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霄含着怒气走向后宅,院子里的丫鬟见了他的样子,吓得噤若寒蝉。到了主屋前,突然便停住了脚,看了一眼几乎要哭出来的彩葳,皱眉问道:“我的样子很吓人么?”
彩葳咬着嘴唇,低着头微微发颤,不敢回话。
祁霄深深吸了一口气,反倒迈步走向一旁的回廊,转到了主院旁的一处花园里。
初春乍暖还寒时候,京城的天要比边州的天暖些,如今的地上已经出了一层青嫩的草尖,夹杂在枯黄的衰草间,更显得娇弱可怜。夕阳已经坠到了山的那一边,只留下一丝金边,还有半边天迹里青白的云还透着些亮。
残留着白日余温的风吹着祁霄的脸,让他的头脑慢慢的清醒下来,顺便把他身上的煞气也一并带走了。
看着眼前重重庭院外的夕阳,突然想起了草原的夕阳,想起了草原那些日子肆意的策马驰骋,又想起前些日子的心惊胆战,这些日子的心烦气躁,内心突然生出一种悲凉来。
此刻,他突然想带着妻子和女儿远离这一隅天空,找个山清水秀、僻静无人的地方过一过渔翁垂钓的日子去。去他的功名利禄,去他的祁国公府,去他的仇恨……
祁霄正走神,突然从后面插过来一只手臂,轻轻地握住了他紧攥的手。鼻尖熟悉的气息传来,他下意识要反击的紧绷的肌肉被迫僵住,待看清楚来人,这才放松了身体。
他松开手,反握住伸过来的柔荑,带着些责备到:“以后不要悄声的过来,我会伤了你的!”
周梓瑾顽皮地歪着头,孩子一般地想了想,莞尔,“你不会伤了我的!”语气十分笃定。
祁霄见她穿的单薄,又责怪到:“怎么不多穿些,傍晚天气都冷了。”
“在你身边,怎么会冷呢?”说着往祁霄的身边靠了靠。
祁霄干脆把她搂在了胸前,下颌抵着她的头顶,闻着她发丝上的幽幽香气,说道:“我只是想待一会,怕……吓到你!”
“胡说,我怎么会害怕!你定是有事瞒着我!”周梓瑾娇嗔着。
祁霄顿了一会儿,这才轻声说道:“刚才老二领回来一个女子。”
周梓瑾身体一紧,没说话。
“我听到了他们的说话,那女子欠了他们恩情和几十两银子,被他们胁迫来的,她本也不愿。咱们帮她还了银子,然后把她送回去!”
“嗯!”半晌之后,又轻声问道,“万一人家不愿意该如何?”
“那就都轰出去!”
虽然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但是,祁霄这干脆的态度取悦了她。她翘了翘嘴角,嗔道:“到时候你别舍不得便成,都说男人喜新厌旧,我都成了昨日黄花了,人家可还是鲜花一朵呢!”
祁霄呵呵笑了,“瑾儿莫非是醋了?怎么听着这话怎么这么酸气呢!”
“胡说,哪个酸了,莫胡说!”周梓瑾故意把头扬了扬,故意磕了祁霄的下巴,让他再也笑不出来。
祁霄一用力,便压住了作怪的脑袋,说道:“你永远是我心里不败的鲜花。永远都是!”
周梓瑾甜蜜一笑,“走吧,团团还等着我们呢!”
祁霄轻而易举地灭了自家后院将要着起来的火,吴麟却是心烦气躁。
吴国功夫人看着酒气熏天的儿子,蹙眉问道:“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薇儿一脸泪水的回来了?”
吴麟低沉着头,说道:“没事!我说了她两句,她生气了!”
吴国公夫人听了这话,眉头皱的更深了,狐疑问道:“薇儿不是不知礼的,你究竟是说了什么?她不是说要去祁府做客么?”
吴麟怕母亲想叉了,急忙解释到:“这事情和祁夫人没关系,我们早就从祁府出来了,然后去了城北的铺子,然后……她就跑回来了!”
“然后你就让她一个人回来,你去喝酒?”吴国公夫人冷着一张脸,恨恨瞪着儿子。
吴麟自知理亏,喏喏到:“她身边有丫鬟,我还让我身边人送她回来了!”
“住嘴!”吴国公夫人厉声叱道,“那些人能代表你这个做夫君的?”
吴麟也是一肚子的委屈,“这事情也不能全怪我……”接着,便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末了说道,“你说她这个样子,我怎么放心让她打理府里么?这本就是她的不是,难道我就不能说几句么?”
吴国公夫人轻声一叹,既是警告也是劝诫,语重心长地说道:“娘知道你心中不是十分中意薇儿,但是你和她已经成亲了。别的女人纵然再好,也不是你的了,你趁早把那不该有的心思熄了!”
吴麟心中一紧,别过脸,辩解到:“娘说什么呢?儿子听不懂!”
“你是我儿子,你什么心思我会不知道。她的确是个妙人,但是你要知道,你们是不可能的,现在不可能,就是以前也不可能。”
吴麟听了这话,脸上闪过痛楚,也不再辩解,像是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似的,软塌塌地撂在了椅子上,默然不语。
吴国公夫人见儿子这个样子,也不好再说什么苛责的话来,放轻了声音说道:“薇儿要是有什么不足的,咱们慢慢调教便是了,你也不可过于急迫了。你们刚成婚,她刚进了咱们家门,有些事情拿捏不好也是不可避免的。薇儿家世显赫,被宠爱着,哪知道这些庶务上的事情,手脚爽阔也可能有的。你也不要着急,明日让她和我学学也就好了。她是个好孩子,夫妻不睦,这不是治家之福。你也好好想想,把你的心思……收回来吧,薇儿不是个愚笨的,要是让她看出些什么,将来咱们两府可怎么相处!”
吴麟知道母亲的心意,只是心里难受,语气幽微:“我也没想怎么着?都彼此成了家……我只是想看着她好好的,有些……不合时宜的妄念罢了!”
吴国公夫人看着儿子憔悴的脸,知道这样的情伤才是最磨人的,纵然是心狠,为了国公府,也不得不敲打到:“既是知道那是妄念,就干脆不要想了。你要是再断不了这念头,干脆把你手上的铺子买卖交给我,我接过来打理。娘断然不能因你一人之私坏了国公府的名声和前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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