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已经四肢无力,昔日妖娆红唇此刻泛白,浑身发冷,面颊却有诡异的潮红,桃花眼晶亮地像是被这暴雨刷洗过一遍。
她已经沿着莱河下游走了一天,每个地都不放过,除了在半天前找着凤翊那日穿的鸦青色外衫,就再无其他。
正当又一次的天色渐晚,雨势小了点,但依然绵绵不歇,莱河之水泛浑,咆哮地怒冲而下,带着拍岸惊涛,势有不将堤坝给毁了便不甘心的架势。
上官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滚烫的很,她知自己因为暗疾和内伤,又淋了一天的雨,身子开始发烧吃不消了。
但一想到凤翊还生死未卜,或许她再多走一里的路便能找见他了,又抬脚继续找下去。
“十三大人,有一卫在下游有发现。”黑衣短襟背负刀剑的暗卫出现。
上官正在歇脚,她认得这人,是暗五手下一得力干将,她当即起身,急急问道,“在哪?”
“就在两里开外,有缠枝浮木被河水冲刷到河岸浅水边,有暗卫发现浮木上趴着个人,现已被救下,很可能是凤二公子无疑。”暗卫说的详细。
“走!”上官一咬牙,撑着就大步前行。
凤翊身手也不弱,即便落入莱河,纵使水势汹涌,上官也笃定他是一时半会也死不了,但如果时间久了就难说了。
暗五的这队人马不能露面,所以即便找到了凤翊,所有的一切也只有靠上官一人而已。
而今天她沿着莱河下游寻了很远,自个这会身子都不济,所以当她看到凤翊躺在河岸边,昏迷不醒,但还没到没气的地步,强撑的那一口气一松懈下来,人差点四肢瘫软倒地。
“十三大人……”那暗卫手快,一把捞住上官。
上官苦笑一声,视线梭巡四周,此处河岸沿莽林,荒芜的很,没有半点人烟,天色也暗的很快,一直在下雨,她带着凤翊回不去哪。
“可有避雨之地?”她到凤翊面前蹲下,冰凉的指尖拂过他湿润的头发,触到鼻尖,再次确认他还有气,只是昏迷了。
“回大人,此处半里的地方有一凹陷避风处可供休息。”那暗卫找到人之际,就早四处勘查了一番。
凤翊的面色很青白,唇也一样没血色,眼睑闭合着,唯有心窝子的地方有起伏和热度。
上官沉吟片刻,搭着那暗卫的手起身才道,“送我们过去,然后你们就回吧。”
那暗卫犹豫了下,“不若属下送……”
“不可!”上官打断他的话,转头看着暗卫,再是严肃不过,“主上的事为重,我不会冒任何险。”
“是!”那暗卫低头应道,俯身一把就将凤翊被背在背上,领着上官往可避雨的那处去。
凤翊很多年都没这样的感觉了,如水一般的温暖包裹着他,又柔软如棉,像是娘亲还在世时,她的怀抱一般。
鼻尖一直有隐隐的馨香之气萦绕不去,也一如娘亲身上的味道。
他有多少年都没在想念过娘亲了?
以致于这会他努力的去想,可是半点都记不起她的音容,只知她会很温柔地唤他,“阿翊……我的阿翊……”
可是她死了,二十有余的年纪,那么温柔的一个女子,能得所有人的喜爱,却得不到夫君的心和怜惜,才致郁郁而终,哀怨一生。
从那会开始,他就和老头子关系不好了吧?
老头子是他老子,他自然不能恨他,可又不愿如此轻易的就原谅他对娘亲的所为,便一直这么关系别扭的过了许多年。
许多年后,他也娶了妻,娶了不爱但同样性子温柔的女子,其实他才知老头子曾有过的挣扎。
他有时候想问他,这样的日子,常面对一个自己不爱可又偶尔会有愧的女子时,可是会内疚?
对于娘亲的死,有过自责?
……
凤翊睁眼,回溯的记忆嘎然中断,他忡怔了片刻,就听到胸膛边传来不甚安稳地闷哼声。
他低头,从昏迷中清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人是——
上官美人!
他就那么呆呆地看着怀里的佳人,失神好一会,才哑然失笑。
这会,他浑身赤裸,连亵裤都被人给扒了,而上官亦是只穿了件单薄有透的轻纱外衫,那外衫松垮垮的覆在她身上,修长有力的腿和大半的香肩都露在外面,实在诱人的很,让人忍不住想透过衣缝窥视那幽谧的美妙之地,却偏偏最勾人的地方被衣衫给挡了。
最主要的是,这么个媚惑人心的妖精还缩在他怀里,将他手缠在自个的水蛇细腰上,也太没将他堂堂京城纨绔世家公子放在眼里了,莫非还就真当他是坐怀不乱的圣人了不成?
凤翊手臂收紧了点,抬眼才察觉自己身处一凹陷的低矮之地,像是个小山洞,避雨遮风,面前燃了堆焰火,隔火近的地方挂着他和上官两人被雨淋湿的其他衣裳。
“美人……美人……”他微起身,轻摇了下怀里的伊人。
“唔,”红唇一启,便是不太舒服的轻吟逸了出来,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轻颤,漆黑剔透的桃花眼缓缓张开,视线散漫一瞬在看到清醒的凤翊时,顷刻凝聚,“你醒了?”
