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宸峻一声冷笑,“好一个‘冷心妖面祸乾坤’!如此说来,这种种不安稳的天下事,全是因那女子所致?”
“老臣以为,天意不敢违,我元熙一向平稳安宁,从未在短短时间内起如此之多的灾难,况这瘟疫形势极为堪忧,倘若大肆蔓延,会毁我元熙大半江山也未可知。还望皇上三思。”辛晟揖礼道。
墨宸峻冷眼看着脚下众臣,愤然起身,“堂堂七尺男儿,不想着如何尽心竭力去解救我元熙于危难之中,竟然将心思花到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身上。朕偏不信,朕偏要看看,到底是朕能降服这灾难,还是让这劳什子星象天意把朕压垮!”
“皇上……请皇上三思啊……”
“皇上切莫一意孤行,怎能因一个女子误了天下!”
“皇上万万不可无视天意出言不敬,那会招致更多祸端啊……”
墨宸峻愤怒的看着一干人等,厉声喝道,“退朝!”
他说完便怒然转身,大步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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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走出很远,墨宸峻依然余怒未消。
民间这滑稽的流言他闻所未闻,多日来心思全放在这让人百般头痛的国事之中,全然不知竟有这等荒谬可笑之说。
白的说成黑的,黑的说成白的,真真是流言可畏。
冷琬心……
一想到那张绝丽的容颜,他不由长长的叹了口气。
在眼睁睁看着她身子里流下那么多鲜血为他落了胎之时,他似乎再也无法坦然的去面对她。
而见到她无助的被墨煜嵘欺凌之时,那压制不住的怒意终于让他下定决心做出了这等篡权夺位之举。
因为,倘若不走出这一步,墨煜嵘必会继续想尽办法对付他,他自己或许可以与之周旋尽力保全自己,可是他却难以保证不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让他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住。既然事已至此,便只有拿下这至高无上的皇位,方能保全他身边的所有人。
虽然如今面临各方的重重压力,可做过的事,他绝不后悔,他自是更不会同意把冷琬心当做妖煞斩血祭天。
只是如今他头痛这瘟疫究竟该如何才能迅速压住,倘若这频发的灾情迟迟控制不住,他用什么去堵住那些胡言乱语的臣子,纵使他不信这无稽之谈,他也决然受不了这些言论每日苍蝇一般的在朝上嗡嗡作响……
这样头痛的念着,一不留神,毫无意识的脚步竟把他带到了琬逸宫。
忽闻院内一阵笑声传来,“阿音,你可知狗熊妈妈是怎么死的?”
“怎么死的?”
“笨死的呀,你简直比狗熊妈妈还笨!”
“小姐,你太过分了……”
墨宸峻蹙紧的眉头忽然便舒展了几许,那不似一般宫妃端端正正规规矩矩,而是如此肆无忌惮的对话,让他的唇边不由也起了一丝笑意。
这个女人……
没有他的日子,她过的很是开心?
“皇上驾到!”
这一道声音让院中的冷琬心和阿音都愣了住,二人望向门口,墨宸峻高大的身子巍然矗立,冷峻的目光正淡淡的扫向二人。
这还是他登基后,冷琬心第一次见到他。
和从前的漠王相比,他似是消瘦了些,一向犀利的目光似是少了几分咄咄逼人,多出来的,是几分疲惫……
“奴婢见过皇上。”阿音匆忙要下跪行礼,墨宸峻摆了摆手,“罢了,你的腿伤未愈,不必多礼了。”
“谢皇上。”阿音连声说道。
墨宸峻瞥了一眼一旁傲立的冷琬心,故意问道,“可是你呢?你也有腿疾不成?见了朕竟不知行礼?”
冷琬心和阿音正在包粽子,手上满是湿滑的粽叶,她看着墨宸峻那副高高在上的神情,恼火不已,“皇上英明,我正是有腿疾不便行礼,还请皇上见谅。”
她那副不屑的神情和毫不注意身份的口吻,是墨宸峻再熟悉不过,想和她发怒都已经发不起来,“罢了,你这女人一贯粗野无礼,早在王府便是如此,朕又何必和你计较。”
他说着大步走向她们,看着石桌上的粽叶和盛满了粳米红豆枣子等五颜六色食材的盆盆碗碗,挑挑眉,“怎么爱妃还做起御膳房的活计来了?”
