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花一看,赶紧跟了出来。
“小妹,你刚刚怎么这么厉害。”大花颇为崇拜的说,婆婆无条件贴补大姐家的行为她早就看不惯了,但是她不敢说什么,刚才听小妹那么说,大花觉得自己心头的闷气也莫名的消失了。
程夏叹息一声,瞬间没有了在屋子里教训旁人的霸气,只淡淡的说,“没什么”。
程夏突然就想家了,想现代北京的爸妈和朋友,那里没有这么多的乌烟瘴气。哎,也就想想,又回不去。
隔壁二婶家的院子里,一个身形最是纤弱的女子正低头被王氏训斥着,双手紧张的绞在一起,头垂的低低的,让人看不清表情,程夏听到动静扭过头去,突然就挪不开脚了。
“小妹你别看了,让二婶瞧着一会还得来找事。”大花着急的推着程夏往门口走。虽说刚刚二婶被教训了,但是二婶一直就是百折不挠的,从来没见二婶彻底怕过谁,能不惹还是不惹的好。
“嫂子,那个低头的姑娘我看不清脸,都分不清是谁了。”程夏干笑两声,可不能说她压根不认识那人。
“哎,”一说这个大花又叹了口气,“小妹怎么糊涂了,在二婶家这么低眉顺眼的,除了程光的媳妇还能有谁啊。”
程光的媳妇?怀孕九个月的那人?可是刚刚从侧面瞧着她的肚子,平平坦坦,别说九个月,就是五个月都没有吧。
大花一时止不住话茬,“娘以前还瞒着你不让你知道,说你是黄花大闺女,知道这事不好。现在小妹也嫁人了,其实两口子之间不就床上那档子事吗,睡过了就没什么不能说的,现在我来告诉你这事的来龙去脉。”
程夏被大花豪爽的言谈说的脸红,可倒是真好奇那姑娘的事,回头望了一眼二婶的院子,二婶已经进了门,那姑娘悄悄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叹了口气转身去收拾院子里种的野菜了。
“说起这事来我就气得牙痒痒的,说到底还是程秋不是人,竟然帮着程光干出那等腌臜的事来,还是未出嫁的姑娘了,可真是不要脸。”大花说着朝地上狠狠的啐了两口。
“嫂子不急,”程夏赶紧帮大花顺了顺气,“不是程光娶媳妇吗,程秋做什么了?”
大花左右看了看陆陆续续从田里回家的乡里乡亲,紧走几步拉着程夏到了人烟稀少的小树林,这才开始说,“这程光的媳妇叫钱盼,就是娘让你嫁第二回的那崩梗村的,这姑娘可是十里八乡难得的漂亮,听说还识字,那可就不得了了,这上门求亲的人把钱家门槛都踏破了。除了长得好还识字,这姑娘还知书达理的,性子温柔的跟水一样,谁看了都欢喜。这程光不知怎么见过一回钱盼就上心了,就赖着二叔二婶去钱家求亲。你也知道,二婶这性子多讨人厌,又泼辣不讲理,谁家敢把姑娘嫁过来啊。就算不说二婶,程光也是个泼皮一样的人,一天到晚没个正经事,调戏小姑娘倒是在行。反正人家钱家就拒绝了,后来也给钱盼找了个好人家,这说了亲了就差定下日子娶进门了,结果这出了岔子。”
程夏再远远的眺望一眼二婶的院子,已经看不到钱盼的身影了,她那么瘦弱,身上没几两肉的样子,肯定是被二婶磋磨的厉害。至于大花说的事,程夏想了想问,“程秋帮着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
“哎,”大花继续叹气,一说到程秋就咬牙切齿,“程光知道钱盼说了亲了,就要死要活的非要钱盼嫁给他,不然他就投井。二婶家可就这一个宝贝儿子,这人要是没了那可就绝户了,二婶就开始舔着脸去钱家求娶,但是已经拒绝过了,钱家怎么可能同意。后来程秋就出了个馊点子,她找到钱盼交好的姑娘,让人家把钱盼喊出来一起去摘野菜,然后偷偷的把那姑娘支开,再然后,哎......”
