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李尚宫又催促了一遍,实在是不能再让云倾继续站着了。不然,慈圣皇太后那边不好交代。
到时候,慈圣皇太后又要想法子,来折腾皇太贵妃了。
“不要怕,咱们已经在最低处了。她还能把咱们怎么样?!”云氏是一点也不在乎,只要慈圣皇太后叫她活着,就不会随随便便的杀了她。
“娘娘,奴婢是怕……”李尚宫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她是怕慈圣皇太后狠狠的羞辱皇太贵妃。
自从先帝驾崩后,皇太贵妃虽然被允许活着,没有被逼着给先帝殉葬。但她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啊?!
只要一想起来,李尚宫就想要流眼泪。杀人不过头点地,慈圣皇太后却一再的折辱皇太贵妃,真是太过分了。
“流眼泪是没有用的,本宫从很早的时候,就知道流眼泪是没有用的。”云氏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眼里一下子被怒火给点亮了:“从那时候起,本宫就告诉自己,永远也不要流眼泪!”
“娘娘……”李尚宫一下子萎顿在地上,哽咽着喊道。
“好了,本宫这就叫她进来。”云氏拍了拍,李尚宫由于哭泣而抽搐的肩膀:“你且起来,擦擦眼泪,不要被她看到。”
“是,娘娘。”李尚宫爬起身,胡乱的拿手帕擦了擦脸上的泪水。而后,默默的退回到云氏身后。
莲儿一直在走神,根本没有注意到这边云氏和李尚宫的互动。就是她看见了,只要不是需要告诉慈圣皇太后知道的,她也会当做没有看到。
云倾站着草珠子帘子外,其实也没有站多久。至少比在慈圣皇太后面前跪着的时间要少,在她专心站着的时候,就听到云氏从帘子里问道。
“你就是云倾?多大了?是云家的庶女?”云氏从帘子里看云倾,也是影影绰绰的。
看着个子不算矮,就是身材有些削瘦,是长期饿着营养不良造成的结果。不要问云氏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她见过。
听到云氏的问话,云倾才跪了下来:“云倾参见皇太贵妃,皇太贵妃万福金安。”
见过了礼,云倾这才回答了云氏的问话:“臣女是云家的庶女云倾,今年十八岁了。”
云氏跟慈圣皇太后问的差不多,却都不是随便问问,都是有所暗示。
慈圣皇太后暗示云焕狡诈,在左相府里藏着一个云倾。在安鸾暴毙后,就主动将云倾送入宫里。
云氏却是暗示云倾不受宠的庶女,就该有不受宠庶女的样。
胆怯懦弱,畏畏缩缩,才是她一个不受宠庶女该有的样子。而不是安静的杵在她跟前,让她看了心里十分的不舒服。
“看来左相夫人也是个懒散的人,竟然让你长到了十八岁。”云氏也不叫起,看着云倾的视线是冷冰冰的,就跟她的人一样冰冷。
“哥哥也是的,竟然没有跟她提一提吗?让外人知道,左相府的女孩十八岁里,还留在家里,不是给左相府,给哥哥抹黑吗?还有她难道不知道,一直留着你在家里,对左相府其他的女孩影响也不好吗?”
“回禀皇太贵妃,臣女自降生那一日起,就由左相大人安排衣食住行。夫人十八年来,从没有插过手。”
云倾抬头看了草珠子帘子里一眼,又低下头,恭敬而直接的回道。
云氏说云黄氏不仁慈,对庶出子女太过苛刻。又说云黄氏用心恶毒,连庶出子女的婚事都不操办。
乃至云倾十八岁了,长得不过十四五岁大小,又没有定亲,尽皆能看出云黄氏的心是黑的。
云倾却不苟同,不说她被关了十八年,云黄氏没有云焕的命令,根本进不了关她的院落一步。单说,云焕和云黄氏对她的态度,她也不会选择站到云焕那一边。
云焕就是个渣男,云黄氏却是个聪明人,又对她有着一丝的善心,她不能让云黄氏背上,苛待庶出子女,不仁慈的名声。
“你这是在指责哥哥吗?”云氏的问话,夹杂着冰冷的冰碴子,劈头盖脸的就朝着云倾砸过来。
“臣女不敢。”云倾立刻回道:“左相大人养了臣女十八年,让臣女有饭吃,有衣穿,有屋子住,臣女已然知足。”
“你知足,却不会没有怨言,对吗?”帘子里云氏冷冷笑了两声,逼问着。
“皇太贵妃说臣女有怨言,那臣女就有怨言吧。”云倾很干脆的承认了,云焕是养了她十八年。
但十八年里,她过的日子比左相府里一个地位最地下的奴婢都不如。吃不饱,穿不暖,睡不好,整整十八年!
