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歌身体一颤,出事了?
她现在最不能听到的就是这三个字了,心里猛地一抖,尽管再不愿意接受,可还得打起精神来面对。
她几步迎上前去:“出了什么事,好好的说!”别说一半留一半,徒然惹人心忧。
没由抹了一把汗,上气不接下气地喘着道:“是……是夫人出事了,夫人被皇后娘娘邀到宫里去赏花,结果……结果要治罪。”
“怎么会?怎么会治罪,何罪?”
曲清歌心浮气躁连连后退,幸好夏草一直站在后面护着她,不然非得踢到石头一头栽倒不可。
“宛平城里来的消息,不知道现下的情况如何!”没由也只是听了从京城里传来的消息,对于其中内情并不甚明白。
“这是什么时间发生的事?”
她知道梁玦的人他们一向喜好用鹰传递消息,它比飞鸽飞得快,时效也应该更好。
“十二个时辰前!”也就是整整一日,没由随便计算了一下两地的距离,很快便给出了答案。
“我得回京城!”曲清歌二话不说,提起裙摆就往山下飞奔。
从上次的事情里就看得出来,玉氏与乾元帝之间的关系匪浅,刘皇后那般心胸狭窄之人,先前就有与玉氏之间的矛盾,现今又有与她的恩怨,如今她一旦趁着乾元帝不在京城,只怕她一定会很快采取手段彻底对付玉氏。
她想先斩后杀,其心眼可真真是狠毒到了极致。
她绝对不能让她如愿!
“我母亲不能死,她不能死!”她一路念叨着,一路行到了行宫外。
“上马!”
刚到门口,梁玦已经骑着黑马过来,远远看到她,就朝她伸出手来,一把拉着她,二人绝尘而去。
京城里,很快变了天,天气昏沉,乌云滚滚。
众百姓们都兴奋起来,从前看着这般的天气只觉得心烦,可是如今看着却异常的兴奋。
因为先前的天气一直艳阳高照,才是初春的天气,他们却已经提前感受到了夏日的热气,以至于一直没有下雨,影响种子的正常播种。
可是当他们的皇帝陛下带着文武百官启程去了千佛山替他们求雨之后,这才没几日,天气已经变化了,这说明上天已经看到了他们皇帝陛下的诚心,就要下雨了!
这是天降的甘霖,是幸运的雨滴。
与众百姓兴奋的心情所不同的是,玉国公府里留守的阿暖,以及曲文伯里的曲远桥。
玉氏之前是被刘皇后以邀请到皇宫里赏花的借口带走,如今已经一日一夜了,却一直没有传出任何消息。
阿暖在国公府里一直不停的转圈圈。
曲远桥站在庭院里,也是不停的用手掌拍着手背,显示出十分的焦急。
“不会有事吧,皇后娘娘肯定不敢将夫人怎么样,她那么好!”阿暖捂着唇,想哭又不好哭的模样,看着让人极其别扭。
“阿暖姑娘,你少说两句吧,眼下还不知道事情到底是不是如你所说的那般,你就这么早下了定论?”
“不是……不是,我只是担心夫人,她已经走了一日一夜了!”而且玉氏走之前的表情就说明了她此行似乎会极其不顺。
“那些人来请夫人去时,很凶,很凶!”
阿暖不停摆头,脑子里天人交战:当时她该把那些人打下去,然后拉着夫人逃走的。
不对,那样做的话在他们大梁就叫作抗旨不遵,会祸及家人!
“我进宫一趟!”
曲远桥万分无奈,再在这里等下去,他还没有被自己担心死,就先被阿暖给念叨死了。
阿暖在此地人生地不熟,别无他法,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上马车而去,她站在原地,心里急得如火烧,最终想了想,干脆骑上自己的矮脚马,也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皇宫里,刘皇后一身凤袍大妆,整装重容,眼神严肃,神情端庄的看着丹墀下跪着的玉氏。
“玉氏,你好大的胆子!”她厉喝一声,戴着丹红画牡丹花瓣的尖长护甲的手指指着她。
玉氏被迫跪倒在地,双膝虽然弯着,可腰背却挺得笔直,
她面容清冷,眸中带着几许冷意。
刘皇后她忍了这么多年,这时候,难道是想要秋后算账吗?
可是她一个没落的伯爵之妻,与她高高在上的堂堂国母相比,她实在太微不足道了。
“玉氏……”刘皇后看她跪得那般僵硬,带着他们玉国公府那种永远都打压不下去的气势,她看得眼神一紧,心里越发恨她了,挥挥手,斥退宫人,她冷冷出声:
“玉氏,你以为你还是当初那个未嫁的千金大小姐吗?冷着脸,挺着腰背给谁看?皇上如今可不在宫里头!况且,如今物换星移,你也不想想自己是多大年龄的人了,还在这里想着要钩引皇上!”
闻言,玉氏晶高的凤眸中突然圆睁,里面透着满满的不敢置信,这是一国皇后该说的话吗?
她在怀疑什么,她跟乾元帝?
“皇后娘娘……慎言!”她毫不客气的怼回去,而且为了表示她的愤怒之意,她选择用一字一顿的方式,强调着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每一个人字。
刘皇后心神一晃,看着她眼里晃晃的轻视,她心里一阵压抑,也意识到了自己作为皇后,确实不该说那样掉份的话,可是那又怎么样?
她看看偌大的宫室,这里没有外人,她便是任性纵容自己一回又怎么了?
