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到李太后跟前承认,是自己下毒要害郑贵妃。
太子妃的说辞比皇后娘娘更让人信服些。
王执说的是,她一直对郑贵妃怀恨在心,所以趁皇上不在宫中这段时间,要下毒害死她,夺回后宫的控制权。
而太子妃说的是,她知道郑贵妃从来不吃外臣送来的膳食,不过想借此吓唬吓唬她,让她收敛些,别再对母妃不敬,只是没想到,送膳食的那个下人如此蠢顿,竟然亲自送去了畅春园,让郑贵妃一眼识破是她下的手。
李太后没想到左安会自己站出来将罪揽到身上。
她思忖了很久,才决定让王执出来抵罪,大夏废一个皇后,没什么,可要废一个储君,怕要引起群臣惶恐,庙堂震荡了。
至于太子妃左安,李太后再了解不过她的身世,朝中大臣多以为,左安是因为貌美,才被皇上看中,指与太子为妃。
其实不然,
她的先祖左庆之是开国元勋之一,跟随先皇帝南征北战,立过功劳无数,有名的智多星,是先皇帝最为器重的人之一。
大夏开国后,先皇帝要封左庆之为王,左庆之却再三推辞,终以身体不佳为由,辞去朝中官职,回乡种田,从此沓无音讯,默默隐居于民间,渐渐被众人遗忘。
先皇帝生前至驾崩,只要一遇上棘手的事,总要念叨左庆之几遍,说若有他再,就是再棘手的事,也能圆满解决,不留后患。
待皇儿登基,李太后便在儿子跟前说过这左庆之之能。
慎听在了心里,遂下旨户部主持考试的官员,凡遇到左姓考生的试卷,均需送到御前,由他亲自审阅。
还真是让他找到了左庆之的孙子左育文。
这右育文果然写的一手绵绣文章,人又慧杰。慎一见他,便爱不释手,取他为一甲第一名,留在身边做了个谋臣。
而这左安便是左育文的独生女。
皇帝慎将左安许给太子为妃,不过是利用左育文的这个独生女,将左育文牢牢的控制在自己手里,不让他有与他先祖一样的退却之意。
这些年,左育文在慎身边,出谋划策,替慎解决了不少难解之事。
大夏祖制,重官之女不得为宫眷,怕的是外戚干权,引发政乱。故皇帝慎并没有给左育文多大的职位,只封了他一个平章殿大学士的虚职,不过实权倒是不少,朝中大事,他有擅自裁决之权。
皇帝慎确也有点离不开这个人。
如今左安出来顶罪,却让李太后为起难来。
李太后没想过这丫头有这血性,这时候竟能做出如此大义的事来。
本来因为她并非小武心爱之人,不过是父皇放在身边的一枚质子,小武一直没有多喜爱她,李太后看的出,王执也看的出。
可这左安因出自名门,倒是一付随遇而安,贤慧淑德的性子,不争不吵,只是安分守己的在东宫度日,闲里过来陪太后和王执说说话儿,倒也过的安静。
李太后怎么也没想到,这个时候,她竟然能站出来替小武抗下这莫须有的罪名。
李太后心里清楚,论理,处置左安比处置王执更来得便宜。
这件事若是定罪,必是要废后的,如果废后,郑贵妃必会更加嚣张,依郑秀珠现在这架势,能逼得皇儿封她为后也说不定。
郑秀珠一旦封后,那这大夏的储君之争,必又是一场腥风血雨的残酷斗争。
可是处置了左安,必会冷了左育文的心,皇儿,又会怎么想?
在皇儿心中,一个左育文,大约能抵千千万万个王执罢?
李太后蜷在榻上,有些气喘,透不过气来,她是老了,老的不想再操这些心,老的也操不动这些心了。
思前想后,也只得将王执与左安暂时软禁在储秀宫不准出门,让麻姑执笔,修书一封,八百里加急送于边关的皇帝手里。
一切让皇帝自己裁决好了。李太后只陈明自己的观点,并不替儿子做决定了。
心力憔悴的老婆子正躺在榻上,合着眼养神。
却听麻姑急匆匆的走进来,停在榻边,掀了掀帐幔,大约见她闭着眼,倒又悄悄儿的放下帐子,要退出去。
李太后叫住她:“什么事,说罢,我醒着呢。”
麻姑轻轻叹了口气:“老祖宗,皇后娘娘她寻死呢,若不是大会看的紧,才刚一根白绫吊死在梁上了。”
李太后心中又堵上一口气,有些不舍。
王执这孩子,虽说没什么本事,倒是孝顺,也算是个贤妻良母,只是不适合母仪天下罢了。
太后脑中浮现出安素那小小的圆圆的脸,那丫头却是个帅才,只可惜,没有向上的心,也没有争权的心,猜不透她想什么,也猜不透她图什么,看似处处争锋,却都是为别人作嫁衣,自己并不得利。
她若是有心争位,倒是把好手,能替她老人家分忧解愁,抗起这时不时风起云涌的后宫之潮。
“让大会好好看着她罢,你过去劝劝她,不要太看不开,未必就有事,小武最近的表现,皇上也看见了,要不怎么叫他监国呢。”
李太后喘着粗气,慢慢说道。
麻姑应着,却又说道:“小果儿来了,在外面候了这大半天了,要不要让她进来?”
