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庄严的金銮殿上,永康帝听了臣子们无关紧要的一些奏报,厌烦地给一旁的总领内侍一个眼色。
内侍领会之后,上前一步,尖细的声音高喊到:“有事早奏,无事退朝!”
永康帝刚要走,就见一个御史出列,上前跪倒,举着奏本喊道:“臣有本奏!微臣参劾宿卫统领祁霄不孝不悌,不敬嫡母,不尊嫡兄!”
永康帝翘起来的半个屁股不得不又放到了御座上,皱着眉头“哦”了一声。
殿内的目光齐刷刷地聚到祁霄身上。
祁霄的眉头微蹙,不得不出列跪到中间听训。
小黄门看见永康帝的眼色,走下御阶,接过御史手中的奏折又呈给了永康帝。
永康帝大略地扫了一遍大致能猜出来的内容,合上奏折,提声问道:“祁霄,你有何话可说?”
祁霄平静答到:“微臣不知赵大人所言何事?有何凭据?赵大人虽说有风闻上奏的权利,但是,不知这话又是从何处听说的?”
殿中跪着的赵御史冷笑一声,又说道:“微臣不是风闻奏事,是有真凭实据。”说着,从袖中掏出一张信纸来,又奏对曰,“这是祁大人的嫡母血泪所书,还请万岁御览。”
永康帝看过祁老二写的那封信,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头。有了前几天的由头,即便祁霄做出了这种事情,他也觉得有情可原。但是,这前提是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孝道人伦,治世之法。这事情可大可小,但是现在在大殿上闹出来了,要是祁霄拿不出有力的证据驳斥,就不是小事了!
这个姓赵的,可真能找事!他自己宠妾灭妻,还没找他算账呢,还有空管别人的闲事!永康帝看了一眼平静的祁霄,暗暗点了点头。不错,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问道:“祁霄你有何说法?”
祁霄朗声答到:“微臣不敢隐瞒万岁,前两天的事情闹出来,微臣的两个兄长在臣父的牌位前反省了三天。三天后又在院子里面壁思过。微臣嫡母突闻圣谕,恼怒微臣两个嫡兄惹下大祸,病体离支,也在院中修养。微臣以军法治家,无论府门院门,看守的必是侍卫,不是小厮仆人,这是不是给有心之人一种错觉,微臣不得而知!”
前几天祁府那一出闹剧满京城都知道,如今听了这番话,的确合情合理。
祁霄稍一顿,又说道:“赵御史言辞凿凿地说这是我嫡母的血泪之书,微臣自认没做出什么有悖人伦的事情来,嫡母又何必向外人哭诉。微臣请求书信一观。”
“嗯,有道理!把这封信给祁霄看看!”永康帝点了点头,把信递给了身旁的黄门。
小黄门又颠颠地把信给了祁霄。
祁霄一看上面的字迹,便知道这是谁的手笔。想当初,老二因为这两笔字,没少挨父亲的敲打,可见多少年过去了,依旧没有丝毫长进,还是软塌塌一笔糟字。
看过上面的内容,祁霄倒是有些相信这是老夫人的意图了。把信复又交给黄门,说道:“这是微臣嫡兄所书,不是嫡母所书。”
“这有什么区别?总之是你委身不正的证据!”赵御史一脸的得意。
祁霄看了他一眼,情绪不见起伏,“当然有区别!嫡兄犯下大错,被嫡母惩罚面壁思过,要是有心逃避惩罚,这也不是没有可能。这不是嫡母手书,便是最大的破绽。”
“你……”赵御史一时语塞。
一旁观战的范统见赵御史要败阵,急忙出列说道:“祁大人既然如此说,去他府中找祁老夫人一问便知真假,又何必争执。”带着些幸灾乐祸的笃定。
祁霄平静看了他一眼,从容答到:“请问侯爷,以何种理由闻讯我嫡母?我之错?弟兄之错?嫡母之错?要不是嫡母所书,你这一问,嫡母维护爱子,出于朝廷的威慑,不得已承认了,此事便成了我的罪过,我又何辜?嫡母要是不认,嫡兄本来也就是找人诉诉苦求求情的小事,如今倒兴师动众闹得沸沸扬扬,嫡兄岂不是又要受到朝廷的惩罚。嫡母岂不更悲,我之心又何忍?我之颜面又何存?”
“这……”范统咬牙,一时找不出理由来。他从来都知道祁霄巧舌如簧,但是今日这一出却是突然袭击,不想祁霄还是头头是道。
朝堂上便嗡嗡地逐渐热闹起来,讨论声渐起。
永康帝看了一看蚊子似的众人,又是一皱眉。有这时间,还不如看两页书来的值当。出言问道:“苏爱卿,你是何意?”
苏明道是明了祁府的过往的,虽然他不确定祁霄是不是真的把祁老夫人囚禁起来,但是想来祁霄必定对他的那位嫡母也不是恭敬的。但是,现在却不是明说的时候。
听了皇帝的闻讯,出列答到:“微臣以为,此事事涉祁大人的名誉,不可不慎重。……但是,归根结底,这不过就是祁大人的家事,交给祁大人自己处理便是。况且,前些日子,祁大人的两位嫡兄的确也荒唐了些,如今不过是又荒唐了一次,又何必弄到殿堂里争论是非,想来各位大人都是忙的很的!”大事都忙不过来,何必在这样的小事上浪费时间?
这话永康帝爱听,当即宣布,“祁霄拿着信回家自己处理去吧!退朝!”一句话结束战斗。
见皇帝甩袖走了,一干朝臣这才哄哄着往外走。范统满脸不甘心地瞪了祁霄和苏明道一眼,二人恍若未见,神态自若。又瞪了赵御史一眼,赵御史瑟瑟低头急忙走了。
祁霄接过黄门递过来的信,又顺便送了个荷包,理由是:“麻烦内侍来回走动了,给内侍吃茶!”
小黄门笑呵呵地接过了这位万岁眼前红人的荷包,道:“祁大人客气了!”
祁霄如常和一干同僚告别,就像今日早朝的事情没发生一样。各位同僚见了祁霄的神色,又结合着皇帝的态度,对他更多了几分亲近之意,拱手施礼搭话的人不少反多。
慢悠悠地骑马回到家,祁霄吩咐王伯道:“把府里的所有人都聚集起来,到前厅!”
王伯一愣,自家公子语气平静,他却知道,自家公子处于盛怒中,担忧问道:“公子,发生了何事?”
祁霄掏出了那封信给他,说道:“有人拿着它在早朝上参劾我。”
王伯一颤,急忙拿过来看过。满脸的悲痛,“这……这难道真是一家人么?这真要是参倒了公子,他们又有什么好处?他们可对得起逝去的老公爷?”
咬牙恨恨到:“老奴这就去把人都叫过来,是老奴的失职,不想府里竟然出了内贼!”说完,转身便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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