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慎走的时候,安素还在万福儿的床上熟睡。
她是被万福儿薅起来的。
万福儿一脸怒气立在她跟前,嚷:“你这是什么意思?”
安素张着睡意朦胧的双眼,瞅她两眼,打个呵欠:“行了便宜卖乖的家伙,你不是喜欢个睿字么?那就叫皇帝封你个睿妃怎么样?”
万福儿哭起来:“我什么时候要让皇帝封妃了?你妄猜我的意思来冤枉我!我是要跟你去西番的。”
安素打着呵欠穿衣,翻白眼:“去个屁,那里的男人可是吃人心肝的,就你这德行,头一天就得被人扒皮。”
万福儿坐到榻边,嘤嘤的哭:“我不管,我不要留下,我要跟你走,我不管。。。。。。”
她正闹着,只听外面传来高岚尖溜溜的声儿:“公主殿下,明月姑姑出来接旨。”
安素急忙套上衣衫,下地来,嘻嘻笑:“你明月姑姑要升职了,有她陪你,你怕什么,睿妃娘娘。”
万福儿大口啐着她,只是哭。
给安素的圣旨是赏东西的,高岚身后六个小太监抬了一大箱子。
给明月的圣旨是去尚宫局做尚宫的,安然因疏忽职守,恶意报复,被太后下令打入静悦宫为婢,永世不得放出。
“明月姑姑,收拾好了便走马上任去罢,尚宫十三局群雄无主,正乱着呐。”宣完旨的高岚笑着对跪在地上不肯起身的明月道。
明月接过那圣旨,脸上一丝喜悦没有。
“赦明月,请客罢,也不用费事,厨房现成的食材,做一顿好的我们吃。”安素蹲在地上,扒拉着箱子里的珠宝玩器,皇帝慎这是要把他收藏的那点家当都搬给她的意思。
各式各样稀奇的玩意都有,不下百万金。
这是给她的嫁妆?
安素阴搓搓的想着。
汤圆给了高岚一块银子,送他出去。
明月将圣旨往怀里一揣,走到安素跟前,十分不友好的口气:“你什么意思,能不能好好跟我们说说?”
“对,今儿若不说明白,我们就都碰死在你面前!”万福儿也从屋子里出来,抽泣道。
安素拍拍手,坐到地上,摇头:“得了便宜卖乖的玩意儿,我这不是为你们好么?这叫各就各位,明月你本来就该去尚宫局做尚宫,万福儿呢,本来就是选秀进来的秀女就该做妃嫔,有什么不对?”
”讲人话!“两人一齐吼。
安素严肃了面色,哼一声:”好,讲人话,老实说,我觉得我自己是个阴暗的小人,明月是我送给程先和刘则的大礼,而福儿你,是我送给那皇帝老儿的厚礼,这下,你们懂了罢?“
两人吃惊的瞧着她。
安素吮吮鼻子,瞧着明月:”我承认,让我去害人,我不太会,我这个人,大概生来就是个贱人,不会害人性命,别人害我倒罢了。可现在我实在想害几条性命来出出气,既然我做不到,好歹我疼了你们一场,你们替我做罢。“
”你是因为知道有他在,安然定不会送命,所以才下的手?“明月咬牙道,面色变的灰暗。
”不好意思哈,明月,断了你的念想了。其实这世上,可能是没有所谓的一生一世一双人这种事,有也是闲的蛋疼的文人编出来哄人的罢。“安素玩着箱子里的珍珠串子,慢吞吞的说道。
她本来是不想打击明月的,可她非要问,非要问个究竟。
明明知道这个究竟不会是个好结果,非要问,就是这样的下场。
明月后退几步,退到台阶前,扶着栏杆坐下。
不解其意的万福儿忙上前摇她:”姑姑,姑姑,你怎么样了?是不是病了?“
”我有点累,想回去歇会儿。“明月慢慢说道,爬起来,往偏殿去。
”我让易牙叫方太乙来给你看看。”万福儿说道。
安素瞅着明月走进门,心也开始漫漫的疼。
她跟她一样,大概都没有爱对人。
并不是说对方没有爱,只是没有她们期待的那种爱罢了。
这世间,又有多少痴情的人能得到自己期待的那份爱呢?
安素曾经拥有过,可是,对于她挚爱的那个人来说,这份爱实在太残酷。
所以这份爱对于那个挚爱的人来说,真的就不是他期待的爱了。
所以这一世,她安素要还这个债,让她也尝尝那个人曾经遭受过的苦痛。
如果能在佛前求五百年,安素想她也愿意变成他面前的一棵树,为他遮风挡雨,看着他一直幸福下去。
安素慢慢的站起来,吩咐宫人将这一大箱子东西抬进屋子,告诉他们,有喜欢的,只管拿。
离开,她并不觉得悲伤。
让她悲伤的是,那个人到现在一点消息都没有,边关已经休战,他必早就得到了通知。
可为什么连一点动静都没有?难道真的是被美人绊了脚,早已经将她忘记?