李太后双手撑着炕,坐起来,努力眯眯眼,眸中一丝犀利的光划过,自己撩起帐幔来,让麻姑把她叫进来。
安素正卧在榻上出神,明月顶着张苦瓜脸走进来,坐到她身边,怅然的叹口气,却不说话。
她不说,安素也不想问她。
苍术还未回来,事情尚未解决,瞧她的脸色就知道并不是什么好事,不问也罢。
倒是初一一脸兴奋的跑进来,大嚷:“原来如此,原来这皇后娘娘与太子妃娘娘一个救子心切,一个救夫心切,却都说了假话,争着抵罪,这罪魁祸首却另有其人。还是太后老祖宗英明,倒底查了个水落石出,即还了太子清白,又没屈着好人。”
安素讶异的盯着她,等她讲完。
明月接着说道:“小主,东宫侧妃魏果自知罪孽深重,难逃一死,今儿上午去仁寿殿挟持了老祖宗,想讨老祖宗个口谕,免了她死罪,送她出宫,还好仁寿殿的侍卫身手敏捷,擒住了她,这魏果却也是个烈性子,在郑贵妃面前认了罪,便咬舌自尽了。”
安素的眼前黑了黑,肚子里一阵绞心的疼,不由双手捧着肚子,喊出声来。
初一转身出去,大喊大叫,让马宝来赶紧叫方太乙过来。
“小主,快躺下。”明月也慌了神,慌慌的扶她躺下,又不敢动她,眼泪便禁不住流下来。
安素没力气讲话,只握了握她的手,安慰她。
虽是安慰她,自己却觉得心里发冷。
李太后的计谋的肚量,她听明月说过,其实不用明月说,她也知道,这个女人的不简单,可不曾想,她竟然如此的不简单。
”后宫的女人,没几个是人的罢?都是些工具,物件,想拿来干什么就拿来干什么,想反抗都没得反抗罢?“安素喃喃的念道。
“小主,咱不管别人哈,咱不管别人了,咱只管自己,你可千万要保重,这要是动了胎气,可怎么得了?”明月哭道。
魏果肯定是冤枉的!只是她倒霉,不知怎么就触进这张网里来。
安素想着这个一脸甜笑的小姑娘,她虽然对她印象不好,可那是因为她自己之因,与魏果并无关系。
她有些后悔,为什么不把自己的计划告诉李太后。
其实就算告诉了,李太后也未必会听她的罢?那个老太太做事,干脆利落,从不跟自己的敌人谈条件,做交易。
宁肯枉死几个人,也决不便宜敌人半分!
安素自叹不如。安素本以为自己这变态的心已经够狠够硬,够恶毒,可比起这老太太来,明显差的远。
也难怪老太太要感叹天下最毒妇人心了。
这老太太是喜欢魏果的,可即使是喜欢了,该拿出来牺牲的时候,也是没犹豫就拿出来牺牲掉了。
那她安素呢?是不是也一样,就算再得她们的心,也不过是枚棋子,是件工具罢了。
都一样,除了高高在上的那一个,其余的都一样!
郑贵妃大概也是一样。
李太后只是没有她的把柄在手里,没有值得拿她牺牲的理由。
“皇后和太子妃都放了?”安素轻声问。
明月一直待在她身边,并不知道这些事,只得叫过一个粗使婆子来,让她出去打听打听。
初一领着方太乙进来,方太乙看到她的样子,先出了一头汗,手跟着哆嗦起来,越是哆嗦,越是拿不出诊脉用的小枕头来。
初一咧他一眼,一把将小枕头从药箱里拽出来,倒连带着拽出许多器具草药来,掉到地上,稀里哗啦的响。
方太乙半屈着膝,坐在小兀子上与她诊脉,垂着眼,恨不得钻进地缝里的表情。
“方太乙,你什么都知道,只是不肯告诉你,是不是?”安素淡淡的开口,不满的语气。
“小主,臣什么都不知道。”方太乙飞快的答。
“太子喜欢魏果,说她像个妹妹,每天的不开心,只要看见她,就都开心了。”安素漫声道。
方太乙无精打彩的诊着脉,无精打彩的声音:“小主,太子从未跟臣说过,他喜欢侧妃娘娘,太子不喜欢他身边的所有女人。”
正走出去的明月听着他们的话,觉得哪里有些蹊跷,哪里有些不对。
总是有些不对,是的,一定有不对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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