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雷池3
就在秦岚要离开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便就从那碎花帘子后传了过来,原本笑的一脸灿烂的小包子手脚麻利的跑到碎花帘子前,将帘子掀了起来。
从碎花帘子中出来的是一个老妇人,在那老妇人见着秦岚的背影的时候,她的眼里的光芒微微颤动,声音也变得有些颤抖,“兰儿?”
听到有人叫自己,秦岚转过身子,此时在自己身后的是一位坐在木轮椅上的老妇人,她的头发已经是花白,脸上也满是皱纹。
秦岚嘴角微微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她说道,“您认识我?”
见着她面容,老妇人的脸上出现了微微失望的神色,她的背影虽然很像,但是胡兰儿却是不长她这个样子。
见着那老妇人没有回答自己,秦岚又将话重复了一遍。
那在轮椅上的老妇人这才说道,“看着你的背影,太像我的一个故人了。”
“徐枫的母亲?”秦岚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听到她这么说,那老婆婆脸上也是出现了微微讶异的神情,“你怎么知道?”
秦岚看了一眼小包子,手指着他,笑着说道,“这小子在第一眼看见我的时候,便就拉着我叫我娘亲,我想我许是有点像那个人的。”
见着秦岚指着自己,小包子对着秦岚露出一口大白牙,笑的十分天真的模样。
“是啊,只可惜,我们一直在找她,可是却不知道她在哪?”她的脸上出现了淡淡的忧愁,那只稀疏而又花白的眉毛微微下垂。
“她一定会回来的。”秦岚的脸上浮上笑意,其实秦岚并不知道那人会不会回来,只是看着老妇人脸上微微出现的那一种悲伤的神情,便就有点不由自主的说道。
那老妇将苍老的手撑在自己的额头上,叹了口气,说道,“我也希望她能回来,我们大家都在等着她回来。”
说到这,她似乎是想到什么,对着秦岚招了招手,说道,“你能不能过来给我看看?”
秦岚听到这样的一个要求不由的愣了愣,鬼使神差一番,她迈着步子朝着那老妇人走去。
徐娘走到那老妇人的身侧,蹲下身子说道,“娘,她并不是小姐。”
站在一侧一直没有说话的小包子也说话了,“姥姥,她是七王府的秦夫人,并不是……”说到这,他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挡住眼中的神色。
“是吗?”那老妇人垂下眼帘,眼角变得有些微微湿润。
看着老妇人这样的神情,秦岚心里不由地有些心疼,她在那老妇人面前蹲了下来,抓起那一只古铜色布满青筋和老人斑的手,放在自己颊边,说道,“我或许并非是你们要找的那一个人,但是我希望你们能找到那个人。”
那老妇人的手在秦岚的脸上轻轻揉搓着,又游弋到耳后,摸了摸。
她的手很粗超,摸着脸上带起了仿佛是什尖锐东西在脸上移动着。
她的手覆上那老妇人的手,抓着她的手,握在手心里,放在那老妇人的膝盖上,说道,“如果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话,你们可以和我说,没准我能帮上什么忙。”
“孩子,你是不是忘记了过去。”老妇人看着秦岚的脸,含着泪水问道。
秦岚听到那老妇人的话,微愣,她怎么什么都知道?
他虽是有些疑惑,但是她还是点了点头说道,“发生了一些事,人人都说我因为看不透一些事情,所以选择忘记了过去。”说到这,她皱了皱眉头说道,“是有什么问题吗?”
那徐娘听着秦岚这么说,不由的看了看那老妇人,点了点头。
那老妇人将秦岚的手反窝在手心中,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轻轻摩擦这,笑着说道,“姑娘的皮肉真的很嫩,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一般。”
秦岚听着她这话,脸上神色微微一变,不知道她说这话是为了什么?言外之意是什么?
难道是说这位老妇人有什么特殊的爱好?
秦岚就像是触电了一番,连忙将手缩了回去,往后退了几步,有点尴尬的笑了笑。
见着秦岚这番,知道秦岚许是被吓到了,徐娘将手按在那老妇人的肩膀上说道,“娘,这不是小姐,你切莫做出这样亲密的动作来,夫人是会被你吓到的。”
那老妇人听了,许是意识到了自己刚刚的行为有些过了些,她看了看秦岚,用袖子掩住那有点干瘪的嘴唇,轻轻咳嗽了几声,说道,“这位姑娘,我刚刚的行为或是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姑娘见谅,我刚刚只是想到了我那苦命的小姐,看着夫人的眼睛,总是让我想到我那可怜的小姐……”说着又用手摸了摸眼角。
秦岚对着她笑了笑,说道,“你的小姐一定是一个好人。”
老妇人又轻轻咳嗽了几声,声音有点嘶哑的说道,“不知这位姑娘在失忆之前是住在哪里?”
