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后坐在高座上,一脸愠怒,手中的茶杯举了半晌,猛的掷到地上。
“咣”的一声响,惊的跪在地上的刘则的心,跟着惊了一惊,人也禁不住颤抖起来。
“这些日子,你低三下四的曲意奉承哀家,为的不就是将安素抓个现行?却原来不过也是哄骗哀家?难道在你心中,哀家就是个容易哄骗过去的傻子不成?”
李太后耷拉着眼皮子,厚厚的眼睑下,是犀利蔑视的光,声音是那样的尖利和蔑视。
刘则的头发着晕,身体抖的如筛糠。
郑小手明明是说,看到安素与太子在一起行苟且之事。
刘则相信郑小手不会骗她,只等一个机会将他们俩人抓个现行就可。
自从知道了这个消息之后,她的心一直是欢欣鼓舞的,一直是欢脱的,看什么都是阳光明媚的。
太子小武从边关回来那一刻,也就是安素的断头之日。
她等这一天,不知道等了多久。
终于可以看见安素低下那高昂的头,变成一个人人唾骂的贱人了。
一想起那种情形,刘则做梦都会笑出来。
可现在,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难道真的是郑小手在骗她?
在梅林中行苟且之事的一直是林新和东宫的管家林忠?
其实也不无可能,依安素那好管闲事的性子,为了替林新和她的男人打掩护遮幌子,还真是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也许郑小手看到的,只是安素替林新去私相传授时候的事?
郑小手进宫不久,梅林里面又暗,认不清对方是谁也不足为奇。
可他说的那样信心十足,还真让刘则以为,他说的就是真的。
若不是他死了,找他来对质,是最好不过的事。
郑小手死了?偏偏死在这个时候?
刘则心中一动,想的更多。
这郑小手死的真是时候啊。
死人根本没办法说话不是。
刘则的嘴张了张,却又闭上,她现在说什么,怕是太后也不会信,总要有了证据以后,才好说话。
刘则心中有些懊恼自己的急促,不该急着先来报告太后,反倒打草惊蛇,让敌人想出了对策,逃过这一劫去。
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装可怜,先逃过这一劫去才好。
“老祖宗,是郑小手亲眼所见,臣妾若有半句虚假,不得好死。”刘则挣扎着分辨道。
李太后叹口气,恨铁不成钢的脸色:“你若是没有虚假,那就是安素指使秋水和林新演的戏了?
她安素难道真的是天上下凡的神女,能指使别人为她去死?若你是林新,你想在这大好年华,刚得到皇上恩宠的时候,就这么替一个不相干的别人送掉性命?”
刘则噎住,噎住的死死的,喉咙发干,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则呀刘则,你想为哀家出力的心,哀家是理解,可你不能总想着把人往死里整,我也不过是想让皇儿恩泽均衡,让后宫的女人雨露均沾,并没有想把那个妃嫔往死路上逼。
毕竟,对于哀家,你们都是我的儿媳妃,都是伺候皇儿的,为皇家开枝散叶的小辈不是。我对你们的心,都是一样的,并无厚薄远近之分。”
李太后的语气变的平和下来。
刘则感激的磕头下去,泪流了满面。
林新和那个男人的尸体被侍卫清理出来,裹一张破旧的草席,丢进了垃圾车里,随着皇宫中每日产生的大堆的各种垃圾一起,被宫人送出宫外,丢进西山的垃圾场中。
安素不能原谅自己,余生都不能原谅自己。
皇帝慎的手并没有伤及到筋骨,被安素缝的完美无暇。
被临风用快马带回的李作容,看到慎手上已经缝合的伤口,张大嘴,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好容易反应过来,撩衣就要跪下,拜身边站着的方太乙为师。
他以为这伤口是方太乙缝合的。
慎见到他的举动,笑的无比开心。
有什么比看到自己的爱人受人崇拜更得意的事?对于一个天下的男人来说,确实再没有别的东西比这个更值得开心的了。
他的手好像也不怎么疼了。
方太乙还是太嫩,怕废了他的手,不敢用麻醉草药,可安素不同,她敢,不仅敢,还用了很多。
以至于安素缝完了针,慎的手还是一点知觉也没有,以为自己这只手就这么废了。
“皇上,老臣活了这么久,头一次看到如此精湛的医术,真奇迹也,了不起啊!”李作容边给慎重新包扎,边佩服的点头感叹。
慎欢喜的眼眸却突然变的伤感,脸上的笑也消失不见,留一片怅然和伤心。
方太乙在李作容身后,悄悄扯了扯他的后襟。
李作容一脸的恍然大悟,不再作声,安静的与他包扎。
“李爱卿,江山和美人,你要朕如何选择?”慎嘶哑的说了一句,并没有想要答案的意思,仿佛只是问着自己。
李作容严肃了面容,郑重其事的道:”皇上,依老臣来看,并不是要皇上在江山与美人之间作出选择,而是在数十万人命和皇上的爱人之间做出选择,皇上是天下苍生的皇上,是。。。。。。“
李作容的话未讲完,被慎挥手打断。
”李作容,怪不得太后一直夸你是个可用之才,只让你作个太医实在可惜。你果然会讲话,你讲的话,朕果然无法反驳。“慎伤感的语气。
李作容系上最后一道纱布,跪好,端正姿势,重重磕几个响头,从容赴死的神态,继续道:”皇上,容老臣多嘴,皇上你自十六岁披上这身黄衣,走向这个宝座的时候,就注定不再是个凡人,您身系的是大夏数以百万计的苍生百姓,身系是这个国家的死生存亡和荣辱兴衰。
至于皇上个人的七情六欲,比起这大好江山,数万苍生的性命来,实在是微不足道也,
美人易得,江山易逝,先祖十几年心血,我大夏上百万勇士的鲜血筑起的基业不容毁哇,皇上!
