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脸色稍霁,还是张妈站出来说:“这孩子体弱,姐姐又跑了,一气之下就才病倒了。”
成子睿反笑,“病了?怎么许书媛又跟本王说,是你把人关起来了?”
老夫人一愣,怎么这事儿又挨上了许书媛?成子睿的脾气她发作不了,许书媛的还不能么?老夫人默默将这件事情记下,正想着该怎么开口说这事儿,就见崔扬身子摇摇晃晃,一头栽倒下去。
张妈惊呼一声,于心不忍的想要伸手去扶一把,可见老夫人无动于衷,自己也就没敢上前。
成子睿冷眼看着那孩子倒下去,再把一扫旁边冷血麻木的俞老夫人。感受到他的注视,俞老夫人这才不情不愿的吩咐着张妈说:“把他带回去,给他找个大夫好好看看到底是什么毛病。”
张妈应了一声,刚要上来把人带走,就见成子睿虚手将她拦下。正不解,又见他吩咐着自己的侍卫:“把人带回王府。”
老夫人心里咯噔一下,果真是为了童玉青而来!
人已经带走,成子睿也起身离开。不过才刚踏出前厅的他突然又停了脚步,转身往另外一个方向走。老夫人追上去问:“王爷是要找文意?文意还在尚书府,不过我已经派人去通知了。”
成子睿脚步不停,只冷冷吐出一句:“本王去看看俞翀,他跟铃儿也要到大婚了,怎么说将来都是一家人。”
提起这个老夫人的心更是惊颤不已,她在七王爷被皇帝禁在府中的时候还这么势力的去巴结铃公主,想要跟皇家结姻亲。现在皇后太子都要倒了,连铃公主也被囚在宫里,成子睿不灭了他们俞府已经算是开了大恩了。现在他这么说,简直就在在啪啪打她的脸!
老夫人几番张口想要狡辩却还是没敢多嘴,只能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跟了上去。
到了小院儿,成子睿轻车熟路的直接走了进去,不见院中有人来迎,眸色瞬间锋锐起来。走到俞翀屋前他也不讲客气,直接一脚将门踹开,走了进去。
“人呢!”成子睿回身冲着老夫人就是一声冷怒。
老夫人一头雾水,甩开张妈的搀扶跟进了屋里,果真不见俞翀的人影。
“这……或许是在别的屋子里?”
老夫人抬脚正要出去,又见成子睿用手指轻轻敲了敲旁边的桌子。老夫人往桌上一看,借着外头的太阳,她能清楚的看见那张桌上已经蒙了浅浅一层灰尘。
突然想起前几次过来的时候都未见庆安跟那个野丫头,老夫人心里自作安慰,便把这事儿给成子睿说了。岂料不说还好,最后一个字说完,成子睿便大怒的直接揪起了俞老夫人的衣领子,脸上隐忍着骇人的怒火。
张妈吓了一跳,想要往前又不敢往前,一双眼睛只能紧张的盯着成子睿的那只手,
“你知道庆安是什么人?你知道俞翀又是什么人么?庆安都跑了俞翀能不跑?”
成子睿一把将老夫人推开,好在张妈手快,赶紧把老夫人给扶住,两人齐齐撞在那张桌子上,疼得齐齐变了颜色。
“来人!”
成子睿大步迈了出去,对属下低声坐着吩咐。吩咐完了之后,他又转回头来,目光冷冽又霸道,“这院里屋里的东西统统不许动,谁要敢动一下,他就得把命赔给本王!”
张妈忍着疼痛赶紧把老夫人带到一边去,心有余悸的低下头不敢再看成子睿。
等成子睿离开,老夫人才敢大喘一声,捂着被撞疼的老腰,黑着一张脸张口就骂:“府里都是死人不成?跑了个大活人都不知道?查!叫人去查查那个短命鬼到底是死哪儿去了!张妈,你去把许书媛给我叫回来,嫁了人的媳妇儿了还天天住娘家,她这还想不想过了?不想过早拉到,咱们文意再重新找个好的!就她那种蠢货,我还真看不上!”