才出声,便是让人皱眉的沙哑。
凤翊觉得上官有点不对劲,她挨着他,两人有大片的肌肤相亲,他能感觉到她身上滚烫的很,伸手一摸她额际,果然烫手,“你怎的发烫了?”
上官想起身,离凤翊远点,但奈何四肢无力,腰身酸软,身上更是突起燥意,但骨子里却还是觉得冷,“嗯,找你淋雨了,原先伤没好……”
她说的模糊,更为挨近了凤翊点,贪恋他身上的温暖,迟疑了一下还是伸手抱住他健硕的腰身,“凤翊,我冷。”
凤翊扳着上官脸,见她面浮酡红,眼眸迷离,一身滚烫居然还在喊冷,便知她这是旧伤未愈,身子弱,邪寒才入体进骨了。
“乖,没事一会就不冷了。”心起疼惜,他抱紧她朝火堆靠近点,心头那点风花雪月的心思消的无影无踪。
他掉进莱河,水势太猛,还好向来他水性不错,拼着身手灵活,抓住河中能浮起的一切东西,顺流而下,在漂泊了一天之后,体力不支才昏了过去,所以其实他身上是半点伤都没有。
“爷又死不了,有何好找的,你就不该来。”良久,凤翊摩挲着上官肩背,才幽幽开口。
上官嗯了声,表示听到了,她蹭着凤翊光裸的胸口,便觉舒服又暖,眼眸半阖,慵懒地像在日头下晒太阳的野猫一般,缩了利爪,才见乖巧。
凤翊视线落在火堆上,看火苗扑腾燃烧,那双眼中也同样有两簇火苗在安静跃动,他继续道,“死或不死,在旁人眼里总是一样的,所以再有下次,美人你大可不必管,爷不会领你情的。”
“不一样,”上官懒懒地打了个哈欠,唇边那点朱砂美人痣真像是被人刻意点上去的一样,妖妖娆娆,让人在看她的时候总会不自觉的眼神在那痣上转一圈,“孙落樱,很在乎。”
提起孙落樱,在上官看不见的地方,凤翊眼神倏地转暗,沉默好会才说,“美人,爷不爱孙落樱,甚至连喜欢都说不上,可是既然娶了她,虽非我所愿,但一个正正经经的深宅女子,爷便是她的天,你说被人这样背负着,爷自然也不能不管她,总归她已经是爷的妻……”
“嗯。”上官从鼻腔中发出声响,她眨了眨眼,眼角天生上挑的桃花眼中,妩媚的风情第一次如桃花雨落,缤纷又落寞。
这一刻,她止不住的有点艳羡孙落樱了,不管生或死,终是有人会管着。
有指腹蓦地挑上她的下颌,让上官被迫抬头,淬不及防少少外露的情绪没来得及收回,就那么撞击进凤翊幽深的眼眸中,她慌乱一瞬。
“怎的?”凤翊嘴角有笑的开口,脸上有玩味轻佻的神色,“想到自个了?”
上官咬了下嫣红唇肉,嗓音依然有哑,“没有,奴家很明白,奴家这相貌,当不得正妻。”
自称的转变,恰如破开一丝缝隙的心房又猛地紧闭,她扬起惯常的讥诮笑意,“奴家今天找了爷一天,可否容奴家再休息睡会?”
她躲开话题,不想再过多的涉及男女之事,而且她也清楚,自己和凤翊的这模样,要多危险就有多危险,如若不是她这会还在全身发烫病着,估计从刚才起,面前的男人就忍不住了。
明知上官是故意,凤翊还是有小纵容地笑着应许了,“嗯,睡吧,靠过来点,免得又受凉了。”
他这么说着,还长手长脚的将上官全都拢进怀里,大脚摩挲了她光滑精致的脚背几下,不带情欲,只有亲密。
如此,上官才算将心放回原位,她安份地将手轻搁胸前,摆成一种自我防卫的姿势,汲取着从凤翊身上散发出的体温,疲惫地陷入沉睡之中。
凤翊却是睡不着的,他昏迷了好半天,这会虽不算精神,但心里思绪烦杂,半点睡意都没有,他将视线放在火堆上,可不出一刻钟,又忍不住落到上官身上,然后强迫自己看着火堆。
这么反复如常多次,他终于放弃再做这种无用功,想瞧着上官便大大方方地低头盯着,看她的头发,又低头嗅嗅,发香清淡,是他喜欢的味道。
再看她浓密上翘的睫毛,上挑的眼尾,小巧的挺鼻,随着她入睡的呼吸而鼻翼微动,勾人品尝的红唇,自然还有唇边朱砂美人痣,线条优美的美人尖……
凤翊忽然就觉得上官这相貌性子的,怎么看怎么合他胃口,暗叹一声,他渐渐察觉到个认知——
他可能心头有点在意这勾人心神的妖艳女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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