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江城面色不悦,清脆问道:“桓十四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在陛下面前加油添醋,蹿掇陛下彻查陵江王府的?”桓十四郎呆了呆,“你……你……”他迎上任江城清清亮亮的目光,觉得头皮发麻,这小丫头她也太聪明了,她又没跟着进宫,怎么就知道在皇帝面前借题发挥旁敲侧击想要皇帝彻查陵江王府的人是他呢?为什么她不猜阿兄,不猜阿放,就单单认准他了?
“小丫头对我很不一样呢。”桓十四郎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的,竟然也有一丝甜蜜,“三个人一起进的宫,她就认准是我了……”
桓广阳也牵着马儿靠近围墙,“女郎,我深感歉意……”
他肤色极浅,眼睛的颜色也极浅,在夜色之中缓缓走近,如同从画中走出来的王子一般,优雅高贵,非常迷人。
“不是这样的。”任江城声音柔和了,“就算十四郎不说话,陛下恐怕也不会轻轻放过陵江王府的。”
皇帝和陵江王的恩恩怨怨已经几十年了,他幼时一直被出色的弟弟所压制,现在有了笑话陵江王的机会,皇帝是不会放过的。
只不过,如果没有桓十四郎的提醒,或许不会这么快。
明天谢平大人便开始调查了,在任平生和任江城还没有掌握真相的时候让朝廷的人介入陵江王府,太被动了。
“就是,就算我不说话,陛下迟早也会让人查证的。”桓十四郎听到任江城为他说话,大喜过望,一双狭长妩媚的凤眼之中笑意闪动,得意洋洋。
任江城、桓广阳还有杜大夫,心有灵犀,一起瞪了他一眼。
桓十四郎讪讪笑了笑,不大好意思。
“谢平谢大人,何许人也?”任江城眨眨眼睛。
“出身律学世家,精于刑律,铁面无私。”桓广阳道。
“如此。”任江城点点头。
现在的南朝承袭汉制,设廷尉掌刑狱,廷尉的人选往往是出于律学世家的人,从小便耳濡目染接触刑法、律例,有很深的研究。而廷尉正、左监、右监也是如此,这位廷尉左监谢平大人,看来也是一位法学家了。
“也就是说,他会公平处理?”任江城微笑。
“谢平不属于任何一派,他眼中只有律法。”桓广阳告诉她。
也就是说,谢平不会故意和陵江王府做对,故意得出和陵江王府不对的结论。
任江城满意的点点头,“如此甚好。”
点头过后,任江城心中又觉得奇怪,“皇帝为什么不派个他的人去审案啊,那岂不是他想要什么结果,便是什么结果了?难道……难道廷尉或廷尉正、右监是属于哪一派的,皇帝控制不了?”想到这里,不觉心中恻然,唉,这位皇帝陛下也是命苦,不只有位要把他比下去的弟弟,朝中还有桓大将军、王丞相这样的权臣,哪一个也不是省油的灯。皇帝,也挺难做的。
“小丫头,你打算怎么做?”杜大夫笑问。
“我么,什么也不做。”任江城忽闪着大眼睛,一脸淘气,“我阿母余毒未清,阿弟受了惊吓,阿父忧虑妻儿,精神不济,我要照顾父母阿弟还来不及,哪有心思管外面的事啊,您说对不对?”
“调皮。”杜大夫不由的一乐。
桓广阳也是微笑。
这位聪明的女郎,知道皇帝陛下派了一位铁面无私、不属于任何一派的廷尉左监去审理此案,便立即说她什么也不做,还说她阿父忧虑妻儿,精神不济,看样子是也不许任平生插手此事了,置之事外,保自家安宁。
任江城笑咪咪,“杜大夫,十三郎,十四郎,今天真是多谢你们了。我搬过家之后请你们的客,到时请一定光临。”
“哎,到时候咱们吃什么啊?”桓十四郎来了精神。
任江城卖起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桓十四郎像模像样的叹了口气。
“诸位请回。”任江城笑的调皮,“路不好,我就不远送了,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杜大夫和桓广阳瞅瞅她身前的石墙,不由莞尔。
确实,路不好,没办法远送。
杜大夫兴高采烈,“小丫头,我老人家走了,你费费心思弄几样新鲜吃食,到时候好好招待我,记住了么?”
“一定,一定。”任江城大包大揽的答应。
“你早就说过要请我的客了……”桓十四郎面色幽怨。
任江城撇撇嘴,“有时候人的嘴太快了,话太多了,便会吃亏的。说话太多,吃的便少了,明白么?”
桓十四郎沮丧,煞有介事的仰天叹息。
大家都被他逗的笑了。
“慢走啊。”任江城笑咪咪和他们挥手作别。
“保重。”桓广阳轻声道。
“保重。”任江城声音也是轻轻的。
桓家两兄弟相继拨返马匹,在夜色中渐渐去的远了。
任江城目送他们离去之后,悄悄从石阶上跳了下来。
她机灵的往四周看了看,见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便猫着腰,轻盈的沿着小路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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