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脉息平稳强健,并无不妥,为何急急的将卑职唤来?”方太乙给安素诊完脉,十分不解的口气问道。
一边伺候的丁当苦笑一声:“方太医,你难道看不出来,主子她是心病么?自打从储秀宫回来,就这付样子,也真是够人瞧的了。你医术绝伦,快给好好医医。”
方太乙变个苦瓜脸,连连摇头摆手:“娘娘,那堕胎药是依旨行事,再不敢调包的,那可是诛九族的大罪,没有哪个太医敢冒天下之大韪,糊弄皇上的。”
安素瞧他一眼,叹气:“你也这么想我?我是那么狭隘的人?你们依旨行事并不有错,难道你想得明白,皇上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方太乙直了直眼,摇头,半晌,方悻悻的开口:“也许,也许这孩子不是皇上的罢?这种事哪能明白着说,还是糊涂些的好。”
“这左家不这一个闺女是么?”安素转了话题,问他。
方太乙点头称是。
“左安没进宫前,你见过她没有?”安素又问道。
方太乙尴尬的笑一声:“娘娘你这话问的,她一个侯门大小姐,哪是我这等小人物能见得着的。我头一次见她的时候便是在皇上的成亲宴上呢。”
“那皇上以前是见过的?”安素跟着问道。
方太乙直直眼,点头:“应该是见过,先帝那时节礼贤下士,为了使天下读书人归心,曾经携当今皇上三顾左府,左丞相深受感动,起誓要以死报这天恩浩荡。”
“先帝赐的这门亲,其实也不过是抓住左育文的软肋,让他对皇室再无二心罢?”安素叹道。
方太乙呵呵笑起来:娘娘,你今儿是怎么了?倒关心起这朝政大事来了?这不是你的作风,你一向不关心这些事的。”
“朝政我是不关心,我关心的只是左安这个女人罢了。”安素有些失望的瞧向他,又问道:“难道我熟悉的人当中,就没有哪个曾经见过闺阁中的左安左小姐?”
方太乙低头沉思一会儿,摇头:“当真没有,皇后娘娘嫁入皇家在先,你进宫在这之后,依卑职想来,还真是没人见过这以前的皇后娘娘。”
安素不再问他。
方太乙的好奇心倒被她勾起来:“娘娘问这个做什么?要不,卑职去打听打听?若能打听出来,再来禀告可好?”
“那实在是为难你了。”安素的脸上总算露出点笑容来。
方太乙正收拾了药箱子,只见奶娘抱着正啼哭的砖头慌慌张张的跑进来,跪倒在地,气喘吁吁的求安素饶命,又求方太乙快给砖头瞧瞧。
安素这一唬不小,从奶娘怀里夺过砖头来,耸到眼前瞧。
砖头的脸擦破了皮,鼻子流着血,正闭着眼睛大声的哭,哭的额头冒着汗,浑身都发烫。
方太乙一见这样子,也自慌了神,也不顾避嫌,上前来,扒拉着安素的手,就安素怀里瞧着孩子的脸。
“怎么样?有不有事?这定是摔着了?”安素浑身哆嗦着,一时失了主张,颤声问方太乙。
方太乙与砖头把把脉,又翻了翻眼皮,伏下身听听心跳,露出抹释然的笑:”娘娘放心,不过是摔着了,应无大碍。“
砖头在母亲的怀里,哭了几声,往她怀里拱一拱,止了声,朦胧着眼想要睡去。
方太乙自去拿棉布药酒等物,与砖头处理伤口。
安素方问着一直瘫倒在地上抽泣的奶娘倒底发生了什么事。
王奶娘红肿着眼,哽咽着说起来。
才刚她抱着砖头去御花园玩耍,正巧大皇子的奶娘吴氏也正带着大皇子为儿在那里玩耍。
王奶娘原本想避开他们,自去那边的廊下玩去。
可砖头却喜欢上了池塘里的金鲤,非要过去瞧去。
奶娘无法,只得带他过去,顺手从旁边的花圃子里捋了两把青草,递给砖头,让他喂鱼。
砖头立在池塘边,将青草丢进去,惹出一大群过来争食的鲤鱼,煞是好看。
本来在一边玩沙子的为儿见了,也要过来看。
吴氏便他抱了过来,与砖头一起瞧鱼。
砖头倒是个随和的孩子,还将自己手里的青草分了一些给为儿,让为儿与他一起喂。
谁知道,这王奶娘不过扭头去再捋一把青草的工夫,砖头便被为推倒了,跌在栏杆上,撞了头。
安素听她讲完,赫然一笑,点头道:“原来是这样,不过是小孩子顽皮,也不是什么大事,奶娘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以后小心点就是。”
“主子,奴婢知道主子的脾气,若真是大皇子推倒了砖头,奴婢也就不这么委屈了,明明是那吴氏使黑心,是她推倒了孩子,若不是砖头福大命大,衣服上的带子被前面的栏杆勾住倒挂下去,可不得跌时那池塘里去送了命!”奶娘说着,便又放声大哭起来。