大花说着说着叹气不说了,程夏却明白了。
等到钱盼落了单,程光就趁机出现,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直接来个就地正法了吧。
正想着,大花又开口了,“这不要脸的程光,把钱盼拖到没人的地方,就这样把人家姑娘糟蹋了。这姑娘家名节多重要啊,这已经成了程光的人,哪里还能不嫁给程光。偏偏姑娘就是下了狠心,退了原来的亲事,就是不嫁给程光。直到三个月后,这被钱家亲娘发现自己闺女已经怀了身孕,这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钱家没想着报官府?”程夏问完就后悔了,这是明朝农村,不是二十一世纪的现代,古代人对贞洁看的多重要,程夏听导师说了无数无数次,就是史料中记载的,如果出现这样的事,基本上都是姑娘家自认倒霉,从了那个人渣了。
大花继续叹息,“可是等到钱家人答应了,二婶又开始整幺蛾子了,说谁知道这肚子里的孩子是谁的,还没成亲就敢做这种不知羞的事,就知道这姑娘不检点。也不知道跟多少男人厮混过,别人不要了,又赖上他们程家,他们家才不当这缩头乌龟。就这样,吵吵闹闹的,二婶一家生生把钱盼亲娘活活气死了。后来二婶一文钱的彩礼没花,还让钱家倒贴了二两银子,这才让钱盼进了门。”
程夏想到那个纤弱的身影,心头一时有些沉重。
“要说二婶这人,也是不省心的。这钱盼进门时已经怀孕四个月了,二婶不好好对人家,还时不时支使打骂说风凉话,有时候饭都不让吃。这双身子不吃饭怎么行,但是谁说二婶都不听,现在钱盼怀孕已经九个月了,这肚子平的,还没我肚子大,任谁也看不出来是怀孕了啊。二婶还跟人说什么孩子在肚子里趴着呢,不显怀,我呸。”
已经九个月了,肚子里的孩子还这么小,只怕生下来也是多病多灾的,到时候钱盼的日子就更不好过了。
“那程光呢,他当初不是费尽心思要娶钱盼吗,他就不跟二婶说说?”
“说个屁!”大花气的脖子上的肉乱颤,“那王八犊子就是来糟蹋人家闺女的,这吃不着还惦记着,真睡过了,发现也就那么回事,关了灯还不都一样。再说了,钱盼被二婶折腾的哪里还有以前那么水灵,这头就没见抬起来过,程光早腻歪了,三天两头去外头勾搭姑娘。”
这男人啊,还真是没法说。
“对了小妹,二婶和程秋都不是好相处的,以往娘都忍着她们,就怕惹着了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来,你今个儿这么跟二婶和程秋说话,就怕她们背后给你使阴招啊。以后别这么冲动了。”
程夏感激一笑,“嫂子,我们以前就忍了这么多年,她们也没见收敛,对付这种人,只能硬碰硬,不能服软,要不然她们还以为我们好欺负,一直将我们压在身下。”
程夏远远看着程老爹和大哥程左扛着锄头进了院子,赶紧提醒了大花一句,“嫂子,爹和大哥回家了,你也赶快回去吧,娘要是找事,你都护着小弟一点。”
“哎,哎,我知道了,你也赶紧回去吧,听说你那小姑子也不是个玩意,你也小心点。”大花殷切的叮嘱着。
“好嘞!”程夏脆生生应了,赶紧往家走。
她倒不是担心杨丽华,就是冬瓜已经切了,如果不立马做成冬季蜜饯,只怕就坏了。她现在缺钱缺东西,什么都浪费不起。
太阳已彻底落下山头,朦胧的黑色笼罩着清献村。
崇安县清献村,程夏嘀咕了两句,突然愣了下,福建的崇安县,这不就是北宋柳三变柳永的老家吗?
那个既能写出“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的婉转多情,又能写出“长安古道马迟迟,高柳乱蝉嘶”、“狎兴生疏,酒徒萧索,不似少年时”的孤独凄苦,更是能将“东南形胜,三吴都会,钱塘自古繁华”、“异日图将好景,归去凤池夸”的大气磅礴淋淋尽致挥洒出来的婉约派主要代表人物柳永。
程夏是真心喜欢柳永的词,尤其是那首《八声甘州》的下半阙:不忍登高临远,望故乡渺邈,心思难收。叹年来踪迹,何事苦淹留?想佳人妆楼颙望,误几回、天际识归舟?争知我,倚栏杆处,正恁凝愁!
心里低喃着这首词,程夏心中一片凄怆。本身这首词就是讲述羁旅思归,程夏突然想现代的爸妈了。
脚步凝重的回到杨家,就看到向来晚归的杨二郎,此刻正吊儿郎当的倚在他们房间的门框处,嘴里念念有词的对房间里嘀咕,程夏凑近了几分才听到他说的话。
“大哥,你们晚上这一点动静都没有,你不是还没睡过大嫂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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