“住在宫里,许是因为平日里也没有干什么重活,所以才养成了我现在这么一个娇弱的身子骨。”
老妇人笑了笑,从怀中掏了许久,从怀中掏出一个荷包来,上面绣着黑色的兰花,用金线勾勒出那兰花的轮廓来。
秦岚皱了皱眉头,只觉得这荷包有点眼熟,但是心想或许是在某一个摊贩那里看到的东西,所以现在看着很是眼熟,也是正常。
她抿着唇看着那荷包,不知道这老妇人突然间掏出这么一个荷包想要做什么。
老妇人看了看荷包,然后叹了一口气说道,“这个东西送给你。”
“这……”秦岚看了看徐娘,又看了看那老妇人手心中的荷包,脸上出现了为难神情。
徐娘见着秦岚这番,笑着说道,“我娘许是觉得夫人甚是合她的眼缘,所以这才将这个东西赠与夫人,还想夫人收下。”
秦岚见着徐娘这么说,也就不好意思拒绝,双手接过老妇人递过来的东西,对着她说了声,“谢谢。”
见着秦岚接过自己送的东西,老妇人脸上出现了许久都没有见到的喜悦笑容,她转过身对着徐娘说道,“你推我到里间休息吧,我有些累了。”说完这话,又拉着秦岚的手说道,“希望你以后时常能来这。我们家那小祖宗也喜欢你。”说着便就“哈哈”笑了起来。
站在一侧的小包子冲着秦岚很是羞涩的笑了笑。
老妇人看着他这番模样,用手在他的脑袋上拍了拍说到,“你什么时候爷知道对着漂亮姑娘这么羞涩的笑了?”
小包子将脸转到窗外,耳根子通红说道,“对于漂亮的人,我向来是有礼貌的。”
“是吗?”老妇人的脸笑得皱成了包子的样子,笑得十分灿烂。
“娘,您身子骨不好,先去休息吧。”是徐娘的声音。
老妇人看了看秦岚,对着秦岚说道,“以后姑娘要是有时间,可要时常来我这逛逛。”
秦岚点了点头,徐娘便就推着她进了里屋,小包子看了看秦岚露着一口小白牙,也跟着那老妇人进了屋子。
许久之后,那徐娘才从碎花帘子出来,看到秦岚,对着她歉意的笑了笑说道,“刚刚我娘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夫人见谅!因为多年前发生了一件事,后来我娘亲的脑子便就变得有些不清楚,言行和举止虽是和平常人没有两异,但是她却总是说一些让人很是费解的行为和话来,其实她以前很少在我的面前提起小姐,今日也不知道为何看到夫人您……”说到这,又看了看秦岚,语气满是歉意的说道,“徐娘在此道歉了,希望夫人莫要放在心上。”
秦岚走到窗口的位置,捏了捏掌心的荷包,荷包里面的东西有点硬,是个半圆形的东西,她笑了笑说道,“没关系,婆婆这个样子有多久了。”
“也不是很久,是从小姐失踪后一段时间才这样的。“徐娘的声音中有着淡淡哀愁。
秦岚呆了一会儿徐记商铺,喝了口茶,便就离开了。
离开徐记伞铺之后,她便就走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脑袋中竟是慌乱的很。
那老妇人的异样和那王沄前几日说的话都在脑海中盘旋着。
突然一个人撞到她的身上,整个人摔倒在地上,她也没什么知觉。
她站了起来,低着头怕了怕身上的灰,打算离开的时候,耳边便就传来有人抱怨了一声,“走路不长眼的……”
看清楚秦岚的面容的时候,那话竟是生生的咽了下去。
她站了起来,仿佛是幽魂一般,往前走去,并没有理会那人。
“喂,你怎么撞了人,也不道歉,丢了东西也不道歉了?”是刚刚被秦岚撞到的那个人的声音。
秦岚转过声音,循着声音朝着那人看去,眼前的是一个清俊的小伙。
眼前的这个小伙,她也是眼熟的很,就在前几日,自己便就见过,还给自己讲了一个长长的故事。
也是这个故事让自己头疼的很……
她对着那人笑了笑说道,“刚刚是我不小心,冒失了,还请见谅。”
那人听着秦岚这么一说,嘴角抿成一条直线,微微上挑,说道,“诺,你的东西。”
秦岚接过那人递过来的东西,这才看清了自己丢的原来是那老妇人给自己的东西。
她转过身子,朝着更加拥挤的人群中走去。
不想自己刚走了几步,手腕却是被那人抓住,秦岚皱了皱眉头,脸也没有回,语气变得有些不善的说道,“还请王大人能够自重,这人来人往的,怕人多了,看了会有人说闲话……”
秦岚的话还没有说完,只觉得自己手腕一紧,那人便就拽着秦岚的手往前走去,根本就没有顾及周围人异样的目光,直到走到一个街道处,才放开秦岚的手。
