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风追上皇帝慎,不过用了一盏茶工夫。
其实在半盏茶的时候,临风就已经后悔自己这鲁莽的举动。他实在不该如此冲动,被那小丫头几句话,便激的失去主张,跑了回来。
可如果再调头回去,似乎更是不好,不如将错就错,不管那丫头打的什么主意,让她一个人浪去好了,他的职责毕竟是保护皇上安全。
只要皇上安全了,其它的都不是什么大事。
临风垮下白如雪花的千里驹追风一声嘶鸣停在慎的轿子前,他准备好了让慎大骂一场。
慎伸手撩开轿帘子,见了临风,竟然没有一丝惊奇,而是一脸满足的笑。
就是今生得一爱人足矣的那种满足的笑。
“皇上。”临风心虚的叫了一声。
慎点头,眼中似乎有了泪光:“朕就知道,你会回来,朕就知道,她一定有办法让你回来。在她心中,朕永远比她重要。朕今生有一安素足矣。”
临风闻言,心中一声叹息。
他陪这个尊贵的帝王走过了近三十年风风雨雨,从未见过他如此蠢钝过。
临风也爱过女人,可他总是理智的,知道他那爱情是如何的卑微,更知道如何掩饰自己的占有心,让两个人都能安稳的生活下去。
可现在,皇帝慎明显被爱情蒙蔽了双眼,看不清现实。
于国家大事上,他是的智者,可在这场与安素的爱情角力中,他,显然败的一塌糊涂。
安素看皇帝慎的目光,从来不是爱情。
至少临风这样认为。
临风的爱人,虽然两人不能在一起,不能光明正大的牵手,可临风心中清楚,她看他的眼神永远是那样温柔似水。那样情深意重。
与安素的目光不同,安素看皇帝慎的目光总在那片温柔的背后,有那么多难以言明的讽刺和不屑。
临风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每一次,他总能在安素那看似温柔的眸光中,读出对皇帝慎的轻蔑来。
临风当然不会把自己的怀疑对皇帝慎说。
说了,怕最后倒霉的还是他。
皇帝慎已经被那个丫头迷住。那个丫头不论说什么,都是真的。
出城一百里后,皇帝换轿上马,大军急速朝边关开拔。
皇帝慎与临风并排骑行,一脸焦燥不安。
“临风,今晚夜宿南尧官驿,照此速度行军,此去西北边关,最快要半个月,朕心甚焦啊。”慎低声叹道。
临风嘴角一抹坦然的笑:“皇不必焦心,张天刚的大军十日前于嘉岭关大败敌军,将士们士气高昂,正一鼓作气,准备将敌军全歼,待皇上的大军到达之际,想我军必已经胜券在握了。”
慎摇摇头,眉梢间露出些奸诈的笑:“临风,有张天刚的大军在,朕并不忧心前方战事。他西蛮军再勇猛,人数有限,就算以一敌十,我三十万大军压境,以百敌一,他们也得乖乖投降。”
临风诧异的盯了他一眼。
“这件事在朕心中压抑的太久,朕要趁此机会解决,朕为一国之君,除了御驾亲征,并不有多少正当的理由能自由自在的出宫。所以想趁这次机会,看清楚,倒底谁才是真正的继位之君。”慎缓缓说道。
临风沉默半晌,咧嘴笑一声:“皇上是说太子和留王?”
慎点头。
“临风,朕不傻,小武什么底细,什么智慧,朕心中有数,所以朕的心才一直在他和章儿之中徘徊,如果从第一天,他就表现出如此智慧,有如此之才华,朕也不用纠结这些年了。”
临风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是说现在这个帝师王佑实是个厉害的老学究,将太子教的出众么?
“临风,王佑实那老匹夫,朕查过他的底细,根本就是个沽名钓鱼之徒,没什么真才实学,他当年考试的文章,朕都看过,平常的很,还不如小武平常写的。小武的学问决不是从他身上学得的。”皇帝慎的声音有些凛凛的冷意。
临风拧起眉头:“皇上的意思是?”