她恨她,恨了二十多年。
面前这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女人,穿着一身香妃色镶墨蓝锦锻边的长裙,裙体裁剪得体,衬着她一身细腰削肩,体形修长,一如当初她们二人在皇宫御花园初见之时。
那时候,她是乾元帝的青梅竹马,而她则只是一个随着父亲入宫来参加宴会的普通女子。
可同时却又极其不普通。
她父亲从小到大就一直在教育她,她将来可是个要做皇后的人,从她有记忆以来,她就一直都朝着那个方向在有意识的培养自己。
那日在御花园初见她时,她与当时已经是太子的他并肩而立,男的俊朗,女的娇俏,她站在他们的身后看去,他们就像是一对璧人!
她十分不想承认这一点,可是她却无法骗得了自己的眼睛。
她早就打听过玉氏,知道她的事,也知道他们两个人的事情,不可否认,从那个时候起,她就已经开始恨上了她。
尤其当玉氏在知道乾元帝的心思后,居然一力拒绝了她,甚至连他给出的未来皇后之位她也没有看上……
她看不上的位置,然后才轮得到她来坐。
而且还不是轻易拿到的,为了坐上这个位置,为了撇除外戚带兵权有干政的风险,她的老父亲带着一家人远离京城,驻守在东北边关,长年在那苦寒之地熬着。
虽然他们玉国公府也并没有比他们刘国公府好许多,但是她就是不服气。
凭什么,她们长相都差不多,谁也没有压过谁的风姿,可她就能够得到乾元帝的真心爱恋,而她却连他的一个另眼都得不到。
他除了在新婚之夜和凤榻之上与她安眠之时,与她合二为一之时,才会偶尔说几句好听的话,平日里,两人的关系淡得像是根本没有酿煮过的酒,寡淡无味。
“我偏不……”刘皇后一甩袖,凤袍上的玉凤飞扬,大有一种要引颈高飞之感。
玉氏撇开头,躲开那衣袖飘起带来的灰尘。
可就是这么一个动作一下子激怒了刘皇后。
“哼……你躲,你躲得开吗?”她长袖再扬,此时飞过来的却已经不再是她的衣袖,而是尖长的护甲。
玉氏下意识别开脸,却没想到她会下如此重手,脸上皮肉赫然被划开了一道,顿时鲜血直流。
“啊……”玉氏被突如其来的痛意吓了一跳,不由自主叫出声。
待她反应过来,看到刘皇后脸上的得意神情之时,立马将所有表情都收拾了起来。
面前女人的地位再高,身份再贵重,她也不怕她,她高高地扬起脸,恨恨咬牙:“皇后娘娘,不知臣妇犯了何错,竟遭皇后娘娘如此虐待?”
她纵使是皇后又怎么样,可她也没有草菅人命,随意处置大臣家眷的权利。
刘皇后倒退两步,本来还想扇下去的巴掌却被她毫不畏惧的凝视打压得无法下手。
“哼,虐待?何错之有?”刘皇后脸上冷厉一笑,转身回到凤座上。
只有待在这里,她才能够感觉到一点安全感,才能让她确定她的身份比面前这个女人高贵,她吓不住她。
“你擅自对自己的夫君下绝子散,这是为妻不贤,你身为曲家妇,却长期居在娘家,不侍婆母,这是大不孝,不侍夫君,这是大不良,不养子女,这是大不慈……
本宫身为一国之母,负有教导天下万民一心向善的责任,你这等不孝、不良、不慈之人,本宫自当有责任有义务教导于你!”刘皇后被玉氏那般正气凛然的眼神看着,心里犯虚,连忙虚张声势大声呵斥她,以备造势,将她高高挺直的头颅压下去。
“呵呵,皇后娘娘管得可真宽!孰不知,皇后之职只不过在于辅佐皇上管理好后宫,这正如一家之主母打理好后院,管束好后院里那些小妾通房……皇后娘娘何时管到了大臣家眷的后院?”
玉氏为免让她抓住其他的把柄,只将语气凝得冰冷,可声音却依然柔和。
这般冷热交替的声音让刘皇后听不出可以抓住的把柄,心里一下子更心塞了,瞪着她的眼神,只差要一口将她吞下。
“你说这话是何意?难道本宫皇后娘娘的身份还不能教训你了?”她冷冷斥责。
平日里她不是这样易怒之人,可是每当一到这玉氏面前,她就怎么着也忍不住。
只要一看到她,就想到了那些过往的从前,她的得到,以及她的放手……
那些事情,就像一座座大山一般死死压在她的心好,让她连呼吸都喘不过来。
“臣妇只是陈述实情,刚刚皇后娘娘历数的都是曲家的家事,并不该皇后娘娘管!”
玉氏语气轻飘飘的,就只差明说她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了。
刘皇后细细一琢磨顿时明白过来,胸口不停的起伏,纤长的护甲,狠狠划动着红木案几的方角,上面划出了丝丝原木色的划痕。
当时曲清玉来宫里寻她说起这些杂事时,她只觉得拿捏到了她的痛脚,却并没有想过玉氏所说的这一套。
事实的确如此,无论她说得再有道理,可都是他们的家事,只要曲府没有在明面上追究,就没有人能够拿她怎么着。
可是……
她偏不。
她怒斥玉氏心狠手辣,她要替天行道。
玉氏怒极反笑:“既然皇后娘娘执意如此,臣妇无话可说!”
她已经明示了她就是要趁着皇帝不在收拾她,她还能说什么?
只她挺直的腰背,却硬生生拔得更挺了。
刘皇后看得又是一口老血积压在心口,迫不及待的怒喊:“来人,给我拖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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