他一把抓住秦岚的胳膊,将她按在墙壁上,声音中有着微微的怒意,他说道,“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醒悟过来,你就是我口中的兰儿,虽然你变换了容貌,但是再我遇到你的第一眼,我便就认出了你,只是当时不敢确定,太子爷想要利用你,钟离皓也根本就不想认你。”
“王大人你现在又是用什么身份和我说这样的话?王大人这样,可不是我当时认识的那一个温文尔雅的王大人。”秦岚嘴角边带着讽刺的笑说道。
“我……”王沄说这话的时候有点结巴,只要是了解一些政事的人都知道,自己当年是因为太子爷的赏赐,才会有今日这样的荣耀和拥有现如今这个礼部尚书的职位。秦岚此时能说出这样的话,许是已经知道了自己就是太子党。
“你为什么要帮我,只要去了茶馆听几个故事都知道,当年王大人你可是因为太子爷,才会有今日这样的地位,今日王大人和我说这话,又是站在什么角度?”见着王沄没有回答自己的话,秦岚冷冷看了一眼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王沄,接着说道。
“那时候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就是兰儿,而且……”王沄的脸上微微出现了气急败坏的神情,他忍着怒气说道。
“那你又是什么时候知道我是你认为所谓的那一个兰儿的?”
“有一日是我不小心听到的,而且这件事皇后娘娘也知情,你要知道不管你站在那一边都是牺牲品,他们只会利用你,不会顾及到你感情……”
“所以你是想要我离开吗?秦岚轻笑了一声说道。
“我曾经以为我只要权利,可是就在我重新再遇见你的时候,我发现我要的那一个人一直是你。”王沄定定的看着秦岚说道。
“既然你这么在乎我,如果我真的是你们口中说的那一个人,那么你可否再一次告诉我二十多年前的那一件事情是不是真的?七王爷的母妃淑妃娘娘为了保全七王爷,而让我的全家上上下下背上谋反的罪名,最后死无葬身之地,含屈带怨的离开了这世间。”
“坊间流传的有真有假,你何必计较,这京都的泥沼太深了,只要陷进去就会越陷越深,无法自拔,兰儿,你和我离开吧,离开这个地方,过着以前的生活。”王沄的声音中带着哀求。
秦岚抬起脸,将他紧紧抓着自己手臂上的手指一根一根剥开,脸上带着轻蔑之意,说道,“如果你真的为我好,或者是真的在乎我,那么请你告诉我,当年的那一件事情是不是真的。”
“其实你自己心里面已经知道了答案了,又不何必问我?”王沄苦笑了一声说道。
“你只要告诉我是与不是,便就是了?”秦岚内心中挣扎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此时此刻自己的内心中挣扎着什么。
“我说了你就会信?”王沄拉着秦岚的手,说道。
“不信,但是我会放在心上。”秦岚看着王沄的眼睛,将他的手轻轻甩开,说道。
“是!”安静了许久之后,王沄终于将这话说出了口。
不知道为何,就在王沄说出“是”的那一刻,她竟是在秦岚的脸上看到了解脱了的神情。
“那你是否要与我离开这?”王沄看着秦岚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问道,他明明知道了这一句话的的答案,但是在心中还是带着隐隐的希冀,希冀着秦岚会和自己说一声,王青哥,你带我离开这吧!
可是那样的回答却是久久没有听到,在自己的耳边响起的是秦岚的笑声。
她对着王沄说道,“多谢王大人,关于王大人的这个请求,岚儿真的没有办法答应。”她推开王沄那靠得自己极近的身子,朝前走了几步,背对王沄说道,“王大人的这个请求我真的是没有办法答应你,因为岚儿还有很多的事情,没有完成,或许那一日我完成了,王青哥再和我说这一句话,没准我就答应了。”说完她有点自嘲的笑了笑,“都说世人太痴,有时候这个世人指的不就是自己吗?”
说完这话,秦岚闭了闭眼,咬着唇,朝前走去。
王沄愣愣的看着秦岚消失在自己视线中,脸上是无比痛苦的神情。
就在此时,从转角处走出来一个黑色的影子,王沄看到他,眸中的光闪了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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