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年，你追上安大叔，把这十斤糙米给他。另外这包石榴带回家吃。”赵清娘把两样东西递给安丰年。

　　“好，婶子，我知道了。”安丰年笑着答应，把米袋子扛上肩，又拎过包袱，跑向西屋门口，“草，我回啦！下次再来看你。”

　　坐在凳子上织毛衣的田草抬头看了他一眼，脸红红，飞快把头低下，声音低低，“路上小心些。”

　　“哎……”回答声又长又响亮，喜滋滋的安丰年扛着米袋子飞跑着去追刚才推辞离去的安大春。

　　天寒地冻，滴水成冰，大雪连续下了十多天。琼花片片檐前舞，飞盐撒粉漫连天。江山银色相连，一片银妆素裹。

　　小溪村今年的冬天却过得很好。

　　没农事时，村里的汉子都会去镇上找活干，更甚者跑到安远县城，以往为了几十文钱要干到年底才回转，手脚冻裂流血，苦不堪言。

　　今年刚过小寒，大伙就陆续回村了，炕上待着，几颗榛子一剥，唠唠嗑，别提多舒服，就算出门捡些柴禾，鞋底塞了柔软的乌拉草，一点也不觉得冻脚。

　　大小媳妇几个要好的过一家，聊着家常，手上飞快织着毛衣。一件毛衣织好可有一百文钱呢！加上榛子又卖了钱，现在每家都攒下些钱，有的想着给娃订门亲事，有时想着开春就去买头牛犊子。

　　“娘，忘了一件大事了！”木言拍着脑袋，跑到厨房。

　　“啊，什么大事？”正在和面的赵清娘停下手，惊问。

　　“葡萄酒应该好啦！”木言跳着脚笑道，“沈青什么时候来啊，来了让他带些去，要过年了，正好卖到大户人家去，那些老爷太太肯定爱喝！”

　　“原来这事啊！”赵清娘松口气，笑道，“等下让你爹喊了石爷爷来，一起开葡萄酒。”

　　哎，木言高声应道，跑到堂屋去跟田木根讲这事。

　　“那我先去把地窖门打开。”田木根放下柳条，笑着起身。

　　傍晚时分，石大虎一家都来了。

　　“丫头，可让你爷爷好等啊！”石大虎哈哈大笑，神情止不住的兴奋。

　　“爷爷，今天你可要好好尝尝。喝多少都行！喝醉了让铁牛叔背您回去！”木言欢笑道。

　　“妹妹，葡萄酒真有这么好喝？”石岩围着木言，欢笑问道。

　　“当然，又好看又好喝。”木言点着小脑袋，自豪道。

　　“爹，我们先扎个火把，看看空气流通的怎样。”木言担心道。

　　好，田木根答应一声，抽根柴火，扎了个火把。

　　两家人冒雪来到地窖边，迫切等待，都想看看这葡萄酒是否如木言所说，这样那样的好。

　　点燃火把扔进去，黑漆漆的地窖被照亮一小片，地面干燥洁净。木言心中一喜，看样子地窖密封得挺好，也没有渗水，葡萄酒肯定错不了。

　　火把燃烧正常，直烧了一段时间才熄灭。

　　“打开大半天了，看样子没问题，可以下。”田木根接过赵清娘手上的油灯，第一个顺着台阶下地窖。

　　石大虎拿着个斧子走在第二个，石铁牛带着木桶和木勺跟在后面。

　　心急的娃子们被赵清娘拦在地窖口，探着脑袋往下瞧。没多久就传上来轻轻敲打的声音。

　　泥块掉落，石铁牛和田木根合力把上面的缸盖抬开些，一股香味扑面而来，酒味中混着浓郁的果香。

　　“葡萄的香味。”田菊叫道。

　　“花香味。”田草笑道。

　　“是青草的香味。”田壮更高声。

　　“是花香，就像满山遍野开着鲜花。”木言笑道。

　　“好浓的酒味啊！”赵清娘叹道。

　　“好！好！好！”石大虎哈哈大笑的声音隆隆传了上来。

　　“娘，我下去把开封的葡萄酒收到我小口袋中，这样不会坏。”木言笑道。

　　“啊，会坏啊！”赵清娘急声道。

　　“也不是会坏，就是时间放长了，没有刚开始那么好喝了！”木言笑着解释。

　　“奥，这样啊！”赵清娘点头，对着下面喊道，“娃他爹，你把丫头接一下，她要下来。

　　“别下来了，我们马上上来。”田木根喊道。

　　石铁牛已动手把葡萄酒舀到干净木桶中。

　　“娃他爹，你接一下。”赵清娘又提声喊道。

　　木言踩着台阶，慢慢走下去。

　　“丫头，你下来干嘛。”田木根过来抱起木言，笑道。

　　“爹，我要把开封的葡萄酒收到小口袋中，防着变坏。”木言解释一番。

　　三人恍然。

　　石铁牛舀好酒，又把缸盖盖好。木言收到玉螺空间，虽然看过几次，三人还是呆愣了一下。偌大的缸一眨眼就没了，只剩下地上一个圆圆的缸底印子，周围散着一圈泥块。

　　“我们上去吧。”木言笑道。

　　“好喝！好喝！这才是好酒啊！”石大虎眉眼展开，叹道，“活了这么大岁数才喝到真正的酒啊，以前那种哪能叫酒呢！一点酒味都没有！”

