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个人都僵在了那里，那边的说话声也已经停了下来，似乎也在静静的听着他们这边的私语。
段小荷偏了偏脑袋，躲开了秦锐那灼热的呼吸。“你是他们的主子？张掌柜一直都是你的人？”
秦锐又在她耳边轻笑了一下，“算是吧。”
张掌柜带着两个人出来，看见两个人的姿势，明显的怔了一下。段小荷触电一般的掰开了他环着自己的胳膊，转身就要逃，秦锐一手抓住她的手腕，又给她抓到了自己的身边。
“这……”
秦锐看了张掌柜一眼，张掌柜立马低头，带着那两个伙计就走了。段小荷认得，跟着张掌柜那两个，正是以前在店面上干活的伙计。
既然张掌柜是秦锐的人，那些跟着张掌柜过来的人自然也都是秦锐的人了。感情这锦衣竟然成了他们的革命根据地！
“松手！”
秦锐反倒是又加重了两分力气，疼得段小荷只觉得手腕都要碎掉了。
“你这么聪明，应该不会把这件事情给说出去吧。”
她深吸了一口气，“那得看你想要杀谁。”
“皇帝。听说小皇帝想要微服出巡，这是个绝佳的时机。等人到了明安县的地头儿我就下手，到时候还能连着莫晋元也一并除了。你说这样好不好？”
心口一颤，段小荷突然对这个男人产生了莫大的恐惧。
秦锐突然又笑了，那张灿烂的笑脸就差这么一丁点儿就能贴上她的脸。
“骗你的。人家皇帝日理万机，哪有这么多闲工夫来微服出巡。”
现在段小荷根本就不知道他哪句话真哪句话假，可是她知道，秦锐是真的要动手杀人了。
“那个人是……”
嘘！
秦锐竖起一根手指轻轻搭在她半开的唇上，“知道太多对你没什么好处。”
她推开他的手，咬着唇角一脸愤恨。“我现在知道的已经够多了，难道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他一本正经的摇了下头。“我不会杀你，但是我能毁了你，也能毁了刘三。我想我必然舍不得毁了你，但是我可以毁了你的相公刘三。你，信不信？”
“信，你还能有什么事情干不出来！”
段小荷逃跑一般的离开了仓库，刚回到锦衣门口就撞上了海棠跟自家小妹，还有拿着两本账本的姚振小子。小丫头很兴奋，拉着她站在门口不停的讲话，海棠时不时的插上一句。
“姐，你怎么了？”
海棠毕竟要稍大一些，看见段小荷兴致缺缺的样子，疑惑的就问了。
正说着，张掌柜从里头出来了。段小荷抬头，两个人对视了一眼。张掌柜冲着她点头，脸上挂着得体又和善的笑，跟以往一模一样。
谁能想到这样的一个人竟然能讲出这么冰冷无情的话语来，谁能想到他竟然能藏得这么深。
“二当家的不进去？里头……吵得挺热闹。”
张掌柜把话讲的很含蓄，段小荷跟海棠听得却皱了眉。
一准儿是刘二跟李寡·妇又闹事儿了。
到了里头，刘二果然是何生几个吵了起来，刘三跟刘老汉觉得丢人，赶紧把人拉开在那边劝着。旁边的李寡·妇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一匹素花的料子，爱不释手。
看见她进门，刘二张嘴就嚷嚷。“凭什么我们都能免费做衣裳，偏偏就芸香不可以？”
段小荷诧异的看了何生一眼，刚才不是交代说连刘二的衣服都要自己出钱买的么？谁知何生又瞄了刘三一眼，她才了然，原来是刘三的意思。
“何生，你是怎么跟人家说的？”
何生看着段小荷愣了一下，又把之前的话说了一遍。段小荷听着点头道：“我刚才就交代了，刘家人的衣服都算我头上。何生只知道张凤是我二嫂，就没把她算在里头。”
李寡·妇一阵难堪，恨不得把手里头捏着的那块布给揉碎了。旁边有个小伙计看不下去了，提醒她说这布匹二两二钱一尺，揉皱了几尺她就得买几尺。
众人顺着那边看过去，只见李寡·妇赶紧松开了那只手，布匹上已经有了一尺大小的褶子，卖相已经没有这么好看了。
“这个熨一熨就好了，要什么一两二钱。”
“这是上好的蚕丝锦，没法儿熨。”
伙计的话把李寡·妇吓得一愣一愣，转身跑到刘二身边去，嘤嘤的哭诉着自己又不是故意的，干什么要自己赔钱。说自己不是刘家人，那她肚子里这么算怎么回事儿。
刘三不动声色的在旁边坐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可门面上这么多的伙计，还有几个挑料子的客人，刘老汉觉得这脸简直丢的可以了。
