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起来处理完公事,热得满头大汗的朱奂刚在后院摇椅上躺下,舒了口气,微晃着摇椅,扇着大蒲扇,觉得人生舒爽不过如此了。
“大人,四品骠骑卫大人到了。”瞿师爷气喘吁吁地跑进来,走到朱奂身边轻声道。
“什么?”朱奂觉得没听清楚。
“大人,四品骠骑卫大人到了,已经等在门口。”师爷焦急地又说了一遍。
“啊!快!快!快请进来。”朱奂右手拿着的扇子啪一声摔在地上,也顾不得捡,敞着衣襟转身就往前院奔过去。
胖胖的身躯跑得飞快,瞿师爷跟在后面直喊,“大人,您的衣服……没系上……”
骠骑卫可是皇上的亲卫,怎么到我这个小地方来了,难道我哪里做得不好!
朱奂心中惶惶地想着,一边飞快地来到门前。
少年带着几人已下马等在一边。
“大人,下官朱奂来迟。”朱奂衣衫胡乱系上,看了一眼等着的几个人,直冲到起叔面前,一个作揖拜下去。
“大人……”跟在后面的瞿师爷急得直喊。
“哈哈哈。”起叔爽朗的笑声传来,示意旁边的少年,“大人在这边。”
“啊!”朱奂直起身子,一看,窘得本来通红的脸更是能滴来。急忙转身朝着少年作揖拜下去,“大人,下官朱奂无礼!”
“不碍,进去再说。”少年沉着脸一挥手。
朱奂连忙转身请着少年进去,起叔跟在后面一起迈了进去。
瞿师爷又让等在一边的丘捕头安排捕快拆了门槛,把马车全都拉进院子。
木言坐在马车上,从敞开的车门看出去。
县衙老旧,大门口的照壁塌了一角还没补上。正对着大门的是三开间正房,门前左右两边遮挡着两排高高的栅栏,让人不能一眼望进去,估计里面就是审案的大堂。院子左右两边各三间偏房,偏房尽头各有一个月洞门,里面应该还有院子。
房屋虽旧,但一水青砖房,收拾得干净,地上青砖缝中冒出来的细小杂草也锄得一株皆无,不大的院子硬是给人一种开阔敞亮的感觉。
只此一眼,木言就对这个县令有了些许的好感,身正才能人正,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大堂右侧房内,几人分宾主坐下。
少年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朱奂。
朱奂忙起身接过一看,巴掌大一块令牌,暗金色,是铜非铜,是金非金,上书骠骑卫三个古朴的篆字。吓得他连忙捧着令牌对着西南皇城方向拜了三拜,以示恭敬。
“大人此次前来是……”朱奂把令牌恭恭敬敬递还回去,弯着腰,小心问道。
“我有事路过,原不打算进镇的。”少年沉稳地说道。
朱奂耐心聆听。
“没想在离这里不到一百多里处抓获了一帮拐卖孩童的人贩。”清朗声音平静地表述着令人心惊的内容。
“什么!竟敢拐卖孩童。”朱奂惊得跳起来,在堂前激动地来回走动起来,“本官一定要严惩!一定要严惩!”
“大人稍安勿燥。”起叔插言道。
“是!是!下官无状!”朱奂一下子想起跟他说此事的不是身边的瞿师爷,而是比自已官大得多的四品骠骑卫大人,吓得又连连作揖起来。
“人贩和孩童都已带回,孩童中有人受了很重的伤,需要找大夫医治,就麻烦朱大人了。”少年起身作个了礼。
“应该的!应该的!”吓得朱奂急忙避了开去,连连回礼。
一连串的命令发布下去,有人去请大夫,有人把人犯提进大牢,有人安排房间,有人书写告示。
木言她们被安排进了偏院的二间屋子,一时间热水,饭食送上,大夫过来给孩子们细细诊治。
安远县城,沈家别院。
沈老爷已经好几天没去巡视他在安远县城内的各家铺子了。以往雷打不动,每天两次,上午一趟,下午一趟,谈个生意,在铺子里跟熟客聊上几句,心情莫名就会很好。
可最近几天,沈老爷急得要去投河了,什么生意,什么铺子,全都不放在心上了。
他的宝贝心肝闺女丢了!!!
