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儿端来了点心,孟云漠已经许久没有吃过家里人做的东西了,不管是不是记忆中的味道,总归是有何氏的心意在的,一口口吃的很仔细。
看了一会,何氏觉得有点不对劲,做母亲的,对孩子身上一丝一毫都是感受的到的。眼下这个孩子,似乎哪里不同了。
“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母亲?”
何氏担忧的看着孟云漠,这个孩子从小就是什么事情都不瞒着娘亲的,而今却看上去满腹心事的样子。
孟云漠正吃着点心,听何氏这么说,张了张嘴,又不知道从哪里说起。
旁边孟肃顿了一下,开口道:“三娘,孩子受了些伤,有些事情记不起了。”
三娘是何氏的闺名,也是孟肃不当着外人的时候,对她的一种直接的称呼。虽然很久没有见到何氏,孟肃觉得,她还是自己记忆中的样子。
确实孟肃曾经来过雪庐,只是到了门口踌躇了半天,始终还是回去了。这丧子之痛的哀伤,已经将何氏打击的振作不起来,就算是孟肃怎么相劝,也是于事无补。因为离家太远,何氏又没有亲人在跟前,连个可以帮孟肃给她宽心的人都没有。
所以几次孟肃来了,又走了。后来就不怎么过来,把心思逐渐移到了余氏身上。
孟肃这么一说,何氏心中一凛,他知道这话里的意思是什么,虽然轻描淡写的,但是何氏心中却如同什么东西垮塌了一向。刚刚停住的眼泪又涌了出来。
知道自己失忆的事情会让何氏很伤心,孟云漠本不想提的,可是不说也没有用,就像刚才一样,一个小事情,一个动作,一个眼神,为人母的何氏早就看出了端倪。
“没事的,母亲,我眼下已经找到了方法治疗失忆,想来很快就能想起以前的事情,再说我现在好好的回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只要好好调理,就会慢慢好起来的。”
孟云漠的话似是起了作用,对何氏来说,当初孟云漠刚刚出事,自己最卑微的愿望无非就是能够看到孩子的尸首是全尸而回,可是就这也是没能如愿,现在孩子回来了,就不要想那么多了。
何氏擦擦眼泪,露出一个笑容,“对对,不管怎样,你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孟肃想起来,这次回来,孩子还没安排好住处,便对佩儿说,“你赶紧去管家那里,把逍遥堂收拾出来,少爷住惯了那里,一切都要安排妥当。”
佩儿欢欢喜喜的下去了,虽然没见过自家少爷了,可是这风留倜傥的少爷刚回来,主母便露了笑容,怎么都是好的。
何氏拉着孟云漠的手嘘寒问暖,孟肃在一边脸上有点不自在,支吾着说了一句:“夫人,既然孩子回来了,你看是不是就从这里搬出去,到凝晖堂住下?”
凝晖堂紧挨着孟肃的书房,是原来何氏和孟肃的起居之所,只是后来刘氏不在,各个院子里又都有别的姨娘,孟肃就很少过去了。偶尔一个人的时候,宁可住在书房,也不怎么回去。
何氏犹豫了一下,看着孩子,又看着孟肃,姿容姣好的面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容,“也好,我也盼着离孩子近点。凝晖堂和逍遥堂离得不远,我要是照顾漠儿也方便一些。”
在这雪庐住了这么久,即使老夫人来劝解都没能动身的何氏,因为孟云漠回来,痛快的搬离了雪庐。
其实何氏搬出来,对于这个孟府里任何人来说,都没有什么影响,唯一就是这个院里还有一个人,一个女人,不痛快了。
那个人就是,之前应了主母位分的阿伊莎。
院里的人们,都已经习惯了管阿伊莎叫主母,何氏就像透明人一样的存在,除了佩儿,和偶尔过去送东西的管家,别的人,早都忽略了这个人的存在。
可是何氏出来了,家里出了两个主母,这可怎么办。
俗话说的好,一山不容二虎,这阿伊莎又不像何氏那么温润婉约,一副刁蛮无理但是风搔满面的样子,就算是在孟肃面前,即使知道自己当初告了御状于他,也还是一样的理直气壮。
何氏搬出来住进凝晖堂,没有一会的功夫,紫荆园里的阿伊莎就得了消息。最近孟肃少去紫荆园,倒是阿伊莎也没主动套近乎。余氏死了,婉姨娘被送走。这院子里消消停停的,没人争没人抢,阿伊莎也好似没了斗志的母老虎,不怎么出来,也不穿那么扎眼晃悠了。
但是何氏搬出来,倒是让阿伊莎有点意外,本来以为这个老女人就一直在雪庐不出来了。可是居然还能搬出来,还是搬到了凝晖堂。
下人回禀的下一件事,更是让阿伊莎心惊肉跳。孟云漠回来了,这个死了挺长时间的人,居然活过来了,还回了家。
阿伊莎知道孟云漠回来对自己的威胁在哪里,孟肃向来最疼爱的,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儿子,而何氏更是因为他回来而直接搬出了雪庐,那么以后自己的地位除了岌岌可危之外,还很可能因为孟云漠的一点不痛快,直接受了冷遇。
想了想,阿伊莎觉得自己不能坐以待毙,赶紧起身,让丫头给自己梳洗打扮了,尽可能装扮的贤良淑德一些,低调,沉稳,最好看上去性格很温顺。然后带上一些自己做的点心,笑吟吟的就去了凝晖堂。
逍遥堂里,管家还在收拾,孟云漠便陪着何氏到了凝晖堂,这里因为孟肃还是偶尔过来,收拾的还算洁净。何氏以前用过的东西,包括妆台前的很多用具,都没有动过位置。
这些细微的事情,让何氏心里一暖,但也只是眼神里过了一丝暖流,转瞬就又消散了。
昭贤院那般还没通秉,老太太睡下了,张妈妈和秦妈妈过来看过了孟云漠,心里嘴里赞叹了半天才回去。孟肃嘱咐,先不要说,等老太太精神好点,自己再专门过去通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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