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柔沉默微笑，王元姬又说道，“元姬不敢妄言，只是觉得虞贵人被长太主这样对待，肯定会有报复。”

　　婉柔盯着王元姬不动，王元姬顿时心生紧张，“若，若元姬说法不当，还望长太主恕罪。”

　　婉柔摸了摸王元姬的总丱，笑着说道，“并非，只是惊讶你这样的年纪就能如此思考。”

　　王元姬回答道，“因为照顾母亲起居一年，凡事都由自己来做，或许比一般同龄的人更懂事故，以前遇事都是直接去做，并未求得父母同意，好在未出差错，渐渐父亲就把家中事物交由元姬来打理。”

　　婉柔眼睛一亮，“元姬真是非常人，孤也不过十四五岁时忽然明事理，与元姬相比真的不如，方才说到报复，确实有理。”

　　王元姬又说道，“每日见到毛贵嫔前来问安，虽然恭敬，但元姬觉得她心藏险恶，也是喜欢妒忌的人，以后如果成为皇后，也会像虞贵人这样要争夺宫中地位的。”

　　婉柔十分惊讶，“元姬这么会识人？”

　　王元姬摇摇头，“还无把握，只是每次见到毛贵嫔，都觉得她恭敬姿态里包藏阴险，让元姬觉得十分不适，如果长太主觉得不对，那就是元姬说错了。”

　　婉柔摇摇头，“孤时常心烦却不知为何，如今听到元姬一番话语，心中终于清楚，就是担心毛贵嫔为皇后之后是否如当初郭太后当皇后时那样和孤交好。”

　　王元姬又说道，“上次陛下前来芷兰殿，带着爱妃郭夫人，元姬见郭夫人举止内敛，眼神似无心念，陛下问她想法也是直言，又为虞贵人求情可见单纯。如今郭夫人也受宠，长太主可再去打听郭夫人在宫中人缘如何，如果都称颂，长太主可以早日结交。”

　　婉柔微微张着嘴，惊呆一般看着王元姬，王元姬有些奇怪，询问为何。

　　婉柔清醒过来，笑着摇头，“只是觉得元姬太过聪慧，识人精准又满腹智略，将来必然贵不可言。”

　　王元姬道谢，婉柔叹了口气，“那元姬觉得，孤，婉柔大长公主也好，卞长太主也好，或是山阳公夫人也好，是什么样的人？”

　　王元姬低头沉默，婉柔又问为何不说，王元姬说道，“元姬不敢说实话。”

　　婉柔说道，“孤对这月亮发誓，绝不怪罪元姬。”

　　王元姬见到婉柔这模样，于是轻声说道，“长太主是阴险恶毒的人，求权逐利难念人情。”

　　说完立刻跪下，“元姬并不是故意，还望长太主免罪。”

　　婉柔愣了一秒，接着就走进殿内，王元姬原地左右为难站了许久，以为婉柔生气了，刚要追上，只见婉柔已拿了两个席垫出来，放在地上跪坐下来。

　　又让王元姬去泡茶，没过一会王元姬把茶就准备好了，婉柔令王元姬也坐下喝茶，两人看着天空，月亮被丝云微遮，月光也稍显暗淡。

　　婉柔面色如静水，开口说道，“孤并不怪罪你，反而你这样说孤，孤却有种释然的感觉。”

　　王元姬问道，“长太主为什么这么说？”

　　婉柔说道，“以前总听别人说，孤这样是聪慧，是身处地位的无奈之举，内心深处仍旧善良，郭太后也说过孤是因为过去经历才会如此，并不觉得孤有错。”

　　王元姬摇摇头，“如果因过往的事与地位就去作恶，只是说明心中原本就是丑陋，用经历地位作为理由推脱罢了。祖父司徒大人从前恭谦有礼，助人慷慨自己节约，如今位高三公仍然如此，并没变得贪图富贵故作傲慢。”

　　婉柔面露羞惭道，“王司徒年高德劭，孤不能比。孤抛夫弃女，残杀亲人，就只是为今日这样安逸，昔日孤年幼，武皇帝时常滥杀，有时甚至会杀帮助自己的人，就是为了绝后患，孤当初尚且痛惜，如今却十分赞同。”

　　王元姬说道，“长太主能有这些想法，不正是因为内心毒恶吗？”

　　婉柔点头苦笑，“那元姬讨厌孤否？”

　　王元姬摇摇头，“如果讨厌，就不会这样与长太主夜谈了。”

　　婉柔笑问为何，王元姬又说道，“元姬觉得长太主对人真实，不也许是太过虚伪，虚伪到让人觉得真实。”

　　婉柔点头，“这样的说法，倒也的确如此，但能得知元姬还有这芷兰殿众人都不讨厌孤，孤也没什么可遗憾了。”

　　王元姬喝了一口茶，“那长太主自己觉得怎样？”

　　婉柔略微疑惑道，“觉得什么？”

　　王元姬笑道，“觉得自己是什么样的人？”

　　婉柔有点没好气，哼笑说道，“刚才不是同意元姬说的了嘛。”

　　王元姬摇头，“同意她人说法，并非就是自己的本愿，或许有人会说长太主是什么样的人，遇事会怎么去做，即便长太主同意，但如果真正发生那事，并不一定真会那样去做。”

　　婉柔又一次吃惊地呆看王元姬，良久才回神道，“真是有幸能得见元姬，有幸能有今夜相谈，孤本愿并非如此，但自从进入皇宫，就如同掉进漩涡一样只能随其流而扬其波，时间久了就成了习惯，即便知道自己做法恶邪，也并不想更改。”

　　“因为再要翻起旧时的初愿，心中那般争斗太过劳伤，久到如今的确已变成邪恶的人。”

　　王元姬低头，“元姬也觉得长太主这样是情理之中，已不能再改，不然也不会劝长太主提防恶人结识正义的人。”

　　婉柔长叹一口说道，“其实世间哪有正义邪恶，举目望去，相斗之中无不指责对方是邪恶，最终也并不是正义取得了胜利，而是胜利的人就可自诩正义。”

　　王元姬点头，“的确，对错本是相对，就如长太主所说的随其流而扬其波也并非不可。”

　　站起身来对婉柔道了个万福，“元姬年幼妄言，如果有不顺长太主的意愿，希望长太主不要入心，夜已过深，长太主还是早些休息。”

　　婉柔起身同意，两人各自休息。

　　虞贵人在宫中已过三月，而众人因为曹叡憎恨虞贵人并不敢与她有交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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