皇上三思!“
李作容的额头磕出血来,方太乙上前扶了他一把,却被他一下推开。
慎苦笑着开口,俨然一脸的绝望神情:”老货,你不消说了,也不用等着撞柱子而死,来威胁朕了,你没回来时,王仁为了劝朕,已经触柱而亡了。
朕也实在不想为了一个美人,背上祸国殃民的昏君的恶名。“
”可那不仅仅是个美人,那是皇上的爱人。“方太乙不甘心的回一句嘴,话音未落,被李作容狠狠抽了耳光。
”黄口竖子,岂容在此放肆!“李作容睚眦俱裂,跪着挪过去,又要打。方太乙也不敢还口更不敢动,只拭着嘴角打出来的血,等着再挨另一记耳括子。
”李作容,够啦!这小子不过替朕说出了朕的一句心理话而已。“慎怒喝道。
李作容缩回手,狠狠瞪了方太乙一眼,方才罢休。
安素趴在桌子上,拿毛笔随便画着数字。
她已经不用继续待在冷宫,她做的不是错事,而是件大快人心的好事。
林新肚子里怀的是下人的杂种,并非什么皇子龙孙,安素这么做,只不过是为了维护皇上的尊严。
当然,她同时还是个重感情的人,虽然知道闺蜜对皇上不忠,可为了闺蜜的性命,又愿揭发。
她不光是皇家的好小妾,还是个世上最好最仁义的闺蜜。
而她却什么也没做,只是在冷宫里收到一封信,急着去见自己想见的人。
然后,就名利双收,什么都有了。
程先不但没有把她从神龛里拉出来,反而又给她添了几把香火。
皇上为了她,几乎废了一只手。
皇上是什么人?真命天子!
流一滴血,都要死一批伺候的人。
可为了她安素,竟在以徒手夺刀,不光流血,还差点废手!
安素现在不光是下凡的神祗,还是这位真命天子的心头至爱,为了她,真命天子连命都不要了罢?
”你在写什么?洗洗睡罢,都这个时辰了,皇上不会来了,想是又在熬夜商量破敌对策,我听易牙说,边关的战事越来越紧迫。”明月端着水进来,劝她梳洗就寝。
“明月,你一直不说话,其实你什么都知道对不对?”安素盯着她的脸。
那张脸还是她熟悉的脸,绝美平静温柔,让人见之忘俗。
“你什么都能想明白,不需要我说什么。”明月平静的口气。
“是不是我以为的秘密,其实根本就不是秘密,根本就有很多人都知道。”安素叹道。
“不然你以为呢?要作这个局,除了有林新这样肯为你去死的朋友,总还要有一个能说得过去的男人。”明月淡然的回道。
“那个我不认识的男人,为什么也愿意替我去死?”安素问她。
明月坐下来,严肃的面容:“那个男人不是为你去死,而是为了他去死的。”
“他回来了?”安素问道,眼中已经没有了星星般明亮的光芒,依旧是一付生无可恋的慵懒姿态。
“他没有回来,他以为的秘密,对于他的枕边人来说,也根本不是什么秘密。”明月认真的回道。
安素被自己的口水呛道:“你是说,左安?”
明月认真的点头,淡漠的口气:“就是太子妃娘娘,能为太子殿下献身的妇人可不止你一个,你也不是唯一一个被太子殿下所爱的妇人,你只不过是其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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