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你说你是谁?”赵德忠没听清朱佑杬的话,不由得又问了一遍。
“咳,”朱佑杬抬手轻放唇边,看赵德忠一脸懵懂的傻样,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使劲咳了两声,刚想重复一遍,便看到程夏稍微扯了下他的衣袖,朱佑杬看她对自己眨眼,瞬间明白了什么,赶紧冷了冷声音,然后说,“陛下特意派我来看看你的任务完成的如何?”
“那这位?”赵德忠指着程夏,不解的问。时隔小半年没见,他本身又只见过程夏几面,早就不记得这是谁了。
“哦,”赵德忠这么一问,朱佑杬反倒被噎了一下,还是程夏反应快,连忙笑着说,“表姐,我是他表姐,路上偶遇表弟,碰巧叙叙旧。”
“胡闹!”朱佑杬瞪了程夏一眼,小声的说,“怎么就是表姐了,我比你大。”
“我现代比你大。”程夏一边笑着一边回敬了回去。
赵德忠皱着眉头看着两人你来我往的闹腾,不由得冷了脸,“我看你们两个就是胡闹,来人啊,谁把他们放进来的,不知道这里是军营重地吗,不要脑袋了吗?”
“别啊,”朱佑杬赶紧将手中的令牌拿出来,走近赵德忠在他面前晃了晃,“本官当真是陛下派来的,”朱佑杬说着,还小心的离近了赵德忠几分,凑近他的耳边轻言细语,“实不相瞒,是王越王大将军让本官来助你一臂之力的。”
赵德忠一愣,不可置信的转头看向朱佑杬,眉头拧的老高,“当真?”
“那是自然!”朱佑杬眨眨眼,一脸坦诚。看的程夏不由得膜拜,朱佑杬这是对她的奥斯卡小金人地位发起挑战了,演的像模像样的,差点连她都糊弄过去了。
赵德忠狐疑的看了几眼,最终点点头,“里面请吧。”
程夏跟着进去,看到里面桌子上摆着的好吃好喝的,顿时撇嘴,出门在外,在这么恶劣的环境下,赵德忠还能如此享受,还真是腐败至极啊。
赵德忠让两人坐下,让身旁的侍卫出去守着,然后看向朱佑杬,“王将军说什么了?”
朱佑杬给自己斟了杯酒,一饮而尽,然后才说,“将军说了,你这次的事情办得不错,奖励少不了你的,他派我来是想看看你有什么为难的地方,也是想知道,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他也好提前上奏陛下,给你加官进爵。”
赵德忠这么一听,心里的防备顿时放了下来,脸上都挂满了笑意,“王将军曾许诺我,事成之后将我从两浙调往京城,担任正三品的吏部侍郎,屈居吏部尚书杜之谦之下,王将军曾说,会大力扶持我,将我推到吏部尚书的位置,顶替了事事与他作对的杜之谦。”
“哦,”朱佑杬恍然大悟,“正好六部确实有空缺,吏部侍郎又是个高职,赵御史能讨得王将军欢心,这件事自然不难。”
赵德忠的心情瞬间高涨了起来,本身王越只是在书信中简单提及,他对能否升任京城的六部侍郎并没有多大的把握,如今听朱佑杬这么说,他心里这才有了底。
朱佑杬不动声色的拿了双干净的筷子递到程夏的手上,将几盘明显没动过的菜往她面前推了推,让她一边吃一边听着。
“赵御史,”做完这一切,朱佑杬笑着开口,“其实吧,在下有一事不明。”
“你说,”赵德忠爽朗的说,他现在心情好,什么问题都不抗拒。
朱佑杬轻笑一声,斟酌了下才开口,“在下是从四品的宣慰抚使,会时不时的被陛下派遣到某个地方,去传达陛下的命令,以及安抚军民,比如现在,在下来这么一趟,就是为了犒劳运送粮草的将士。但是说实话啊,”朱佑杬状似苦恼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叹息一声,“在下虽然在朝为官,可是远不如赵御史你啊,天高皇帝远的,两浙又那么富硕,想干什么不行,为什么执意要往京城跑呢?”
程夏使劲忍着笑,喝了一碗朱佑杬倒给自己的汤,然后扭头看了一本正经面不改色的朱佑杬一眼,心里是止不住的点赞,这家伙,要是有机会穿越到现代,那妥妥的戏疯子啊,有身材有颜值有演技,专门吃演员这碗饭。
赵德忠却认真的回答朱佑杬的问题,“这都说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你问问明朝上下的大小官员,但凡不在京城任职的,谁不愿意往京城里跑啊,为什么,京城是天子脚下啊。我在崇安县那个破地方当了那么多年的县令,如果有朝一日能到京城做官,那就是光耀门楣的大事啊,祖上都跟着沾光的,这等风头,谁不想出。”
“哦,”朱佑杬恍然大悟的应了一声,“所以赵御史便千方百计的攀上了王将军这棵大树吗?”
“不是,”赵德忠吃了口菜连连摆手,“是王将军找上我的。”
“咦?”朱佑杬讶异,“这王越将军好似很久没去过浙江了吧,怎么会主动联系上你呢?”