“老三媳妇儿，你看这……”
段小荷摇头，“这门面也不是我一个人的，这事儿我说了可不算。”
刘老汉急了，走到她身边压低了嗓子的说：“怎么不算，这也是我们刘家的人。”
她冷笑道：“爹，你知道在锦衣做一身衣裳得多少钱么？好的上百两，就是便宜的噎得二三十两银子。大哥成亲是大事儿，这衣服得往好的做，少说也得四五十两，你和大哥二哥的就已经是一百五十两了。我在锦衣的分红是两三个月算一回，这一算也才是七八十两银子。算起来，这还是我亏了呢。再给她李寡·妇弄一身，我这不得喝西北风去？”
刘老汉听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哪是衣服，简直是把银子给穿身上了。
“这这这，那你量量这有几尺，她揉了几尺我买几尺。”
段小荷也不客气，让伙计过去量了。李寡·妇在那边恨得直咬牙，早知道就该使劲揉，多揉几尺，巴不得能揉出一身衣服的料子来。
伙计量了之后说，这揉皱了的布料是一尺余一点儿。
段小荷大方，说那一点儿就算了，收她一尺的钱。
这一尺也是二两二钱，就李寡·妇那样的哪儿能拿得出来？她转而求着刘二，一脸的委屈。刘二咬牙，大手一挥说这料子直接扯一身的，他们拿回家自己做衣裳。
段小荷赞了一身爽快，让伙计赶紧去给料子裁了，因为李寡·妇大着肚子，段小荷还特地让人多送了两尺，紧着又问刘二这料子的钱他想要怎么付。
刘二咬牙切齿，说他一会儿出去找张氏，让张氏过来先把钱给付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伙计正把料子裁好了递过去，段小荷伸手就把伙计给拦下了。
“她肚子里怀的又不是我二嫂的孩子，这料子也不是给我二嫂的，怎么叫我二嫂给钱。二哥你这话，说的好没道理啊。”
海棠嗤笑了一声，“刘二哥你打的好算盘，先是把你媳妇儿给撵出门，现在还想着要你大媳妇儿来养小媳妇儿，你也不怕被人笑话。”
刘二这么被人笑话，就算脸皮再厚也有些顶不住了。刘老汉气得上去就给了刘二一脚，没想到招式有点儿偏差，一脚踹在了李寡·妇的腿上。李寡妇被他踹得一个趔趄，就这么跌坐在了地上。
李寡·妇哎哟一声惨叫，捂着肚子直哼哼。刘家村来的几个人是知道李寡·妇的把戏的，便没当做一回事儿，就连刘二自己也是这么想的，谁都没料到，这回竟然是真的……
“姐，她流血了。”
段小月惊恐的指着李寡·妇的身下，众人一惊，果然瞧见她的裙摆和地上都沾了点点的血渍。
刘二吓了一跳，赶紧的把李寡·妇抱了起来。李寡·妇这会儿已经疼得满脸苍白，一点儿劲儿都没有了。刘老汉的魂儿都被吓没了，喊着刘二赶紧送李寡·妇去医馆里。
现场一片混乱，就连那几个放下料子看热闹的客人都觉得晦气，赶紧的就走了。
刘二抱着李寡·妇刚出了锦衣的大门，正好撞上了不知道打哪儿来的秦锐。刘老汉像是看见了救命稻草，抓着秦锐让他赶紧先救人。
秦锐看了李寡·妇一眼，“哟，这是要生啦？我不行啊，这事儿还得去找个正经大夫。”
自他一进门，海棠跟段小月连带着门面里的两个小姑娘眼睛都亮了。海棠跑到秦锐跟前，“你不就是正经大夫？医馆离这里还有一段距离呢，秦大哥你先帮人家瞧瞧吧，我娘说女人生孩子那就是一脚踏进了阎王殿，危险的很。刘二哥你先把人送到里间去，姚振你去找个大夫来。”
刘二这会儿也没了主意，听了海棠的话心里更是发慌，立马就跟着她把人抱到了里间去。秦锐一脸关切的样子，跟着就过去了。
段小荷看得目瞪口呆，这尼玛一个个都是会演戏的人啊！秦锐就不用说了，海棠刚才还这么嫌弃刘二的样子，现在又这么关切人家了。
刘三在看见秦锐的那一刻神色僵了一下，原本紧握的拳头在想起秦锐救了自己媳妇儿免遭他人侮辱时又松开了。他走到小媳妇儿身边，手掌轻轻搭在她的肩头，把她的出神当做是对李寡·妇的担忧。
“放心，生孩子没有海棠说的那么可怕。”
顿了顿，刘三又说：“有秦锐在，会没事的。”
张氏听见消息急急赶来，与姚振找来的大夫一同进的门。两人刚进了门就听见里头一声婴孩的啼哭，李寡妇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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