安素落了落面色,伸手摸摸鼻子,笑道:“奶娘,你不可无端的诬陷好人,那吴氏好好的为什么要将砖头推倒?定是小孩子顽皮,若不然,便是砖头自己不小心跌倒的。”
“主子,不过奴婢一转眼的工夫,站的好好的孩子怎么就会翻下栏杆去?你又不是不知道听风阁边上那栏杆的高度,砖头这么小一孩子,怎么能够翻过去?不能够的事!”奶娘哭着分辨道。
“娘娘,若是那个地方,砖头再顽皮,也断是翻不过去的,这事蹊跷。”正在给砖头处理伤口的方太乙,听到此处,低声插言道。
安素扭头瞧着睡着的砖头,微微笑道:“你们可别小瞧了这小家伙,你觉得他不可能做到的事,他倒是大有可能给你个惊奇。
就拿前天那事来说,你们能想到,那么窄的桌子缝,他倒能钻的进去?他可不是眼见不错的就钻了进去?我们可都在,一院子十几个大人可就没看住一个吃屎的孩子。
这钻进去容易,把他弄出来,可费了多少事?四个侍卫生生累的满头大汗,将那几百斤重的石头桌子搬开了,才把他掏了出来不是。”
奶娘见安素这般息事宁人,虽然不甘心,自也无话可说,爬过来瞧着砖头脸上的药水,却又心疼,哭的肝肠寸断起来。
安素只得出言安慰她几句,让她止了哭,方太乙又嘱咐几句医理之事,奶娘方才安静下来,自将砖头抱走,哄他睡觉去。
方太乙却又不离开,望着安素不撒眼。
安素端起茶杯喝口茶,面色略一沉,声音跟着冷下来:“你不用看我,我并不是变的怕事,我不惹事,却也从来不怕事。她冲着我来,怎么样都可以,或许我能原谅,若她敢冲着我儿子去,老娘定让她死无全尸!”
“如果真如奶娘所说,必是吴氏下的手无疑,那栏杆的高度足足三尺有余,又光滑并无可攀之处,砖头就是再顽皮,自己也必是翻不过去的。”方太乙忧心忡忡的说道。
“王氏并没有看见事实的真相,若吴氏一口咬定是砖头自己翻过去,你能有什么办法反驳?“安素冷笑一声,摇手:”此事不消再说了,我自有主意。这些天,我一直担心她会对我儿子下手,可事情往往就是这样,你越是担心什么,它便越来什么。“
”娘娘务必小心谨慎,贵妃娘娘她依仗太后的宠爱,常常为所欲为,怕是什么恶毒的事都做的出来。“方太乙低声道。
”太乙,吴氏是吴氏,含蓝是含蓝,虽然吴氏是为儿的奶娘,可在没有十足的证据之前,我们都不能说这事就是含蓝指使吴氏做下的。“安素叹道。
方太乙直了直眼,摇头苦笑:”我实在是搞不懂你了,这事不是贵妃娘娘指使,还会有谁?放眼这后宫,还有谁会跟你过不去?“
安素默默的呷口茶,眸中凝结着晦暗的光,淡淡的叹一声:”我进宫这几年,倒底得到了什么?爱情?权势?还是金钱或是荣誉?
统统都不是,我得到的不过是敌人而已,仇恨而已。
我的爱人并非所爱,我的朋友并非所想,我为了他们尽心尽力,他们却一个个露出狰狞的面目,直伤的我遍体鳞伤,倒在血泊里却还是不肯罢手,竟还要对我儿子下手。
这如何能忍?就算还有一口气在,我也要将她们都曝光在天日之下,让他们瞧瞧我安素的手段!“
”你,你怎么能这么做!明睁热漏的,你这不是给我找麻烦么?你还嫌我不够麻烦么?”含蓝一脸郁闷,指着跪在地上的奶娘吴氏,恨声骂道。
“娘娘,你这么良善可有什么用?现在不争,等皇上真立了那小崽子为太子,我们可真正是没机会了。现在不弄死他,难道等着几年后,如留王那样母子分离,被赶出皇宫不成?”吴氏阴沉沉的说道。
含蓝伸手捏着额头,一脸苦相:“他奶娘啊,就是要算计他,也不能这样明晃晃的往自己头上栽赃不是?那里就你一个人,这事不是你做的也会算到你头上。她若真去皇上面前撒了娇,你倒要我怎么办?”
”那小崽子是不是皇上的正经儿子尚难说,又凭什么挡在我们为儿前面,让为儿不得出头?娘娘你若是怕,自将这罪责全推到奴婢身上便是,为了为儿的将来,就是送了奴婢这条命也是值的。”吴氏凛然的说道。
含蓝挥手让她出去。
吴氏走出去,回到自己屋里,屋里立着一位带着面纱的美人,面对着窗户立着,冷冷的开口:”事成了?“
吴氏欢喜的施个礼,得意的回:“当然成了,此计天衣无缝,又怎么会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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