“这你就不知道了,”赵德忠豪放的抬起袖子抹了抹嘴角的油渍,“这王将军以前可是当过两浙的监察御史的,也就是我现在的职位,只不过后来高升了,但是王越将军和后续的两浙监察御史的关系都是非常密切,想当初我刚到浙江,我上任的监察御史便将王越将军的事告诉了我,虽然那时候王越将军并没有掌权,但是凭着王将军的手段,重登高位不就是时间长短问题吗。我也一直等着王将军联系我呢,果真。”
赵德忠得意的挑眉,“因为这次出征,我的机会终于来了,这运粮官可是个肥差,多少油水捞不到啊,王将军把这个职位给我,我不得感恩戴德吗,你说是吧,小伙子。”
朱佑杬连连点头,“所以说,你之前的监察御史,之前再之前的监察御史,都受过王越的恩惠?”
“不止呢,”赵德忠神秘的笑笑,“这王将军但凡在一个职位任职过,那这职位上的官员基本就归于王将军的羽翼之下了,我也是幸运啊,若不是做了两浙监察御史,还轮不到这样的好事呢。”
朱佑杬和程夏对视一眼,心里都在冷笑,这王越果真是羽翼丰满的很啊,幸好将他的前路彻底斩断了,否则还真是不太好对付。
“对了小伙子,”赵德忠猛地拍了下朱佑杬的肩膀,将没有丝毫防备的朱佑杬吓了一跳,“怎么了?”
赵德忠给他们二人分别斟满了酒,“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
“朱佑杬。”
“朱贤弟啊,”赵德忠一脸自来熟的端起酒杯要和朱佑杬碰杯,“朱贤弟还是国姓呢,怪不得,呃,你说你叫什么?”赵德忠手中的酒杯应声倒地,他突的站起身来,颤抖着手指指着朱佑杬,不可置信的说,“你是兴王?朱佑杬?”
“对啊,”朱佑杬一脸坦然,“你听过本王的名字啊?”
“你,你到底来做什么的?”赵德忠差点就跪了,他这才知道他被耍了。
程夏好笑的看着快被吓哭了的赵德忠,笑着问他,“赵县令,你还记得我吗?”
“你?”赵德忠拧眉看了程夏很久,才蓦然睁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倒退了一步,“你,你是那个疯女人?”
朱佑杬刚灌进嘴里的一口酒尽数喷了出来,他乐不可支的指着瞬间黑了脸的程夏,“你干嘛了,让人家就记得你是个疯女人了?”
“你给我闭嘴!”程夏没好气的看着朱佑杬,吓得朱佑杬瞬间捂紧了嘴巴。
“你们怎么会在一起?你们到底来干嘛的?”赵德忠跌倒在了凳子上,在看到朝野上下素来不受管束的兴王,都被这女人训斥的不敢说话,瞬间声音都抖动个不停了。
程夏慢悠悠的走到赵德忠的身前,不疾不徐的说,“问我来做什么吗?来陪你喝口老酒,讲点老故事。”
赵德忠倒是会享受,刚刚程夏尝了一口酒,是羊羔美酒,她只喝过一次,却对它的味道印象深刻,是以一口就能尝出来了。
赵德忠真的要哭了,“我跟王越没有关系的,我,我不认识王越,我没见过他。”
程夏耸耸肩,又喝了一口美酒,这才轻笑出声,“你说说你,这么快就认怂干什么,我们还没能叙旧呢。一别五个月,我对赵大人可真是想念的紧,无时无刻不惦记着将你绳之于法,让你为你曾经做的那些荒唐事付出代价。可巧了,赵大人体谅我的不易,自己送上了门来,你敢和王越有勾结,那不明摆着要把自己往死路上推吗?”
程夏笑的惬意,“我看你这顿酒菜准备的很是丰盛,多吃点吧,明日你就该去你心心念念的京城,去见你朝思暮想的陛下了。”
“你们,你们凭什么动我,我没犯法,我没错,你们不能这么做。”赵德忠眼神中的惊恐显而易见。
朱佑杬挥手让外面的御前侍卫进来,将令牌一举,“把赵德忠给本王收押了,先关起来,等本王离开的时候亲自带他去京城,这两日你们给本王好生照看着点,但凡出现丝毫的差错,提头来见。”
朱佑杬走到赵德忠面前,“要证据吗?去紫禁城要去吧。”
赵德忠在嘶吼中被押了出去,程夏不由得撇撇嘴,“好歹等他吃完这顿饭呀。”
朱佑杬好笑的看着程夏,“他守着你,若是能吃得下去,那就厉害了。”
“什么意思啊!”程夏不悦的瞪着朱佑杬。
“没,没,没,”朱佑杬赶紧求饶,“在杜尚书来接替赵德忠之前,我们可能要先留几日。”
程夏点头,“明白。”
朱佑杬一笑,轻声嘀咕,“希望杜尚书晚些时候再来。”
朱佑杬声音很小,程夏却听清楚了,“做什么?”
“没事,”朱佑杬尴尬的笑笑,“等过两日,带你去一个地方,你肯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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