……
成子睿回到王府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骆衡叫到自己跟前,“石元洲这两日可有送消息过来?”
骆衡颔首应道:“前两日刚送来消息,说一切安好。另外晋立夫也在往石元洲赶,相比现在人已经到石元洲了。”
“两日?”
石元洲到京城快马也要四日,当天的消息传到成子睿这里也就晚了四日,而这已经是前两日的消息,整整就晚了六日!
成子睿暴怒不已,扬手摔碎了一杯茶盏。
“俞翀跑了!你亲自去石元洲看看,若是人还在,直接杀了!若是不在……给本王追,追到人之后,杀无赦!”
骆衡眸色一紧,并未多言就领命退下,刚走出书房,就差点儿撞上了一脸惊讶的竹云。骆衡面上更冷了些,直接撞着竹云就过去了。他是男人,又是故意的,竹云差点儿没被他给撞到了。
成子睿恼怒至极,将手边的东西都扫落在地。原本尽在掌握的事情突然有了变故,现在所有的计划怕是统统要提前了。
“王爷。”
竹云揉了揉被撞疼的肩膀,在书房外轻喊了一句。
书房里沉默片刻后,成子睿才开了口。“进来。”
竹云刚进书房,成子睿就先问:“你都听见了?”
竹云摇头,“奴婢刚来,什么都没听见。”
成子睿微微抿起唇角,“听见就是听见,没听见就是没听见,在本王面前你没必要耍这种小心思。”
“奴婢不敢!”
成子睿静默的看了她许久,看得竹云都有些绷不住了,他才缓缓开口说:“竹云,你知道俞翀跟铃儿大婚是在哪一天么?”
竹云愣了愣,“这个月的十五,也就是……明日。”
成子睿满意的点头。“本王要你在她面前提起这一场大婚,怎么热闹怎么说,一定要把俞翀跟铃儿的琴瑟和鸣伉俪情深给讲出来。”
他抿着的唇角意味深长,“记得,一定要让她听见。”
竹云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心,后来干脆把头低头。“奴婢明白了。”
“本王从俞府带来个孩子,说是她的弟弟。人已经交给姿月了,你一会儿去看看,如果醒了就把他带到童玉青身边去,他们两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哪怕只是一个动作一个眼神,本王统统都要知道。”
“奴婢明白了。”
竹云正准备退下,又听成子睿说:“那孩子……仔细搜搜他的衣物,看看有没有什么可疑。”
“是。”
回了童玉青那里,竹云就将成子睿吩咐的事情交代了下去。不管是什么地方,不管那地方的规矩有多严苛,只要是带着嘴的人就都喜欢说闲话,只要是带了耳朵的人就都喜欢听闲话。不消片刻,关于铃公主大婚的气派场面和俞家重视的那些艳羡声音就传进了童玉青的耳朵里。
屋里陪着她的阿静小脸儿愤然,“这些丫头尽会闲嘴,王妃你等着,奴婢出去好好训训她们!”
童玉青呆傻在原地,脑子里一片空白,眼前像是已经看到了那一场场面,满眼红,满场宾。
“阿静。”
在阿静就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哑声的喊了阿静的名字。
“今天是几日。”
“十四。”
十四了,明天就十五了。
原来她已经在王府里混吃等死了这么多天。
现在俞家,小院儿,甚至是他俞翀,怕是都在忙着这一场大婚吧。
“阿静,有酒么?”
阿静愣了一下,“什么?”
“酒。”童玉青艰涩的笑了起来,“突然想喝酒。”
阿静有些犹豫,看见竹云正往这过来,便跑出把这事儿跟竹云说了。竹云想了想,点头应了下来,叫阿静去拿些温和的酒来,别醉着了她。
她酒量算不得很好,但也算的差,这酒一入口就见她蹙起了眉,冷眼扫向阿静。“成子睿平日里就喝这种连女人都嫌弃的酒?你们王府就没别的酒了?”
