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子豪听说别人把自己当成了妖道，差点笑出声，又认真说道，“此人并没逃回东吴，所以不能交由陛下处置。”

　　婉柔也微笑回应道，“只是提起，并不是要对他怎样，孤在这里停留许久，当回宫准备。”

　　张子豪要送婉柔，婉柔没有推辞，两人平肩而走，张子豪看着婉柔那张冷漠的脸，已经完全不是当初那个婉柔的感觉了。

　　张子豪心中酸楚，忍不住说道，“殿下失去皇后地位，心中如何感觉？”

　　婉柔哼笑一声，回答道，“如今说起这些，又有什么意义？陛下使孤地位已同皇后，昔日武帝为王，见皇帝都须称臣，如今孤在陛下面前都可称孤免跪，感觉应当更好才是。”

　　张子豪苦笑，“那如今汉帝在哪里？”

　　婉柔答道，“已回山阳国养病，有孤的姐妹相随照顾，想必应当过的很好。”

　　张子豪表情尴尬，“殿下不挂念汉帝吗？心中对汉帝无男女夫妻之爱？”

　　婉柔停下了脚步，张子豪也随着停下，看到婉柔呆呆地望着前方，张子豪以为自己说错了话，赶忙道歉。

　　婉柔微笑摇头，“无爱，或许原本有爱，但世间情爱本是相处时累积而成，而时间与距离又会慢慢消磨它，再深厚的感情也经不住长久分别，何况原本就没有多少相聚时候。”

　　婉柔又叹了口气，接着说道，“从前妖道张子豪对孤说过，是孤因为心中无爱，才觉得愧疚，又把这份愧疚当作了有爱，到头来自欺而欺人。”

　　张子豪表情惊讶，“殿下能清楚记得张子豪说的话？刚才不是说只是感觉而已？”

　　婉柔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记得也不记得，孤记得与他共同相处时的一些事情，记得他说过的话，然而不记得他的相貌音容，即便是说过的话也不知是男或女之声，只能默念心中。”

　　张子豪十分尴尬，苦笑说道，“殿下如今这样的计谋心思，恐怕也是受他影响，当真要把权力地位看得如此之重？”

　　婉柔回答道，“长袖善舞，多钱善贾，孤为陛下亲妹，武帝嫡女，又得陛下信任，为何不可聚敛权位？”

　　“况且孤为汉帝贵人时，就经历许多事情，让孤知道身在这是非之地，忠厚纯良难以自保。女子相争同战场厮杀并无二样，于是孤学会先做狠毒的事，以免回首之忧，这是智者本应当做的事，并非全由张子豪所教。”

　　又转身面对张子豪，“行走已远，身份悬殊，不便再继续同行，使者就回去休息吧，孤也当速回宫准备。”

　　回到芷兰殿，见到李慧已经拿出了思召剑和玉雕弓，婉柔漠然的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婉柔总是这样漠然地对待每一件事物，无论熟悉抑或陌生。

　　婉柔拔出思召剑，锋利的剑刃映照着婉柔面若冰霜的脸，婉柔的手指托着剑刃，想起了向北逃亡时那夜在客栈，与夏侯霸学剑的情景。

　　婉柔也学着夏侯霸的样子摸着剑刃，思召剑的锋利立刻割破的婉柔的手指，婉柔眉头稍稍皱起，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旁边的李慧早已经发现，大惊失色，赶紧命人去准备包扎。

　　拿着细布慢慢为婉柔包扎好了伤口，血似乎没有一直在流了，李慧放心了不少，“夫人，为何如此不小心，刀剑无眼，夫人可不能疏忽。”

　　婉柔从失神中缓回神，对着李慧微笑，“无妨，孤只是想到一些旧事罢了，时光如箭发，你也跟着孤这么许久，孤曾经还是无知幼童，如今手中已经沾上无数人的鲜血与怨恨，割破手指流了几滴血，又何足道哉。”

　　李慧扶婉柔坐下，把茶水端给婉柔，笑着说道，“夫人如今虽然在外人眼里变化许多，但在婢女等人眼中，夫人仍是当初的穆贵人。”

　　看到婉柔惊讶，李慧倒一点也没觉得奇怪，“夫人从未对婢女众人动用心思，反而因相处日久而更加亲近，施恩惠于各宫女婢男奴毫不怠慢，即便夫人对她人苛刻，在婢女众人心中，夫人仍然是当初那心善的人，如今行为只是不得已罢了。”

　　婉柔听了，拉着李慧的手笑着说道，“早已经把你当作孤的姐妹，众人也是家人一样，孤能有你们这些可信赖的人，就是行走远方也无多少牵心。”

　　众人听了都跪拜在地恭敬，婉柔也立刻下令起身。

　　外面通报郭贵嫔来了，婉柔赶忙请入，郭贵嫔带着阴贵人和婉柔打了招呼，婉柔下令众人退下，郭贵嫔见人走光也立刻问道，“夫人离去，莫非有人陷害？”

　　婉柔摇头，“恐怕只是孤自己一时脾气惹怒陛下，然陛下对孤没有其他苛刻，恐怕只是一时怒气，如果孤在前线能有作为，陛下自然会消气。”

　　“孤只怕离开时会有事发生，所以请二位来就是想让二位替孤注意这宫中事宜，如果有任何对大皇子不利的事发生，当赶紧快马送信来告知孤。”

　　阴贵人点头，“恐怕也只有李贵人会有祸乱，妾曾私下谮言李贵人，但陛下都笑妾胡言。”

　　郭贵嫔连忙摇头，“贤妹以后不可如此，宫中耳目混杂，若让李贵人知道，向陛下哭闹，我们反而被动。”

　　又对着婉柔道了个金安，“夫人，妾等当多加小心，夫人若有机会就早日回宫。”

　　婉柔听了放心许多，众人商议已定。

　　十数日过后，建业，孙权带领百官在亭舍等待，张温劝谏孙权说道，“至尊，当初伯符大人领军平定东吴，并非容易，如今基业已稳，当是讨伐中原之时，如何能受魏的封号，至尊应当自称上将军、九州伯。”

　　孙权哈哈大笑，“自古往来，就从没听说有九州伯这一称号，孤本汉臣，如今魏接替汉朝，孤继而为魏臣，比自称九州伯更名正言顺，昔日汉高祖尚且接受楚王的分封，如今只是权宜之计，又有什么损害。”张温听了，只好敬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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