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灵轩看得惊叹不已:“哟嘿,不仅认识,还是老相识,不过,他不是大名鼎鼎的大将军嘛,怎么会这么凄惨的死在这里,是谁这么大胆子,敢对他堂堂一个大将军下手?”
曲清歌的马慢了他几步,此时却也看清楚了地上那人的模样。
他整个人仰面躺在坟包上面,一身是血,而且身上泛着青黑之色,一看便知是受过刑,又中了毒。
小年跳下马去拿了根树枝拨动了他一下,只见他身子拱了拱,嘴里发出一声难捺的呼嘿声,那声音粗戛难听,像是拉风车时被什么东西卡住了,怎么扯也扯不动。
“殿下,他的四肢被砍断了。”小年将他衣衫扒开,只看见两只血肉模糊的手臂搭在一边,两只手腕却不见了,双腿亦然。
“这是谁,这么狠心?”曲清歌不敢看,撇过头去。
“他是南宫灵珊的人,叫落远,亦是我南诏有名的大将军,手底下可领着十万大军了,想当初南宫灵珊就是靠着他的力量才占领了南诏王都,如今他却成了这样,莫不是利用价值被利用没了,被卸磨杀驴了?”
曲清歌摇了摇头,小声的问小年,能不能刨个坑把他就地掩埋了。
“埋吧,好歹也是我南诏的一员大将,只是没想到,居然会死得这样惨。”
南宫灵轩感慨一句,跟着小年一起在旁边挖起坑来。
“嗬嗬……”曲清歌背对着落远站着,一直听着脚下有人好像在不停的叫唤,不由转身去看。
可在后面看了半晌又没有看到别的人。
她壮着胆子用树枝戳了戳落远,便听得他果然发出一声“嗬嗬嗬”的声音,既嘈杂又难听,曲清歌适应了一会儿,又戳了一下,却见落远突然扑了上来。
“啊……”曲清歌被吓得连忙丢掉了树枝,往后退去。
只落远毕竟没有了四肢行动不便,也只有那么一扑罢了,实际上跟她的距离还远着了。
“他……他没死。”曲清歌扯过南宫灵轩,拉他过来看情况。
“没死?”南宫灵轩也一直听到那声粗哑的嘈杂声,还以为是什么动物等在坟墓后面等着吃尸体了,却没往落远的身体上想过。
既然扔到了乱葬岗,那自然就是死人了。
曲清歌指着他的动作:“他刚刚动了,他跳起来了,只是又摔下去了。”
刚刚他的动作是仰面向上的,现在却是侧躺着的。
他真的没死。
“殿下,咱们现在还埋他吗?”小年挥出一身汗,特么的,这洞刚刚挖好,他们却告诉他,人没死,洞不是白挖了?
“他人都没死,你埋人家干什么,这一埋,不就变成是我们杀的人了吗?”南宫灵轩指着小年,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
“是谁害的你?”曲清歌是听说过落远与南宫灵珊那些风流韵事的,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落远落到这等地步恐怕与南宫灵珊那个女人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
“嗬嗬嗬嗬……”落远被自己刚刚那么一摔,倒还摔精神,挥舞着没有手掌的手腕,特别起劲的说着什么,可是他不仅没有四肢,就连舌头也是没有的。
曲清歌面露不忍,到底是谁会如此狠毒,这样折磨一个人还不如一刀杀了他。
“这下怎么办,他动也动不了,话也不会说,咱们想从他嘴里问出什么来似乎不容易了。”
小年年纪轻轻,可也是上过战场的,在战争中,比这个样子惨的,死相更难看的,他也见得多了,看着落远这模样,开始还觉得有些难看,看着看着习惯了也就没什么了。
“救救他吧,也许他能我们对付南宫灵珊,你行吗?”曲清歌看看南宫灵轩,又朝着落远皱眉。
“嗬嗬……”落远听懂了,使劲点头。
曲清歌目光灼灼盯着南宫灵轩,眼神里满满都是:看吧看吧,他能对付南宫灵珊。
“那好,如你所说,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这个朋友我们救了。”南宫灵轩做这个决定可不如曲清歌那么轻松。
曲清歌的仇人说破了天也只有南宫灵珊一个,而他却不止了。
如这落远,之前就是他的主力军将他的手下打败的,甚至密林的大火据说也是落远手底下的兵士点燃的。
但是如果他能够帮助他们,他便暂时将那些仇恨往下压一压便好了。
三人顺利到达南诏王都,不过看着城外的守卫那样森严,他们都没有办法潜入其中,只能在城外的别庄里扎营。
而此时,早先离开他们前往雨林接应大军的阮修远一行人循着曲清歌留下的记号也找了过来。
一看他们竟然抓住了落远,阮修远比任何人都激动。
“清歌这个人可不是好人,古坎的毒雾就是他命手下放出的,再加上密林的大火,以及一路上惨死的百姓都是他的杰作。”
落远大名在南诏格外响亮,他作战勇猛是很出名,但是为人暴戾,杀人无数,颇为不招人喜欢。
这也是为什么南宫灵珊会选择在用得上他的时候,仍然会下手杀他的原因。
在南宫灵珊心里落远的确是一把十分锋利好用的刀,但是这把刀却是没有带刀鞘的,她明白,以她的能耐,除了在床榻上勉强能够制住他之外,以后也许等他厌了她的身子,她就再也没有拦得住他的办法了,故而此番借着梁玦的手弄死了他也算是一了百了。
反正军队的统领死了,军队还在,她再找一个便是了。