话说这个沈老爷,全名沈乾,永清镇人,从年轻时白手起家,生意做得风生水起,铺子开了一家又一家,安远县城最大的绸缎庄、最大的酒楼、最大的米铺全都是他的。
生意上财源滚滚,可子嗣上实在不旺,娶了几房姨娘,可都不生养,最终在他四十二岁时,还是他那个三十八岁的老妻老树开花,生了个小闺女。这下把沈老爷给乐得,满月时流水宴席大摆了三天三夜,全安远县城的百姓都来为沈老爷祝贺。
就这么疼得眼珠子似的小闺女给弄丢了,沈老爷真是要去投河了。
花厅内,沈夫人徐丽娘哭了整整两个时辰了。
“你好别哭了,哭,哭,只知道哭,哭有个啥用!”沈老爷怒道,他已经在花厅内转了无数圈,地上的青砖都要被他磨平了。
“老爷,您把璎珞找回来啊!她那么小的一个,不知道他们给不给她饭吃?不知道有没有冷到?”沈夫人抽泣着说道,“老爷啊……那些人也不知道有没有打她!我可怜的小闺女啊……”
沈夫人一哭三唱,她每哭一声,沈老爷的心就被她说的话给抽紧一分,紧得他要喘不过气来了。猛得一转身,大步跨出门口,喊道:“人呢,找到没有?我都养着你们干嘛用啊,关键时候,一个个都派不出用场。”
“老爷,家丁全都派出去找了。”管家沈大全悄无声息地出现在沈老爷面前,低着头,神情恭敬回道。
“给我备车,我要再去县衙一趟。”沈老爷大声吩咐道。
他实在坐不住了,时间越来越长,他的心也越来越慌,那可是他的子啊……也不知是哪个不长眼杀千刀的崽子,等我抓住你,看我不活剥了你的皮,沈老爷狠狠想道。
“老爷……”沈夫人追出花厅,看到沈老爷已大步走出了院子,“老爷,一定要把璎珞找回来……”
“丫头,我家少年找你有事。”起叔满脸笑容地进来跟木言说道。
这样高大壮硕的身形,满脸络腮胡,说话声隆隆,能吓哭小孩的汉子脸上摆出一副和善可亲的笑容,实在让木言忍不住要笑。
“噢,现在吗?”木言笑着问道。
大夫已经先给木言看过腿和手,上了药,重新细细包扎过。同样惊叹于木言用夹板固定腿的做法,大大称赞了一番。
“嗯,少爷在等你,我带你过去。”起叔笑着示意要抱木言去。
木言点头。
起叔神色间不经意地带着一丝恭敬,伏,小心地抱起木言,出了房间,进了旁边的另一间房。
少年已站在门口等着。
起叔把木言轻轻的放到凳子上,又拉过一张凳子,让她把腿搁上去。
“少爷好!”木言笑着招呼道。
“赵睿。”少年点点头,在另外一边的凳子上坐下。
“赵少爷好!”木言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少年是在说他的名字。
赵睿睁着形状优美地眼睛细细地瞧着木言。
木言倒被他看得不好意思了,咳了一声,道:“少爷,是不是审过这些人了?有什么收获吗?”
赵睿被她这一声咳惊回了神,握掌放在嘴边也轻咳了下,缓缓说道:“他们说是从一个叫斯瘸子的人手上十两银子收得你,听斯瘸子说,是你碍着某人的眼了。”
“十两银子。”木言高声重复了一遍,随即气愤地重重道,“我只值十两银子!”
“咳!咳!”赵睿被木言的关注点呛了一下,微露了一个笑容,“十两银子已是他们收来最高价钱。”
这个笑容一瞬而过,就像昙花一现,美得令人窒息,木言都看呆了。
“咳!咳!”赵睿又咳了两声,慢声道,“至于你说他们身上有没有二十两银子这事……”
“没有吗?”还在回味那个笑容的木言一听急忙追问道。
“有的。”赵睿简短回道。
“那就好!那就好!”木言拍拍小吁了口气,高兴道。
“不能给你。”赵睿又简短道。
“啊!”木言叫起来。
“只能给你十两。”赵睿又笑了,“他们身上总共收缴上来二十多两,这次受难的妇人和孩子都要分一些。所以不能全都给你。”
木言看着他的笑容,口水都要流出来了,真是太好看了!就像牡丹绽放令百花再无颜色,可赵睿少爷,你长得好看,也不能这样玩人吧,话说一半藏一半的,让人心急死!
“十两啊!十两啊!”木言呆呆地重复道。
“咳!咳!”赵睿又咳了两声,他觉得这个小丫头有趣急了,一惊一乍,一会儿开心,一会儿发愁,表情丰富,并且看着自已流口水的样子,眼神中全都是欣赏,对美的赞叹,自已竟然一点都不反感,反而觉得她可爱极了。
“少爷,你喉咙不舒服吗?”起叔站在一边,听着少爷咳了好几次,忍不住关心道。
木言扑哧一声笑了。
“没事,没事!”赵睿挥着手道,脸都红了。然后又正正神色,郑重说道:“等会儿我们就要起程了。”
“啊!你们要走了。”木言惊讶道,直觉上一阵舍不得。虽然才相处了一小段时间,但这个少年给人坚定可靠的感觉,好像没有他处理不了的事情,“那这些孩子怎么办?还有那几个犯人怎么办?”
起叔接话道:“这几个犯人就押在望山镇县衙,等宁远府衙收到公文,再下来提人查办。我们留下两个侍卫,同望山镇捕快一起陪你们回安远县城和永清镇。”
“噢。”木言点点头道,这样的安排的确是最好的,随即又想起一事,“这伙犯人好像还有同伙,一个大个子,他们喊他大哥。”
“我们审出来了,已经下公文去抓捕。”赵睿笑看着木言回道,又加了一句,“你放心,我们留下的两个侍卫,也是身手极好的,肯定能保证你们的安全的。并且到了永清镇,那个斯瘸子,也会抓了审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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