如果真是那样子,她待在这后宫的囚笼里,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离开!
太后最近老喜欢办宴席,一个接一个。
这是明月做了尚宫后,头一个宴席。
老祖宗从盛怒中脱出来,吃着明月亲手递过来的金贵的时令果子,还不忘叮嘱她:
”明月呀,这些果子一定要好好保存,好好弄,从那么远的地方运来多不容易,没的糟蹋东西,听明白没?“
明月含笑答应着,让她只管放心,她专门派了四个人看管这冰窖,保管连只虫子也爬不进去。
被皇帝慎宠幸之后,第二日便被封了睿妃的万福儿也在座,打扮的花枝招展,一脸蔑视盯着坐在她旁边的慧妃程先。
“哎,慧妃娘娘,你这条腰带不错呀,白里透着黄,瞧着漂亮,不是尚宫局给的东西罢?”万福儿皮笑肉不笑的扯扯她的腰带。
程先厌恶的瞅她一眼,将身子往别处挪挪,离她的手远一点。
“睿妃娘娘,这个你确是不能有的,这是当初司计司的掌司清叙留下的东西,因她是慧妃娘娘的姑姑,所以本宫便将这些东西打个包袱,一齐送到了慧妃娘娘的院子里。”明月边伺候着太后吃果子,边笑道。
万福儿冷笑一声,越发没规矩,上前扯一把那腰带,噫一声:“这带子这颜色如此怪异,不是有蹊跷罢?”
“放肆!休要胡说。”程先冷了脸,跟万福儿拉扯手中的带子。
万福儿锋利的小指套划破带子表面那层粉红的缎子,里面的鹅黄里子一下子露出众妃嫔眼前。
万福儿瞬间撒了手,掩面吃吃笑道:“可是我犯了大错了,这怕是皇后娘娘赏下的,鹅黄里子呢,罪过罪过。”
程先面如死灰,揪着那带子,下座跪到地上。
李太后的面色一黑,鼻子哼一声,低头吃她的果子,不开口。
王执忙撇清:“本宫并没有赏她这种带子。”
“哟,那这么说,慧妃娘娘这是逾制呀,连皇贵妃娘娘也不敢用这种鹅黄缎子罢?”万福儿细细的声音响在沉闷的空气中,那样清冷突兀。
李太后吃完明月递过来的果子,拿帕子拭拭嘴,也不出言,只是朝身后的王保英挥挥手。
王保英懂她的意思。
这种逾制的事,宫中自有规矩,除去妃位送入静悦宫便是。
王保英指挥两个小太监将吓傻了根本不会讲话的程先拖了出去。
万福儿也吓傻了一般,下座跪到太后面前请罪,扰了太后老祖宗的雅兴,死罪。
“可不是死罪,总是在哀家端着食钵子的时候,弄出这些事,你们呀,就不能消停点,让哀家好好用个膳?”李太后长叹一声,伸出拐杖敲了万福儿脑袋一下。
却又笑道:“你这个小蹄子,跟了素儿这么久,怎么不跟她好好学学?你那主子什么时候咬群的骡子似的,光想着跟别人过不去了?”
万福儿摸着脑袋,嘻嘻笑,小声嘟囔:“我可不跟主子学,净吃哑巴亏,一条猫儿狗儿也敢上前踩一脚,从来不说话。
谁要是欺负我,我头一个来报告老祖宗,让您老拿拐棍敲她的头!”
这话倒引的李太后笑起来,忍不住拿着拐杖又敲她一下,笑道:“你个猴儿,这逗笑的招儿倒是学的好,好久不曾这么开心的笑过了。你主子走了,又有了你,总不会太闷。”
众人便都跟着笑,挖空心思想笑话,逗老祖宗乐。
老祖宗那拐棍可不是随便敲人的。
那能挨敲的都是得意之人。
不得意的,她老人家可是连闻都不闻,话都懒得说一句。
如刚才的程先。
这个人就是一股熏了人的青烟,被人用扇子扇出去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再也没有人记起来。
安素撇了这席上的欢声笑语,瞧着程先被人不顾好歹的拖走,拖不几步,便披头散发,脑袋歪向一边,似是死了过去。
她的心是凉的,并不是悲天悯人,只是觉得生命虽然可贵,可这人性真的可怕。
刘则还坐在她身边,端酒的手已经开始发抖,她的假装镇定在安素眼中是那样的可笑之至。
“恭妃娘娘,手不抖,酒都撒出来了。”安素微笑着端起一杯酒,敬她。
刘则放下酒杯,鱼死网破的神色,低哑的道:“安素,我不怕你。”
安素将那杯酒喝下去,又倒一杯,方才凑到她耳朵边上,低沉的笑道:“我从来都没要你怕我,我不过是想弄死你。死人,又怎么会怕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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