早便给了天女姽,现在这般,又是所谓何?
轩辕夜暗自抿了抿唇,上官视线太刺人,他遂呵斥了声,“闭眼!”
上官当真闭眼,多少年来太习惯服从轩辕夜,一时半会根本改不过来。
用午膳之时,平时也只有上官一人,可今日也不知轩辕夜心里头想了些什么,瞅着时辰,便从宫里早早的回来,连那身宦服都没换,更别提向以往那般还沐浴半个时辰。
径直到膳房,恰好就看见上官左手执筷,很不习惯地在自己夹菜用膳。
左手不若右手灵活,即便稳当地拿了筷子,夹了菜,放碗里之时,手一抖,便尽数落桌上了,她细眉一皱,瞥了眼自个的右手,就心有烦躁。
几十年来,她唯一会的事就只是拿利刃杀人而已,虽说不喜这样的血腥之事,可当真像今日般,没了这手段,心里反而倒浑身不自在了。
轩辕夜站门口将她神色尽收眼底,好半天不出声,直到上官叹息一声,又欲拿筷之际,他才走过气接过她筷子语调无波的道,“张嘴,本王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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