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二现在没了工作,只能守着家里那块地,日子过的自然没有之前的宽裕。又来了个从小被惯出来的侄子,偏偏这是刘老汉的大孙子,宝贝的紧,什么也都想要紧着好的来,见不得诣修受一点儿委屈。段小荷拿来的钱早就被花光了,他这日子就更加显得捉襟见肘。
这会儿听见段小荷要把自家的田地和房子给他们,还要带着诣修走,刘二跟李寡妇恨不得拍着手大放鞭炮,脸上的高兴是藏都藏不住。
刘老汉一口气没缓上来,差点儿就这么噎过去了。等几个人七手八脚的给他喊回来,他才流着老泪的问段小荷是不是在外头有男人了。
段小荷抿抿唇,摇头说没有,她只是要去京城,想把诣修带着一起走。
刘老汉闭上了眼睛,十分费劲儿的摆摆手。
“罢了,老三也不在了,你这一辈子不能就耗在我们老刘家。京城好,大地方,诣修会喜欢。”
刘二家的瑞雪听说弟弟要走,舍不得的跑到段小荷跟前。“小婶婶,他以后就不回来了么?”
段小荷心一软,给瑞雪擦了擦灰扑扑的小脸儿,觉得这孩子那双亮晶晶的眼睛漂亮极了。
“回来的,这里也是他的家,他总是要回来看看的。”
刘老汉猛地睁开了眼睛,浑浊的眼珠紧紧盯着诣修。“要回来,这是我大孙子,得来给我抱灵牌的。”
“呸呸呸!爹你真是病糊涂了,这种话怎么能乱说。”李寡妇朝着地上吐了两口吐沫,转个身又抹了抹眼角。
一屋子的人就都沉默了下来,各个心里都有着难过。刘二虽然混,可这是自己的亲爹。李寡妇虽然后进门,可是对待刘老汉也是不错的。而她段小荷尽管跟这边分了家,可对刘老汉也多多少少也都是有点亲情的情分在的。
只是不知刘三若是知道这些,心里又会是什么想法……
从那屋里出来,刘二就喊着段小荷,问她准备什么时候走。她说回去收拾收拾东西,差不多就能带着诣修走了。
诣修这孩子是跟她隔怕了,这会儿像个跟屁虫似的紧紧粘着她,要让她抱。段小荷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只能改做紧紧的牵着他,让他有些安全感。
回去之后段小荷就开始收拾东西,房子里的东西她都不准备带走,除了一些必须带走的东西,余下的就只有一些衣服罢了。
锦衣里只要有新款,段小荷一定要给自己留一身。女人嘛,谁会嫌弃自己的衣服多?就这么几年下来,她箱子里大多衣服都没穿过。从前不觉得,这会儿只觉得浪费。
她挑了几身喜欢的,把剩下那些都留给了李寡妇。李寡妇长得漂亮,只是日子过的穷了一些,只要好好打扮打扮,模样就又会回来了。
刘三的衣服……
段小荷不管了,这些东西刘二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隔天段小荷先是带着诣修去祭拜了夏妤,之后就带着收拾好的包袱去找了刘二,把房子和那三块地的地契证明都交给了他。又告诉李寡妇,自己柜子里的那些衣服都是新的,专门留给她的。
李寡妇心花怒放连连点头,抱着小瑞雪说太多了穿不完,不如改几件也让闺女穿穿新衣。
她又带着诣修去给刘老汉辞行,刘老汉全程紧闭双眼,根本看都不看他们。诣修爬上炕头看了看,又小心的爬下来,悄悄在她耳边说爷爷睡着了,叫她声音小一些。
段小荷看着闭上眼睛却流出眼泪的刘老汉,也跟着湿了眼眶。
她没有去海棠家告别,心里总对海棠的事情愧疚难安,根本就没有脸再去面前老两口。刘二跟李寡妇还有小瑞雪一直把他们送到村口,段小荷拉着蹦蹦跳跳的诣修都走出去了好远,回头一看,他俩还在那站着。
眼泪又不争气的流了下来,那也是她的亲人呐。
诣修扯了扯她的衣袖,她低下头问他怎么了。小娃娃软和和的小手把她脸上的泪痕擦去,“小婶婶您是舍不得家么?我们还要回来的呀!”
她点头,扯开一抹笑。“嗯,我们还要回来的嘛。”
段小荷先带着他去找了钱巧巧,跟她说了自己要带着诣修直接去京城的想法。钱巧巧不同意,说这一路上本来就劳累,还要带个孩子,哪儿能这么折腾已经有了肚子的身子。
可诣修虽然不是段小荷生的,却是段小荷从他出生那一天就开始养着的,这份感情任何人都比不上。把诣修放在钱巧巧这里自然是比放在乡下刘二那里更让人放心一些,可她舍不得。
她已经做好的决定就固执的不愿意再更改,钱巧巧无奈的摇头,跟她讲好到了京城就先写信回来报个平安,好让人知道她在京城的地址,方便联系。
钱巧巧听说她去南漳州的时候差点儿被车夫给丢在半道上,不放心的又喊了自己酒楼的伙计,找了辆马车来亲自把人送到京城。
吩咐好了一切之后,才问她:“那锦衣……你就不管了?”