“既然是南宫灵珊下的手,她为什么索性不把他弄死?”好歹两人在床上也有些露水姻缘,好歹有些情分,就连一个痛快的死都不肯给他,做得是不是也太过分了些,南宫灵珊的做法简直匪夷所思,曲清歌自认以她的脑回路是看不懂的。
“难道是她手底下的人心软了?”阮修远是最为正直的将领,打仗时,喜欢拼个你死我活,能用阳谋,就绝对不会使用阴谋诡计杀人。
“不会,这下的毒是南宫灵珊的手法,可见是她亲手所为,砍手砍脚本来轻易就不会死人,她们还给他涂上了消毒止血的药粉。”于容淇微眯着眼拿着镊子从落远身上刮出一层血红色的粉末。
这是还没有伤口吸引的止血杀毒的药粉。
众人七嘴八舌的发表着他们的意见,却只有田采菲一人同情的看着落远。
她对于此人只听过名字,并不知道他的具体作为,只凭着本心,她着实是很同情此人的。
况且,他与她还有一个共同点,他喜欢南宫灵轩是毋庸置疑,只是却没有得到回报,反而被害成这副惨状,与她的爱而不得似乎也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就像这次她原本就应该跟着阮修远去召集他的大军的,可人家压根不愿意带她,走到半道上,将她赶走,没办法,只好自己来找曲清歌来了,可是更让人抑郁的是,她自己跑回来,居然在清歌的身边又看到了他的身影……
她甚至不知道他是怎么出现的。
凝下眼眸,田采菲重新把目光打在落远身上,看着他被洗干净的灰黑的脸,那双虚弱的眼眸里透出几分绝望,还带着一点欲言又止。
她唤过曲清歌:“他好像有话要说。”
曲清歌僵硬的扯扯嘴角:“他变成这样当然有话要说,可是也要他说得出来呀。”
他连舌头都没有。
“我来试试。”田采菲搬了个小马扎坐在落远榻前,双手托腮,不错眼的盯着他瞧。
“我们问你什么你不用回答,也别激动,只需要摇头或者点头,怎么样?”
落远没有说话,只是灰暗的眼眸微微亮了一分。
“你不能激动,因为你的伤口会崩开,失血过多就不好了。”
田采菲继续以柔情攻势攻陷他的心。
看着他的眼眸又亮了一分,她扯过曲清歌:“你问他。”
“是南宫灵珊干的吗?”曲清歌指着他的身体。
落远灰黑的脸突然变青,嘴里胡乱的咕噜。
田采菲看他如此激动,手上刚刚被包扎好的伤口又在流血了,连忙好生安抚他。
“不用问也知道是她了,我换一个吧。”曲清歌想了想。
“你发现了她的秘密,所以她才这样……”
经田采菲的温柔安抚之后,这回落远没有再激动,只是重重的点头,连点数下,看得出来,他每一下都用了洪荒之力,点得格外用力。
“跟南宫灵轼有关吗?”
落远愣了愣摇头。
“那……是不是跟一个大梁人有关,呃,那人是大梁的三皇子?”
“嗬嗬……嗬嗬。”落远还可自抑的又点起来了。
然后曲清歌白着脸根据他的反应推论了一番
“你看到郡主跟那人在一起,说了什么秘密的话,然后被他们发现了,再接着你就被这样了。”
落远的头点得拨浪鼓。
“可是,到底是什么事了?”
曲清歌实在是编不出来了,也看不懂落远焦急的眼神,起身出了门,站在庭院里的银杏树下。
“清歌,他们两个人之间的关系只怕不简单。”阮修远迈着沉重的步伐上前。
南宫灵珊就只因为落远探听到了她与他的秘密就能下狠手把他弄成这样,她与梁玦之间的关系怎么可能简单得了?
可曲清歌不愿意深想。
“一切都只是我们的推论。”她不愿意相信梁玦会骗她。
“你何必欺骗自己。”阮修远拦住她。
“将军。”田采菲连忙上前拦着他。
一个是她最好的朋友一个是她真心喜欢的人,她不希望两人闹起来。
“小田,这是我跟清歌的事,你让开。”
他比任何人都先来南诏,有很多事情,曲清歌没有看到的,他看到过,她没有听说的,他也听说了。
对于梁玦的事,他很早就觉得不对劲。
今日他非要好生说醒她,让她不要再被他蒙骗了。
曲清歌脑子里混乱成一团,就好像一把揪在一起的线,找不到头,理不清思路。
“这个时候不是你的三言两语就能说醒的,清歌她有自己的想法,你给她一点时间,她一定能自己想清楚。”田采菲摊开手,拦住阮修远。
“小田……”阮修远这才注意到田采菲唤曲清歌的名字。
按理说他只是一个小小的兵士,能够跟在他身边乃是因为他看他的医术还行,能够给他一些帮助。可是他为什么能够那样唤她的名字。
曲清歌的身份可不是他一个小小的兵士便能接触的。
“你到底是谁?”他看着曲清歌已经走了,知道再追也追不上了,不如选揪着小田问个清楚。
“我是小田呀……”
田采菲有些抑郁的皱眉。
这阮修远还真是一个倔驴子,她掩饰了这么久的身份,如今却要……
“你快说,不然我要搜身了。”
……
曲清歌进到房里,还能听到阮修远低沉的声音。
这次见面,阮修远比以前好多了,看着她的眼神虽然还带着一丝狂热,但至少暧昧和其他的暗示没有了。
这也许是采菲的功劳。
透过棱窗的缝隙,院子里的两个人还在拉拉扯扯。
她嘴唇动了动,笑意浮现。
南宫灵轩站在门口扣了扣门,靠在门框上笑她:“你还笑得出来?”
要是他将他所知道的真相说出来,她还能笑得这般甜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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