慎冷哼一声:“小武身后必隐着一位幕后高人,这位高人隐了这十几年,看样子终于是隐不住了,要跳出来,与朕抢这江山社稷了。”
临风愕然。
自古帝王多疑心。看来这位夏洛慎也是如此。
“臣不明白皇上的意思。”临风回道。
他倒是很明白他的意思,可他不想表现的过于聪明,他越表现的聪明,皇上越会嫉妒,这是李太后从小就教他的侍君之道。
要想一辈子安稳度日,该藏拙的时候要懂得藏拙,锋芒太露,不是好事。
“朕之意,不在督战,而在朝堂,朕明里是去边关,其实在东宫遍插暗卫,务必要弄清楚太子所交之人。
朕相信,这一次定能抓住那个幕后之凶,朕一直觉得他没死,以他之能,怎么甘心自己烧死在王府内。他一定潜伏在这世间的哪里,时时等着时机夺取朕的皇位。”慎阴阴的说道。
临风微微打个寒噤。
皇上说的这个人,他知道,是皇上的四哥,吉王夏洛志。
当年因为密谋夺宫不成,自焚于吉王府。
吉王府烧成一片瓦砾场,皇上派人清理废墟,却没有找到足够能证明是吉王尸骸的证据,所以这些年,便一直怀疑吉王尚在人间。
“就算吉王尚在人间,也不能证明太子就与此人结交,皇上,您是不是有些武断了?”临风道。
他终是个正直的人,不能因为这些莫须有的事就去怀疑太子的为人。
在临风眼中,太子小武是个积极向上的好青年,虽然才华不如留王,可知礼谦和,温顺安静,做个太平盛世之王者,绰绰有余。
皇帝慎不过是因为自己心中的歉疚,一直不能直面这个因为自己的过失而得到储君之位的孩子罢了。
皇帝慎不肯面对自己的错误,却将这个错误栽到无辜的太子身上,用审视的目光一直试图找出太子的错处,以便自己能心安理得的裁掉这个孩子的储君之位,纠正自己曾经犯下的错误。
人岂不都是这样,不肯面对自己肮脏的内心,却总是试图去寻找别人的肮脏之处,以便用别人的肮脏来掩饰自己的缺点。
仿佛只有别人也是肮脏的,自己就变的没有了错误一样。
“临风,朕并不武断,因为在朕的心目中,能有如此治世这才,写出如此绝妙的治国之策的人,只有他,朕不是自大,朕治国这些年,手下这些大臣有多少脓水,朕清楚的很。
小武身边的人,并无一个有如此之才,所以朕才会怀疑。才会出此下策,朕也不想怀疑自己的儿子正联合别人来对付朕,朕不知道多希望自己的想法是错误的。”慎的语气时满满的心疼和沉重。
临风拽了拽手里的缰绳,让追风行的慢一些,比皇上的乌驹慢半拍。
说到底,这是他们皇家的家事,他不想过分参与,不讨好,倒惹一身臊。
可皇帝慎却偏偏不肯放过他,因为除了他,皇帝慎实在找不到倾诉的人。
“临风,朕尚年轻,并不会只有小武和章儿两个孩子,朕最近正在考虑,祖宗立下的嫡长继位的规矩倒底是不是正确,这江山社稷事大,终还是要以才学论定。是不是该能者居之,而不是靠天排序而定?”
皇帝慎让他的乌驹也慢下来,低沉正经的说道。
临风缩了缩肩膀,无语。
皇上倒是忘了,如果不是祖宗立下的这规矩,当年这皇位本不该是他的。
皇上自己不也承认,吉王的才华不在他之下么?
安素!就是这丫头惹的祸,如果她生下儿子,必定引发储君之争。
皇上处心积虑这半天,想的不过是如何给安素的儿子一个正当之名,顺理成章的继承他的皇位罢了。
说了这半天,终于说到了正题。
女人,真是祸国之源!
临风心中感叹了一声。
还好,有太后在。如果皇上有此意,太后一定会觉察,一定会阻止罢?
倒也未必,因为瑞妃的事,太后的双眼,早已经被安素的大气和正直给蒙蔽了罢?
安素,你倒底是人还是神,上天派你来,是维护正义的,还是祸国殃民的?
若是后者,别怪临风手中的剑不认人,就算是死,也要维护大夏的安定。
临风悲怆的下了决心。
“今晚之后,朕便秘密回京,住在京郊的避暑行宫内,你护送朕的替身去边关,朕算着日子,尔等到达边关,张天刚的大军应该已经扫清敌军,就是剩,也剩不多少战事。
有你护着那替身,朕也放心,自不会露出破绽,朕处理完这边的事,快马过去,也不过十天,一切都游刃有余。”慎在临风的耳朵边嘱咐道。
临风默默的点了点头。
安素躺在榻上对手指,明月端着热水进来,见她依旧在榻上,倒是吃了一惊。
“小主,今儿怎么不早起去梅林锻炼了?”
安素打个长长的呵欠,懒洋洋的闪闪眼,那眸光中分明藏着一抹狡黠:“梅林里的雪化了,没什么好玩的,不想去呗。”
“原来小主天天去梅林,是为了看雪景。”明月笑道。
安素翻翻白眼,盯着她:“不然呢?明月姑姑,我去梅林不是为了看雪景,又是为什么呢?”
明月笑着点头:“小主不管是为了什么,只要不是为了去看人的,就什么都好。”
安素的眸中露出些晴朗的光芒来,莞尔一笑,冲明月眨眨眼:“姑姑,就算我是去看人,你也不会对外人说的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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