“皇上屈尊来我这里,到底有什么事没有?没有的话,我和阿音正在忙,便只好送客了,没时间陪皇上聊那些有的没的,皇上自有那么多的去处,还是请吧。”冷琬心淡淡说道。
她的话噎的墨宸峻有几分愣,他确实没什么事,只是无意走到这里,绝对是无意……
“朕……朕是想……”墨宸峻一时恼火,脱口而出,“想把朕听到的一首民谣念与你听,听听你有何高见。”
“那便念吧。”冷琬心低下头去,小心的将米馅放在粽叶上,一片片的旋转包好,然后又用手边的彩线轻轻缠紧,墨宸峻看的有几分凝神,“想不到你还会这个。”
“民谣呢?”冷琬心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墨宸峻的目光锁在她绝艳的面庞上,看着她那几乎被阳光照耀的清净透明的肤质,喃声道,“狐媚女,勾人魂,勾的龙子不守魂。天将雨,地将焚,冷心妖面祸乾坤。”
一阵沉默。
冷琬心随即一声冷笑,“原来如此,皇上今日是来将我缉拿问罪的吧。”
墨宸峻摇摇头,“朕并无此意,只是心烦而已。”
“你不是本来就恨我吗,如今民间都有了这样的呼声,皇上何不顺应民心,将我斩首示众?”
“斩了你,就真的能解决一切吗?就真的能将瘟疫止息,能让天下安稳?”墨宸峻看着她,“朕只是来提醒你,日后做事更要低调,不要如从前在漠王府一般张扬。朕既然说过不再伤你,便不会食言,只是朕也需要你配合,否则本就那么多眼睛盯着你,你别让朕太为难,尤其你不准再去轻易招惹其他妃子。”
他这番话一出口,冷琬心蹙起眉,“我几时招惹过你的妃子,不都是被逼无奈吗,难道你要我任凭别人骑在头上肆意欺侮?”
“朕不是那个意思,只是如今形势不同,那些妃子都是……罢了,你就牢牢呆在你的琬逸宫便是。”
冷琬心低头继续着手里的活计,赌气再不说话,阿音则忙轻声说道,“奴婢替主子谢过皇上。”
墨宸峻扫了一眼院落,“锦柔被处死后,阿璃没再为你派过来几个奴婢吗?”
阿音见冷琬心不语,连忙替她应道,“派了,只是主子一个没留,她不习惯那么多人伺候,也害怕再生出什么阴险事端,索性就我们两个相依为命罢了。”
“太后那里,以后你就不要去了。当日之事你也知道个大概,没想到你这了不得的姑姑竟也会对你下毒手,真是让朕叹服。”墨宸峻低低说道,继而又是一声冷笑。
冷琬心皱起眉,慢慢抬起头,“墨宸峻,你今天是不是脑子出了什么毛病?你对我如此这番假意关心,真是让我后背发凉。你既然有那么多的国事处理不过来,就不要在我这扯东扯西,也别在这吓我了。你要是哪天脑子恢复正常又恨的我牙痒痒又想要杀我了,再过来找我,我随时恭候你大驾光临。”
墨宸峻眯起黑眸,静静的看着她,一言不发,他的随从已经被冷琬心的话吓出了一身冷汗,“娘娘……您……”
墨宸峻猛的起身,打断随从道,“这刁蛮女子,无须与她多言。”
说完他便愤然大步向外走去,随从又看了看毫无惧色的冷琬心,颤着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一溜烟的也急忙跟了上去。
“小姐,以后不要这样与皇上针锋相对了,算阿音求你了。”阿音恳切的说道,“他如今不比当初的漠王,他如今可是九五之尊,你还是这样无礼的话,倘若真有一天激怒了他,他可能真的会要了你的命,伴君如伴虎,小心翼翼都来不及,你怎么还这么莽撞啊!”
“他要我命的事,又不是一次两次,因为他而死里逃生,我也不是一次两次。疲了,我已经不知道什么叫怕,也不知道怎么叫不无礼。”
“其实你不知道,你解毒之时,包括你落胎之时,皇上他为你寸步不离,一直都很痛苦。我觉得就是从那以后皇上对你的态度有了改变,难得皇上不再与你为难,你就学些讨巧吧,我的好小姐。”阿音叹着,“况且皇上即位这月余来也真是不易,昨日我去浣衣坊取衣时听闻那瘟疫肆虐的厉害,似乎都要传至京城了,民不聊生自然便天下不安稳,皇上为此事头痛不已,你看他方才的面色,要多差有多差。”
“他不是有许老吗?这瘟疫竟那么厉害,连许老也没得办法?”
“我也只是听说,听说许老研制了许多治疗方剂,可是效果根本就不明显,那些染了病的人身上全是脓包毒疮,不几日就会身亡,真真是可怕的很。”
脓包,毒疮,瘟疫……
冷琬心放下粽叶,愣起神来。
这瘟疫,莫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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