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上的人很多,前来买辣椒酱的人更是不少。许多人都笑着打趣程夏,说她一阵子卖一阵子不来,是不是故意吊着他们的胃口,程夏反倒认真的想了想,虽然她是真的有事耽搁了,没有这样的念头,但是貌似恰好就迎合了饥饿营销的理念。
让这些翘首以待的百姓更加希望尝到辣椒酱的滋味,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不过也是辛苦了大花,一整个上午都没有闲下来的时间,程夏让她不要那么着急慢慢来吧,她还非不听,说怎么能不快点,要是让客人久等了,那就不好了。
程夏失笑着摇摇头,觉得大花当真是蛮适合做生意的。
临近晌午,程夏看着已经卖出了大半的辣椒酱,不由得有些担心辣椒酱会不够。她能想到,杨大郎同样想到了,他笑笑走到程夏身旁,朝院子里指了指马车,意思就是他回去一趟,带一车的辣椒回来,就算不用作这次,也好下个集市继续卖。
程夏点点头,让他自己小心点。结果杨大郎刚走,程夏就看到有衙差沿街向行人打听什么,程夏特意走出铺面往那边张望着,奈何离得太远,听不清他们具体交谈了什么。
等到衙差走到近前,程夏还没说什么,衙差却先认出了程夏,顿时笑着打了个招呼,“是你啊,”说着就往铺面里瞧,“这辣椒酱是你做的?”
程夏也认出来这个衙差就是上次去引诱翠花的那位,于是赶紧让大花递过来一小瓷坛的辣椒酱,“这都是我们做的,小小东西不成敬意,这一瓷坛你就拿着尝尝鲜吧。”
“哎,哎,这可使不得,”衙差连连推却,“让县太爷知道了,我可就吃不了兜着走了。”
程夏看衙差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顿时笑了,她也不勉强,“知道咱县太爷最是清正廉明,那我就不多言了。”程夏低头瞥见他手里拿着的东西,不由得好奇的笑笑,“就是不知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衙差笑着晃了晃手中的卷幅,“上边刚派下来的新任务,要找这个人。”衙差说着就将画像打了开来。
程夏看清画像上的人,顿时身子一颤,她震惊的不是画像上的小孩,也不是这个小孩与杨大郎有几分相似,而是她见过这幅画像,在那个微服私访的太子朱佑樘手里。
当时里正爷爷出殡,她在山上无意中碰到了拿着这幅画像的朱佑樘,知道这是他要寻访的一个故人,虽然是十几年前的。
现在,这日子终于到了吗?杨大郎便是想安稳的生活在清献村,也是不可能的吗?
他有隐居的念头,但是不见得旁人就会让他如愿。现在这幅画像的出现,不正说明此刻还是太子的朱佑樘一定要找到杨大郎吗?
衙差见程夏脸色骤变,不由得问,“你见过画像上的这个人?”
程夏赶紧敛了神色,登时笑了,“开玩笑了不是,这画像都是多少年前的了,现在这少年长成什么样谁知道呢,我若是说见过,那才叫稀罕呢。”
“可不是吗,”衙差叹息一声将画卷收了,止不住的抱怨,“给我们这么副画像让我们出来找人,这不是为难人吗?县太爷自己都说了,这要寻的是个二十多的男子,可是给我们一个孩童时期的样子,哎,一言难尽啊。”
程夏附和的笑笑,“可不是吗?这任务有点艰巨,你还有的找呢。”
“得嘞,”衙差自己笑了,“左右县太爷也知道不好找,不会为难我们。你忙你的吧,我继续逛逛。”
程夏看他离开了,才发现自己的手心都有了汗意,她匆忙的回头将没送出去的瓷坛交给大花,转身回了后院。
杨大郎刚离开不久,还没有这么快回来,她要立马往回走,最好将杨大郎拦截在半路上,不让他来县城了。虽然那画像与杨大郎有些出入,但是模样间的仿佛还是显而易见的,若真让衙差盘问上了,再一打听,杨大郎还和自己有关系,那程夏丝毫不怀疑县太爷会亲自去她家造访。
程夏要杜绝这一切可能,她匆忙换好衣服,让大花照看着铺面,等到下午的时候她自己过来给大花送辣椒,看大花应下了,便抱着小龙往进县城的大道走去。
“大娘,你别这么着急。”小龙看程夏神色慌张,不由得伸出小手抚摸着她的脸。
“大娘不急,”程夏如此说着,脚步却依旧不停。好在,远离了县城才遇到了回城的杨大郎,程夏顿时松了口气。
杨大郎跳下马车接过小龙,看程夏额角都有些沁了汗珠,拧眉不解的问,“发生了什么事?”