　　石铁牛连连点头，笑道：“看这颜色，可真是漂亮啊！”

　　石家带来的白瓷碗中，鲜艳的紫红色液体轻轻晃动，晃过的碗壁上慢慢滑下一行行紫红印痕。

　　“娘，您也尝尝。”木言倒了些递给赵清娘。

　　赵清娘推却不过，也喝一口，皱着的眉头舒了开来，“还好，不难喝。”

　　哈哈哈，石大虎在一边高兴大笑，搂着小木桶不放手。

　　娃子们各个也尝了几口，虽没喝出好坏，可也跟着欢笑阵阵。

　　低矮简陋的茅草屋内，温情一片。

　　“沈青兄弟，一路上小心。”田木根拍拍沈青的肩膀，关切道。

　　“放心吧，没事。”沈青驾着马车，小心翼翼驶远了。

　　等了两天，沈青过来，一见葡萄酒大喜，欢喜把那缸开封的葡萄酒连缸一起运回去。

　　赵清娘细细交待要尽快喝，时间长了就没刚开始那么浓郁的香味了。

　　沈青咧着嘴，呵呵笑着直点头。真是好东西啊！可从来没见过啊！！自家老爷肯定欢喜！！！

　　下了好些天的大雪终于停了，屋顶上厚厚白雪扫过好几回，院子里堆起高高雪堆，空气中越发寒冷了。光突突枝丫上挂着长长冰凌子，阳光下闪闪发亮，远处青峰山黑黑白白模糊成一片。

　　烟囱冒出来的烟看着更温暖了！村人们脸上的笑容也越发灿烂了，今年村里有两桩喜事要办呢！

　　“清娘，在家吗？”欢快的声音响在院中。

　　“水生嫂子，快进来。”赵清娘急忙下炕，打开西屋门喊道。

　　满面春风的水生婶子笑着进了门，“娘几个都在做活啊！木根兄弟和壮娃呢？”

　　“爷俩找陆先生聊去了，估计要晚些回来了。”赵清娘笑着招呼水生婶子上炕。

　　“不了，不了。清娘，我来跟你说好，我家晓婉的席面可要你来烧。”水生婶子眉开眼笑道。

　　“行。”赵清娘一口答应，又细细问明多少桌面，多少菜色。

　　水生婶子高高兴兴回去了。

　　“娘，上次买的银镯子给小婉姐了吗？”田菊问道。

　　“给了，前两天就给了，小婉欢喜着呢！”赵清娘笑道。

　　“真快啊！小婉姐都要嫁了。”田草感慨道。

　　“姐，你也快了！”木言笑道。

　　“呀，小丫头会取笑我啦！”田草笑着过来咯吱木言的痒肉。

　　田菊看了也扑过来帮忙。

　　木言笑得喘不过气，连连求饶。

　　“别弄出汗了，着凉可不好。”赵清娘眉眼含笑，神情舒畅。

　　“娘，明天去帮忙收拾席面，还要带些礼去吗？”木言笑道。

　　“嗯，娘正想着呢！丫头，你的石榴再给我几个，这个寓意好，摆着都好看。”赵清娘笑道。

　　“好！”木言一口答应，“娘，上次重新染的绸缎我觉得挺好看的，也可以送些。”

　　“娘，再送两圈土黄色的毛线吧，让小婉自已织。”田草笑道。

　　“娘，还有红枣，也可以送。”田菊笑道。

　　“对，我倒忘了这个了。红枣好，早生贵子，用得上！”赵清娘数着，“两斤红枣，一块蓝绸，五个石榴，两圈毛线，嗯，再加两斤红糖，可以了。”

　　想定，赵清娘起身拿了篮子，把木言拿出来放在桌上的红枣和石榴都收到篮子里，又拿了个包袱，把蓝绸和毛线细细包好。

　　转过一天，腊月廿一，大晴天。

　　早饭后，赵清娘挎着篮子带着田菊和木言往田水生家来。

　　还未走近，欢笑声响亮传出。

　　“哎呀，清娘，你可晚了啊！”大江媳妇呵呵笑道。

　　“不晚！不晚！”水生婶子笑着过来迎接。

　　“嫂子，这是我带给晓婉的礼。”赵清娘笑着把篮子递过去。

　　“我看看，木根媳妇送啥好东西了！”田青媳妇笑着过来。

　　“清娘，看你又破费了，都送了个银镯子给晓婉了。”水生婶子嘴上推辞着，脸都笑成一朵花。

　　“送了个银镯子啦！”田平媳妇笑道，也走过来看。

　　“这么多东西啊，都是好东西！”田青媳妇啧啧赞叹。

　　“我也看看。”谷雨媳妇惊叹道，“呀！竟然现在还有石榴！还这么大个！”

　　“你看那毛线，多漂亮啊！还有那绸缎，多亮啊！”伯康媳妇赞叹。

　　水生婶子收着各位媳妇子的羡慕眼光，心里就像三伏天喝了杯凉白开，从内透到外的舒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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