“是么?我尝尝。”
不知何时成子睿已经来到了她的身边,接过她已经抿过一口的酒杯直接仰头饮尽。放下酒杯时,也像她一样的拧起了眉心。
“确实叫人嫌弃。竹云,你去把本王常日里喝的那些都拿来。”
旁边的竹云不仅劝道:“王爷,王妃的身子……”
童玉青心口正憋闷,更是不想看见成子睿那张脸,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在哪儿?我亲自去取。”
成子睿锋锐的冷漠一扫竹云,竹云只得垂首离开。见竹云走了,童玉青也要跟着走,成子睿将她一把拉住,隔着一层衣袖也能感觉到她温热的身体,痴迷的他竟有些不舍得放开。
“松手。”
“坐下。”
她不耐的语气在他的霸道中显得那么微不足道,脑中突然想起明日就要大婚的铃公主,又从铃公主想起了俞翀。心里想要问问他们大婚的事情,脑中还未做出反应,她嘴里也确实是问了。
成子睿眉梢一挑,“公主大婚自然是天下人最重视的事情,更是皇家的颜面所在。今日的排场我也去看了,确实气派奢华。”
他瞥着童玉青的脸色,继续开口说:“铃儿那件嫁衣听说是找了七八个刺绣大家一个月之内赶制而成,上头缀着百十颗宝石,似是黎国而制……”
说到这里的时候,成子睿特地看了看她的脸色。果真见她脸上显出一丝伤痛。
竹云动作快,已经拿了酒过来。童玉青一把夺过就着酒壶就猛灌一口,烈酒入喉,呛得她咳嗽了好几声。成子睿抬手在她背上轻抚着,隔着衣服似乎还能摸到她后背上的伤疤。
童玉青闪身到一边去,避开了他的动作,又灌了一口,动作却比刚才要温柔许多。
“王妃你慢些……”
“别乱叫!我什么时候成你们家的王妃了?”童玉青双阳刺红,酒壮怂人胆,怒瞪着成子睿说:“你不过就是喜欢这副皮相而已,你知道这副皮相下的身体早成了别人的女人了么?就我这样的你也要?你成子睿高高在上要什么女人不可以,干什么就不能放过我?”
“放过你?不可能!从你闯入我成子睿的视线那一刻你就注定要成为我的女人。他日如果我能登基为皇,定会有很多女人。但只要你童玉青一句话,我成子睿的后宫,就必定只有你一个女人。”成子睿灼灼的直视着她的眼睛,“我已经做此承诺,难道你真的一点儿心动都没有?”
童玉青下意识的后退几步,摇头拒绝。“我不需要你的承诺。我心里没你,你给我做再多承诺我也不爱听。你连救我几次我心里感激,但你要我用自己来换这份恩情,对不起,我做不到。”
成子睿眼中的灼热神情逐渐冷了下来,他的脸上更像是蒙了一层浅浅的冰。他突然动手将她拉到自己跟前来,“陈家的冤你不平了?俞家这份仇你也不报了?”
童玉青略微有些恍惚,怔了片刻才推开了他,低垂的脑袋再抬起时,明显带着疲惫。
“不管了,我什么都不想管了。”
她强装出来的洒脱直刺成子睿内心最深处,他一把将她手中的酒壶抢过来,就着酒壶喝了一口。
“不醉不归。”
童玉青拎起另外一壶,轻轻在他手里的酒壶上碰了一下,“不醉不归。”
……
不知睡了多久,觉得肩头有些痒的童玉青烦躁的挥挥手。迷糊中觉得有人一把握住了她的手,她浅笑,声音里还带着些沙哑。“俞翀你别闹。”
那只手倏然用了大力,疼得她一下子惊醒过来。睁开眼睛看到那双阴鸷眼眸的她愣怔了片刻才吓得翻爬起来……
她的肩头上被他的手指掠过,她整个身体瞬间变得僵硬。
此刻他眸中的阴鸷消散,早已换上了化不开的情深。他用指尖撩开她散落在肩上的发,“现在你可是我名副其实的王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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