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依旧淡淡一礼,“多谢小姐前两天送的账簿,都学会了。”
对于他这样话语,彩月在一旁皱了皱眉头,但是自家小姐都没发话也便没出声。
周梓瑾也不以为意,读书人身上都有一番傲骨,只是看他的才学配不配得上他的骨气了。说到:“先生即出此言,小姐我可要考较了。”
“但请小姐出题。”语气很轻,这话却很是狂妄了,这也不过两天多的时间。
周梓瑾见他依旧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轻轻一笑,对彩月吩咐道:“去吧我昨日看的账本拿过来,再拿一盘算盘。”
彩月很是替这位账房担心,看了他一眼,转身走进了内室。未几,手中拿着账本和算盘走了出来,放到了下首的桌上。
周梓瑾说到:“那就把这本账用一柱香的时间整理出来吧。彩月,点香。”
彩月一惊,一柱香的时间?自家小姐就是算的快的时候也要两柱香的,他……?很是怀疑地看了一眼这位新账房。
只见这位年轻账房什么请求的话也未说,撩袍便坐到了桌旁,一只手翻页一只手打着算盘。眼睛只在账册上,算盘看也不看,五指翻飞,算珠啪啪响如流泉滴石,声声清脆又节奏明快,只偶尔停下在纸上写些什么。
厅中伺候的三个丫鬟和张婆子俱都看得目瞪口呆。
周梓瑾窃喜,自己这是捡到宝了,算是意外之喜了。还真没想到此人竟然如此才智,只是不知能不能留得住?如若不是家中困顿,他也该是一飞冲天的人物了。
随着最后一段香的燃尽,算盘的声音也停下了,账房先生写下了最后几笔字,然后起身说到:“不负小姐所望。”
彩月这才回过神来,拿过桌上的纸交给了周梓瑾。
周梓瑾其实对这结果并不感兴趣,无论结果正确与否,对于这个只学习了两天的账房来说,这都是巨大的进步。
但是纸上的结果更令她满意,这答案竟是正确的,昨晚她刚结算过。
周梓瑾眨了眨眼睛,尽量把自己的愉悦压下去,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轻声说道:“嗯,果然不负所望。那么今日先生便随我出去转转吧。”
账房先生虽然不明白自家这个小主子怎么突然来了这样的一句,却施礼说到:“敝姓韩,韩忞,文心忞,小姐还是直呼我的姓名好。”
周梓瑾笑了笑,没说话。
韩忞又踌躇片刻后问道:“韩忞有一事不解,不知小姐可否为韩忞解惑?”
“哦,不知何事?先生尽管说来。”
韩忞看着上首的笑晏晏的花儿一般的小姑娘,疑惑道:“韩忞不知那日小姐为何选中在下?”
后又察觉出此言颇有歧义,加了一句,“为何选中在下做府内的账房,在下并无经验可谈。”
周梓瑾莞尔一笑,带着些狡黠问道:“先生不值得我选中吗?”
“……”韩忞看着上首言笑晏晏的小姑娘,不知该如何回话。
他当时随着众人来到了周府,见竟是一个小丫头选人,心中便没作何希望。他也知道自己没有经验,如何能取信于人?
可骨子里的骄傲让他坚持自己的想法,区区一个账房先生而已,自己如何不能胜任,只要有人给他一个机会,他便可以证明自己的实力。
可是,这么多日子以来,一个机会都没人愿意给他!在他开始怀疑自己的时候,没想到就是这个少女,竟给了他机会,连牙婆的让价都没用,原价买下了他!
他当时的心情莫可名状,就为了这份知遇之恩,也是为了证明自己,他硬是在两天多的时间里学会了这些俗务。
对,就是俗务,以前自己不屑一顾的这些俗务!
在母亲生病的这些日子里,他已经尝遍了冷眼,也是让自己以前不屑一顾的俗务生生掐断了梦想和前程。
自卖自身的奴婢,如何进得殿堂?
韩忞望着如娇花照水一般娴静、却如老者一般睿智的小姑娘,心中隐隐萌动一种说不出的情愫来,似是感激、欣赏、又带着些羞怯和赧然。他不自然地转过头,接话到:“韩忞谢小姐赏识。”
周梓瑾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吩咐道:“今日彩云、张婆和我出去,彩兰在家和彩月熟悉熟悉府里的情况,过几天府中要宴客,免不掉要你们支应,早些熟悉了。”
彩兰应声答道:“是。”
周梓瑾刚要走,便听说周林堂叔来了。向身后吩咐了一声,便去了父亲的客厅。
周骅和周林正在说话,周梓瑾进去见了礼,说到:“林堂叔听了堂婶的话了?”
“嗯,你这小丫头真是个利落的,连铺子都有了。你堂婶说你想让我帮你看看皮子?”周林笑道。
“嗯,劳烦林堂叔了。侄女对此行的确是不太懂,还请堂叔教教我。”周梓瑾小女儿似的看着周林。
“这没话说,就是你堂叔我这眼力有限,别误了你的事情。”周林很是欢喜地应道。
“堂叔谦虚了,我可听说堂叔是个行家呢。您这是要藏着不愿教侄女呢!”
周林哈哈一笑,对周骅说道:“听听,堂哥你快听听,瑾儿这丫头这小嘴倒是多么刁钻,连我都编排起来的。”
周骅与有荣焉地看着自家女儿,一副有女万事足的表情。
周梓瑾这才对周林说到:“堂叔要是没事,您这就和侄女走吧。”
周林一笑,“好,这就和我大侄女出去走一走,也顺便看看我大侄女的铺子生意如何。”
二人和周骅施礼退了出来,便带着韩忞、丫鬟婆子,坐着马车出了周府,一路到了城南的铺子门前。
周梓瑾站在铺子前,店面前很是冷清,两个伙计正坐在柜台后面打瞌睡。
伙计见一行人进了铺子,立即惊醒了,很是热情地招待周梓瑾:“小姐是要买皮子吗?”
张婆子见周梓瑾没表明身份,接着伙计的话说道:“我家小姐过来看看,把你们店里最好的皮子拿出来看看。”
“小姐稍等,小的这就给你拿去。”
周梓瑾扫了一圈,店铺的确很是干净。
不多时,伙计便出来了,手里拿着几张皮子。周梓瑾笑呵呵地看着周林。
周林听了刚才的话,如何还不知道周梓瑾的意图,什么话也没说,走上前,伸手翻了翻皮子,摸了摸,很是不满地说道:“这样的皮子如何能算是最好的?这是受了潮的陈年皮子,把今年最好的皮子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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