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过几招。”琉凡兴致盎然,催促小筑出招。“好!”小筑答应,手中之剑倏然刺出,指向琉凡左肩。
“第二十八招‘月中折桂’,刺她胸口神阙穴!”洛涟漪脱口而出。
琉凡对阵时脑子虽然还记得此招,但见小筑的剑直刺过来,本来条件反射一般想举剑格挡,听得洛涟漪提醒,头脑猛然澄明,一招“穿花寻路”,剑尖指向小筑神阙。”果然小筑刺他肩膀只是虚招,她不待剑招用老,已手腕一抖,剑锋走斜,削向琉凡的右颈!但琉凡的剑刺向她的胸口要穴,她不得不收回剑刃,改变招式。
“好!”三人正练得全神贯注,却传来叫好声和一阵轻轻的掌声。琉凡小筑忙收剑,两人警惕地看着来人。
“小生乃此茶楼之掌柜也,不小心看到几位之演练精彩,忍不住叫好,得罪得罪也!”那人相貌俊雅,身穿青衫,头戴纶巾,是个青年书生,他抱拳深深打揖,看上去很有几分迂腐。
本来偷看别人练武是犯了武林大忌,但这毕竟是他的地盘,琉凡虽然心里不悦,却也不好发作。
“江湖规矩,小生还是略知一二也,实在是小生见几位气度不凡,很想与几位交个朋友,正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书生继续之乎者也地说道,态度颇为诚恳。
琉凡与小筑对望一眼,在此逃亡的非常时期,他们岂能随意结交江湖朋友。琉凡抱拳说道:“我们不过是匆匆过客而已,多谢兄台抬爱。”言语间淡淡的,明显暗示他没有结交之意。
“万事不可强求也,小生打扰几位,告退了。”书生很是知趣,说完转身慢条斯理地离开了。
“我看他也不像个坏人。”洛涟漪悄声对小筑说。
小筑沉吟,一会后悄声说:“好人和坏人都不会写在脸上,防人之心不可无,我们回去吧,今晚务必特别留神,明天我们继续赶路。”
“好。”琉凡练武正在兴头,被此人中途打断,满脸悻然,他收剑入鞘,带着两个姑娘返回客房。
洛涟漪进了房间后悄悄问小筑:“既然防备,为什么不现在就走?”
“现在走显得咱们心虚,招人怀疑,我们得像个平常赶路的行人,不能慌张。”小筑温和地说。
洛涟漪点头,她真心佩服小筑小小年纪,却这般沉稳。
“楼上的客官,下来用餐了!”楼下跑堂的小二吆喝,小筑忙出去应了,牵着洛涟漪的手出去房间,停在琉凡门口叫他:“公子,我们下去吃饭吧。”
琉凡应声出来,三人一齐下楼,只见桌上酒菜已经备好,荤素搭配,色香具备,跑堂的小二殷勤地请他们入座,而那书生模样的掌柜则站在柜台,看书看得正入神,他面带微笑,摇头晃脑的,连看也不看这边一眼了,似乎刚才那个插曲从来没有过。
琉凡他们正低头用餐,客栈外面走进来几个彪形大汉,客栈顿时一片喧哗。
“小二!好酒好菜马上给爷端上来!”一个汉子把手里的钢刀往桌子上重重放下,闷声吆喝。
“来了!爷请稍等。”跑堂小二马上过来吆喝。
而掌柜的书生似乎根本没有被这帮人打扰到他读书的雅兴,依旧摇头晃脑地念着他的锦绣文章:“夫民有血气心知之性,而无哀乐喜怒之常。应感起物而动然后心术形焉……”他越念声音越大,间或喝一口茶,吃一颗花生米。
“掌柜的!别念经了!爷听着烦!”那几个汉子里有一个猛然击桌,吼道。
琉凡和小筑涟漪对望一眼,三人低头吃饭,脸上都有了警惕之色。
掌柜的书生放下书,抱拳打揖说:“对不起,小生看书忘神,打扰几位爷了。”
“知道就好。”汉子瞪他一眼,小二酒菜上来了,几个人敞开肚子大吃起来。
“想不到太子竟然短命,就这么坠崖死了。”一个汉子抹了一嘴的油腻,说道。
另外几个汉子忙看看四周,悄声说:“别乱嚷嚷,咱们只管办事,没事可办就打道回府。”
琉凡和小筑听说这话,都蹙眉停住了手中的筷子。
“嗯。”那几个人却不再谈论此事,吆三喝四地大碗喝酒,大口吃肉,一会儿便风卷残云,把一桌酒菜消灭干净了。
“上茶!”一个汉子摸着撑圆的肚子,拍拍桌子喊道。
“宽裕、肉好、顺成、和动之音作……”掌柜书生突然又大声念起书来,似乎又忘神了。
之前制止他念书的汉子皱了了眉头,他像是权威受了挑战,再次猛击桌子,怒吼道:“住嘴!说了不要念这听不懂的玩意,爷听着烦!”
书生像是被吓到,忙放下手里的书,又打躬作揖道歉:“实在是此文太美妙乎,小生自以为小生喜欢乎,大伙儿都会喜欢乎,小生却忘了乎,高山流水遇知音乎,才懂琴声之美妙乎,倘若弹之于牛乎,牛必烦躁乎,必哞哞叫乎——”
“噗嗤——”洛涟漪听着他这番冷嘲热讽的“乎”,忍不住笑出声来,但觉失态,忙掩住嘴巴。
抬头看琉凡小筑,他们却也嘴角有了笑意。再看满座的宾客,莫不是忍着偷笑。
汉子问其他几个同伴:“他乎什么?”
“他乎咱们是牛!”同伴里有个理解了意思,拍案而起,一脚踢翻桌子。
吃饭的宾客见要打架了,慌忙都站起往外跑,唯有琉凡他们一桌不动声色,静观其变。
“几位客官勿动怒乎!小生只是比喻乎,并没有说几位爷是牛乎。”书生却还在慢条斯理地“乎”,脸上毫无惊慌之意。
洛涟漪看着他“乎”呀“乎”的,忍不住捂着嘴笑个不停,她看过不少武侠,有武功高深的人经常假扮毫无功夫,估计这个书生胆子这么大,肯定不是寻常人物,也就不怎么为他担心。
“老子乎你妈的大头!”一个汉子跳了出来,一脚踢向书生。琉凡正要飞身跳出阻挡,已被小筑拉住:“等等。”她和洛涟漪一样想法,料定书生多半是隐士高人。谁料书生却根本没有武功,任由汉子将他踢到半空,眼看着就要重重摔下,小筑已飞身跃出,将书生稳稳当当接住。
那书生却还在小筑怀里神神叨叨:“牛之角乎,马之蹄乎,夫今日牛何用蹄乎?奇乎?异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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