段小荷点头,“锦衣也不想管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想要,反正我在京城有身份不缺钱,也闲下来好好过过富贵闲人的小日子。”
把诣修留在钱巧巧这边,段小荷又去了锦衣。现在的锦衣虽然生意一样的红火,却也不是以前的那个锦衣了。没了海棠没了秦锐没了张掌柜,这锦衣就总觉得是少了点儿什么。
她把刘旺喊道里间,亲手当初买下门面的证明契约递到了他跟前。告诉他从今往后他就是锦衣的当家,他就是锦衣的掌柜。段家小妹段小月就做个二当家,每年有个分红就成。弟弟段小申上学堂的钱,用段小月的每年分红的钱交上。
刘旺听着她像是交代后事一般的把这些事情交代完,心里一个突突。
“你这是怎么了?锦衣你不要了?”
段小荷笑了,“村里的房子跟田地我都交给了刘二,我要带着诣修上京城,或许就不回来了。锦衣的事情和我弟弟妹妹,就都交给你了。你办事,我放心。”
“小荷妹子,你到底怎么了?”
“刘三死了这么多年,日子还要往后过。”
她没说的太明白,也不怕刘旺听误会了,带着诣修就这么走了。
段小荷这一路上也是受够了罪,每一次难受都把诣修吓得哇哇大哭。好在钱巧巧的伙计有耐心,也没表露出什么不满来,只是明明只要一两日的路程偏偏走出了四五日来,弄得大家甚是疲累。
到了京城,段小荷直接叫他把马车停在了尚书府门口。伙计也是从山里出来的,顶多也就见过个知县而已。晓得这是尚书府后,激动的都不会说话了,上去拍了门,半天都没闷出个屁来。
人家见他一脸尘土又疲累的模样,穿的也是普普通通,眼高于顶的就把他当成了要饭的,两句话就给人轰了出去。伙计垂头丧气的回来,气呼呼的把事情说了一遍,段小荷强忍着难受,让诣修下去喊门。
小诣修也争气,跳下了马车又拍响了尚书府的大门。门房打开看见是个小屁孩儿,根本懒得搭理。诣修照着段小荷说的,抬着下巴拽的二五八万。
“莫晋元在不在,我家小婶婶要见他。”
门房顿时瞪直了双眼,这尚书大人的名字岂是一个毛头孩子随意乱叫的?这堂堂尚书大人,皇帝跟前的红人,岂是他们这些刁民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
简直放肆!
“滚滚滚!回家找你娘喝奶去,再在这瞎闹小心我揍你。”
小诣修从小被段小荷惯的,就差在村里扛把子了,会怕他小小一个门房?看见他双脚旁边有缝隙,像只泥鳅似的就钻了进去,一路跑一路喊着莫晋元的名字,把后头追着跑的门房吓得要死要死的。
伙计有些着急,说诣修这么闯进去还没大没小的喊尚书大人的名字,会不会惹出什么事情来。段小荷揉着隐隐发痛的肚子,说莫晋元跟小郡主都是认识小诣修的,而且,她就是要诣修进去闹出事情来,她要让这尚书府的两个主人,亲自出来接她进去。
果然,片刻之后小郡主就牵着诣修从尚书府里头出来了。伙计见过小郡主几次,却不知道她的身份。这会儿知道了她的身份,两脚一软差点儿就要跪地上去。
诣修指了指马车里,一脸担忧。“小婶婶病了,差点儿就死在了路上,诣修好怕。”
小郡主的心猛地提了起来,两三步就来到了马车边上,撩开车帘子果然看见捂着肚子面色苍白疼得浑身冒汗的段小荷,吓得后背都凉了半截。
莫晋元刚好从宫中回来,正好就看见了这一幕,吓得直接就把人从马车里抱进了尚书府。莫晋元跟小郡主那紧张样子,看的随行而来的伙计也紧张的把心都扭到一起去了。
小郡主叫人去喊了御医来诊治,莫晋元觉得这事儿不能耽搁,又赶紧的进宫面圣去了。御医来看了之后才发现情况不对,立刻喊小郡主掀开段小荷的裙摆瞧瞧。小郡主心口一颤,顾不上屋里的男人们,就这么把段小荷的裙摆给掀了起来,触目是点点的殷红。
眸心一窒,小郡主下意识的回头一看,莫晋元的一只衣袖上同样也已经沾了点点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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