她都忘记了,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有些事情她记不清了,但又累又饿之下,胃疼到痉挛,还没有御寒的衣裳,她只能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睁着眼到天亮的痛苦,是永远也无法忘怀的。
云焕养她,不是多养一个闲人,而是在养着待宰的猪羊。在云焕的心里,她连人都不配做。
左相府里富庶的很,根本不缺她一口饭,不缺她一件衣裳,不却她一间屋子。云焕却连这些都吝啬给她,不是养着她有用,云焕早就将她活活饿死在那偏僻,又冰冷的小院里了。
云倾能想象得到,就算是她活活被饿死在偏僻又冰冷的小院里,也不会有人发现她的尸体。
只要云焕一句话,她的尸体化为累累白骨,也不会有人捡拾起来,让她得以入土为安。得不到安息的她,只能成为孤魂野鬼,永远不得超生!
所以,明知道云焕是一个冷酷无情的渣男,云倾的心里又怎么会没有恨?!又怎么会承认云焕是她的父亲?!
既然云焕认为她不配为人,更不配为他的女儿,她也就只认生母!
“你就是有怨言,有恨又能怎样?”云氏没有再逼问云倾,竟然将声音放到了轻柔。
她又似乎不在问云倾,而是在问她自己一样。
云倾没有回答,她也不想为自己辩解。她就是怨恨云焕,没有什么可以辩解的。
“看来,哥哥的决定是对的。本宫当初就不该多说几句话,不然你哪里还能在这里怨恨哥哥呢?!”
云氏冷冷的看了云倾一眼,虽然她身上流着云焕的血脉,但却没有云焕的聪明。她跟生她的女人一样蠢,蠢到无可救药!蠢到不能原谅!
是啊,就是我再怨恨,现在的我也是无力反抗你们,也是无力从你们织下的网里逃脱的。
云倾在心里暗自说道,却恭恭敬敬的跪着,安静而又安分。
“进来吧。”云氏忽然命令道,她的话一出口,李尚宫就走过来,亲手为云倾打起帘子。
“云倾小姐,请进……”李尚宫恰到好处的笑着,但笑容却只是虚浮她的脸颊上,看不出一丝她所表达出来的和善。
云倾看了她一眼,这才迈步踏进云氏的私人领域里。虽然仅隔了一道草珠子帘子,但云倾却觉得帘子外和帘子内的两个天地。
一个是云氏用来应付慈圣皇太后的天地,另一个才是云氏自己独享的天地,泾渭分明!
帘子外的好像雪洞一样,帘子内也毫不逊色,同样空洞洞的看不到丝毫豪华奢靡的摆设。
云倾进了帘子内,才发现屋子虽然小,却摆着几个多宝格。一下子就将不大的空间,占去了一大半。
多宝格没有好好摆放,而是胡乱的挤着。而且多宝格上是空着的,据云倾目测多宝格的大小来看,她很快就猜到了之前多宝格里摆放了什么东西。
就是被慈圣皇太后抢过去的那些名贵古籍,把那些拿过来,足以摆满这几个空着的多宝格。
屋子里多宝格占去了大半个空间,剩下的空间就更加的狭小。云氏就被迫委屈在这狭小的空间里,跟李尚宫和莲儿挤在一起。
云倾所看到的云氏,跟她所在的屋子,还有多宝格差不多。一眼看过去,都是雪洞似得空荡和寡淡。
云氏乌黑的长发随意的绾了发髻,上面只有孤零零一只珠钗,是偏凤珠钗。珠钗的样式倒是不过时,就是珠钗本身也是价值不菲的。
珠钗上的珍珠圆润有光泽,垂在云氏的鬓边,为她空荡和寡淡的脸增添了一抹鲜活。
这只偏凤珠钗不是云氏的所有物,云倾在看到云氏发髻上的珠钗后,心里顿时回响起这么一句话。
她不是无端的猜测,而是眼见为实。云氏脸上的表情除了冰冷,还有一丝隐晦的被逼迫的怨愤。
只要想一想,先帝驾崩后,云氏被驱赶到下等宫人的处所,又被慈圣皇太后抢走了她最心爱的古籍。就能猜到,慈圣皇太后不会在抢走了那些古籍后,就大发善心的给云氏留下其他名贵的所有物。
珠宝首饰,朝服,便服等等诸如此类的东西,慈圣皇太后不可能给云氏留下来。
她只可能全部都掠走,而不会给云氏留下一丝一毫。
况且,先帝在的时候,有他的宠爱和呵护,云氏的珠宝首饰和衣裳大多为逾制品,直逼慈圣皇太后的规格不说,有的还超越了。
因此慈圣皇太后不会这么好心,给云氏留下那些在她眼里最最深恶痛绝的所有物品。
那么云氏头上这一只价值不菲的偏凤珠钗的来历,云倾想,她已经猜到了。
那就是慈圣皇太后在掠走了云氏的一切后,随意的赏赐给她的。她不能拒绝,也不能不每天戴着。
这么一来,云氏脸上那一丝隐晦的怨愤从何而来,就很显而易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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