程夏指了指县城的方向,“有衙差拿着你十几年前的画像在寻人。”
杨大郎脸色一凛,“小时候的画像?”
程夏点点头,“里正爷爷出殡那天,我回家的时候身上带着伤,你还说我不该总是多管闲事。实际上,那天我救的人是微服私访的太子,赵德忠那狗官还自导自演了一出贼喊捉贼的救人戏码,他也就凭借这个,摇身一变从七品的小官变成了四品大员。我也是从刘文口中才知道那人就是太子的,他当时手里就拿着一幅画像,与今天衙差手中的如出一辙丝毫不差。”
杨大郎听完,更沉默了一些,大道上人来人往,杨大郎让程夏上了车,然后调转方向往清献村走。
看来这阵子,他不能随意走动了。
没曾想时隔十多年,太子竟然还顾念着曾经的情谊,执意要来寻他。但是,不管太子是何目的,杨大郎不想现身,他有自己的打算,并不想一朝踏入京城,受他人摆布。
又回了清献村,到了竹舍,程夏竟发现田婶在门口等着。程夏赶紧开门将田婶迎了进去,“田婶怎么来了?”
田婶笑着指了指盖着布的篮子,神秘兮兮的将布揭开,看着程夏,“你田叔一定让我过来给你送自己做的衣架,说是太感谢夏丫头你了。”
程夏接过田婶递过来的衣架,仔细看了看,不由得一阵赞叹,这简直太精致了,比现代用的塑料或者不锈钢的好太多了,木质细腻,花纹繁复,雕刻技艺更是巧夺天工,这简直不像是能实用的衣架,更适合被收藏起来自己观摩。
“田叔真的太厉害了,这也太漂亮了吧。”程夏打心眼里觉得惊喜。
田婶谦虚的笑笑,“你田叔也就这点本事能拿得出手了。他听了你的话,直接去县城找了天佑杂货铺的掌柜的,结果我听他说是大老板跟他谈的,你田叔甭提多高兴了。”田婶将整个篮子推到程夏面前,里面少说有十几个花纹不同的衣架,“你田叔都不知道如何感谢你了,这些,你可一定要收下。”
程夏客气的笑笑,“其实田叔不用这样的,我也就动了动嘴皮子,真的做出来还得靠田叔不是。”
“可不是这么说的,夏丫头啊,你真是随便说两句都能让我们家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啊。”
“田婶真的太客气了。”程夏咧咧嘴,也太夸张了。
不过程夏还是提醒了一句,“田婶,咱这东西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村里人一定要让田叔教给他们,那就坏了。”
“我晓得,”田婶赶紧点头,“你田叔现在都在我们自己屋里做,连程秋和大志都不让知道。”
程秋?程夏想到那日从田婶家离开的时候,程秋傲慢的态度和丝毫不把田婶放在眼里的样子,“田婶,程秋没有太过分吧?”
“哎,”田婶止不住地叹息,“摊上这么个祖宗,我能有什么办法呢。先前公公还时常说她几句,让她收敛着点。后来公公去了,我和你田叔又不愿意多跟她说话,结果就变成了现在这种局面。”
程秋对里正爷爷是心怀怨怼的吧。哎,摊上这样一个儿媳妇,也真是家门不幸,“大志都不管管吗?”
“管啥呀,”田婶摁了摁刺痛的太阳穴,“大志已经不着家了,自打公公死了,他就一直在外面做工,怎么喊都不回来。”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送走了田婶,程夏看着在一旁认真看书的杨大郎,盯着他好看的侧脸花痴了好一会,“太子这么寻你,定然就是顾念你曾经对他的帮助,或者,去了京城,你会有想象不到的意外收获,也说不定。”
杨大郎笑着将书合了起来,回视着程夏,“我怎么觉得,是你一直想去京城呢?”
“呃,有吗?”程夏尴尬的抚了抚鬓角,很是无所谓的说,“我是觉得,邵家既然被平反了,太子又这么寻你,那你祖父和哥哥妹妹肯定也会被找回京城,你就算不挂念你祖父,难道对你哥哥和妹妹也没有丝毫的念想吗?”
杨大郎瞬间垂眸,良久都没有说一句话。
程夏拍拍手起身,瞧着到晌午了,想喊着外面玩耍的小龙一起去做饭。结果刚出了门,就见程右慌张的跑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的说,“二姐,你回家看看吧,娘被气醒了。”
“气醒了?”程夏拧眉,“又是奶奶?”
“不,不是,”程右不住的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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