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殿里沉寂片刻后，如妃才开口说道：“祁大人这是狡辩。林李氏就是人证，你是心虚才毁尸灭迹的。”
“如妃娘娘慎言！林李氏是因为被林家休弃才挟私报复，中伤微臣和内子的！”
范统终于想起来哪里不对了，当即指出说道：“你们作假。为何林李氏被休她自己不知道。休书在哪里？她自己都不知道这件事，怎么会挟私报复？”
祁霄心一紧，回答说道：“此事就要问问舅父大人了，这是人家的家事，我纵是人家的外甥女婿，也不好过问的。”他慢条斯理的说了一句话，为的就是给林枫争取一些时间。
众人不由看向林枫。
林枫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液，这才说道：“因为我有些……有些惧怕李氏的胡闹，就写好了休书先送去……送去她的娘家，想着……等她娘家来人的时候再告诉她，也让她和孩子多待几日。”
祁霄听了这话不由皱眉，这话是有漏洞的！
果然，范统立即便追问到：“这说明她还是不知道，那就没有报复这一说。”
林枫又说道：“还请范侯爷听下官把话说……说完。……那日我和她吵架，无意就把这件事情说出了口。然后……她就哭闹起来，然后我就出府了，后来我听说她和祁夫人为先考妣上香。我想也许是李氏想借着这么做挽回我的心意，也就没在意，只是通知了祁府我的决定。李氏见我心意不改，也许是听说了侯府世子失踪，想要……想要……报复，才故作不知，编造了那一番话吧！”
“不是，你胡说，我没和你吵架，我不知道你写了休书。你的休书呢？我要看看！”林李氏抹泪反驳到。
林枫纵然心有不忍，但是自家这个婆娘实在是恶毒，一次两次的害人，而且事已至此，再没有后退的理由，又说道：“你这个泼妇，整日的搬弄是非、好逸恶劳，休了你正是应当！休书已经派人送到你娘家去了。要看，你娘家人自会给你看。”
永康帝看着自己一个好好的正德殿便成了吵架的地方，不由轻声轻声咳了咳。下面这些人说的都有理，但是总有一方说了谎的，是谁？是特意陷害还是故意杀人？
脸色沉沉地看着下面的这一众“忠心”的臣子。心中百转：范府和如妃有陷害人家的前例，但是，让他们拿侯府的嫡子做诱饵又太过惊骇；祁霄说的这些事情的确太过巧合，但是以前表现不错，而且他的证据又合情合理，如此定罪倒是也太过牵强，况且，宿卫营他统领得还不错，短时间内自己还找不到一个称心的接替人选来。
殿中跪着的一众人俱都闭上了嘴，再不敢说话，无论谁的心里都忐忑的很。
如妃见自己这方的确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能直接证明祁霄杀了自家弟弟，知道事情要坏。就在永康帝要开口宣布范家证据不足的时候，她竟然开口说道：“万岁，臣妾有事要禀奏。”
“哦？何事？”
如妃带着些犹豫说道：“臣妾自从被禁足在雅岚宫里，静思己过，想起事情都是由臣妾管理雅岚宫不善，从而让刺客逃走。那日，有宫婢打扫宫殿时，从殿宇里发现了一个可能属于刺客的物件。还请万岁祥查，还臣妾一个清白！”
永康帝不知如妃为何在此又把几个月之前的事情提出来，皱着眉头不说话。
祁霄听了如妃这话，心中却是一紧。他就怕的是周梓瑾在慌乱之中果真是丢落什么东西被如妃抓到把柄。
如妃从袖中掏出一个锦盒，双手托着，禀到：“还请万岁替臣妾做主！”
小黄门在永康帝的示意下把如妃手中的锦盒接了过来。
永康帝打开锦盒，里面是一方丝帕。他的心不由一热，难道这真的是她留下来的？轻轻拿了起来，上面有几行字：“不写情词不写诗，一方素帕寄心知；心知接了颠倒看，这般心事有谁知？”在素帕的一角，绣着一双纤纤玉手，指尖是一只艳红的花，花艳如火，更衬得那只手细白修长如玉莹润。
永康帝看着这只手，突然间便觉得气血涌动。他不由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手指间似乎还能感受到那晚的细腻绵软，如脂如玉如丝！那样的触感，让他在宫里整整找寻了三个月都没找到——再也找不到那夜的那双手了！
还有这首诗，是故意留给自己的？还是留给……别人的？他嫉妒地扫了一眼俯首跪地的祁霄，心中一阵的嫉妒酸涩。
摩挲了片刻，永康帝才仔细地把这方锦帕收了起来。抬头看见如妃，心中顿起疑窦，问道：“这是你在雅岚殿里找到的？”她怎么知道自己的心事？
如妃抬头，见永康帝深沉的眼中似是旋着一阵黑风，似是要把人吸进去一般。
她不由紧张地攥了攥手中的绣帕。当然不是找到的，是她让人绣制的。她虽然被禁足，但是这皇宫里的十年也不是白做的，皇帝身边的大事小情不说都知道，但是皇帝最近几个月尤其喜爱摩挲嫔妃宫女的手，这样的事情还是能知道的。结合着时间和皇帝当日的表现，也能猜出个六七分缘由来。凭着这六七分，她就能扭转乾坤。
百转千回也不过是一瞬，如妃俯首说道：“这是宫女交给臣妾的，宫女以为是景宁侯府的小姐们无意中留下的，但是臣妾的妹妹们可没有那样灵巧秀美的……”一只手。
祁霄努力想从如妃的话中听出一二来，失望的是，如妃在重要的地方停住了。
祁霄听不懂，但是永康帝却是听懂了。“秀美灵巧”，不错！当时虽然自己只是来得及看一眼，那只手也担得起这样的夸奖。
如妃见永康帝不像是生气的样子，继续到：“所以，臣妾说雅岚宫里定然有人外人呆过么！臣妾请求万岁一定要把这刺客抓到，任万岁发落！”
“任万岁发落”！任我发落！任我发落……永康帝死死地盯着御案上的这方锦帕，心中翻滚。任我发落……臣子之妻……任我发落……臣子之妻……这两道声音像是在他的灵魂里互相角逐一般，势均力敌的牵扯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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