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少说,夺妻之恨,阮某必要求个结果。”
曲清歌听得熟悉的声音响起,将风帽一揭,一眼便看到了青衣锦带的阮修远。
他长发披下,面容凄清,不修边幅。
见曲清歌便在眼前,阮修远脸上蓦地一红,手中长剑一抖,腾地收了回去。
他可以当着梁玦的面骂骂咧咧激他出战,可当着面前女子的面他却开不了口。
“阮将军……”曲清歌推开梁玦,缓缓走向他。
“清歌……是我不好,未能护住你。”他真是再怎么脑洞大开也万万想不到,梁玦竟是这样的卑鄙小人,居然动用抢亲这一招。
同时他也恨自己,前来寻衅,竟然还不是他的对手。
他以前不过是那样一个无能的瞎子,可他却隐藏实力,让他小瞧,然后根本不讲规矩的用计活捉他,在他骄傲的命盘和人生之中从容的添了一笔黑料。
他恨他恨上了天际,可他又没有办法像他那样用尽卑鄙的手段达到目的,所以他就只能手执长剑,一路杀到他面前,逼他出手,用男人的方式赢他一回。
可今日清歌却在,他还让她看到了她此时这般落魄的模样。
“感情没有谁输谁赢,只有合适与不合适。”曲清歌留下一句话,便转身进了府里,站在门后,她捧住心口。
他不希望她看到现在这副模样的他,她亦不想看到。
“在我心里的阮将军永远都是那个高大挺拔,英雄盖世的大将军,是那个在战场上杀伐果断顶天立地的大元帅。而非是一个为爱所困,被女人所辖制的人。”
阮修远抬头,望尽了玉白墙后的照壁,未见女子的身影,可他明明听到她清樾的声音从墙后飘过来。
他凝神屏气听着,那一声声大将军,大元帅,那一个英雄盖世、顶天立地让他汗颜。
这字字句句掷地有声一一踩中了他的心弦,逼得他不得不抬起头来正视此时的自己。
“南诏边境,恐有战火烧及,腾冲守关将军是个贪生怕死之徒,清歌的话你若真听进去了,便回府收拾行囊,待到战火点燃即可自行进宫请战。”梁玦虽然用计胜过了他,可阮修远这般的真汉子,硬男人,他还是十分欣赏的,况且,把他支出去也免得他日日来骚扰他。
眼下他殚心竭虑,费心费力,好不容易抱得美人归,并没有多余的心思再来应对他的攻击。
阮修远静静的听着,然后收剑不声不响地走了。
他的到来到底还是触动了曲清歌心头最脆弱的那根弦,对于阮修远,从认识到现在,她总有一种在他面前矮了一头的错觉,不知为何,或是他对她不求回报的付出给她压力太大。
经历了上辈子的惨烈她不是一个善于处理这些事情的人。
曲清歌一路沉默着,缓步回到房间。
刚坐下歇息一会儿,椅子还没坐热,便听得夏草飞奔而入:“主子,大事不好,宫里来人了。”
曲清歌端坐其上,把腰挺直了几分。
“什么人?”
“是个老嬷嬷,说是皇后娘娘送来的。”夏草在门口随着接人的府里管家与那老嬷嬷打了个照面,具体来这里所为何事,她尚未打听清楚。
这是在自家府里,曲清歌有何怕的,淡然吩咐:“备茶。”
“老奴给侧妃请安。”前来的老嬷嬷板着脸,面容端肃,细眉小眼的,老脸皱纹遍生,沟壑纵横。
曲清歌本不是一个太过在意外在皮相之人,只看着这老嬷嬷的长相还是忍不住揣测,依刘皇后那样自大自傲之人,她身边岂会容下这般长相之人,不由嗤笑一声,只怕是专门弄来膈应她的。
“嬷嬷贵姓?”曲清歌不按常理出牌,不等她自我介绍便主动相问。
问得客气,问得生生把那老嬷嬷逼得在地上“咚”地磕了一个大大的响头:“老奴不敢当,老奴姓仇。”
“老奴奉皇后娘娘之命前来为侧妃教导宫规。”
她不敢再拿大,面前曲家女儿,小小年纪,一双凤眼,清冷犀利,只一眼便扫尽了她内心所有的想法。
“有劳,今日你风尘仆仆而来,怕是累着了,回去歇着吧。”
曲清歌随意指派了一个小丫环带着仇嬷嬷离开。
那小丫环呆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主子还没有把院子安排下来,她该把人往哪里带?
可等她回过神去想问时,那主位上早就没了曲清歌的人影。
曲清歌一闪身便去了前院寻梁玦。
这一路而来,明面上的侍卫成群,暗地里藏着的影卫更不用说了。
可谁人都识得这个身着淡蓝长裙的女子,无人胆敢现身拦她的路,由着她如入无人之境一般进到了书房里。
梁玦正与雷音相商要事,二人的目光都有些严肃,气氛沉闷。
“皇后娘娘这是什么意思,监视我,还是监视你?”曲清歌清吟好听的声音正好缓解了他们两人之间的那抹压抑的气氛。
“依她的精明监视你我倒不至于,只怕是旁人出的主意,故意折腾人。”雷音少有的话多。
“这府里,便是夫人的天下,你若想做什么,不用问过我,做便是了,左右我还撑得住。”梁玦一看到他,眉皱的眉头立马松开了,声音清淡从容。
曲清歌得了他的话,心下一松,便知道该怎么样对付那老嬷嬷了,表面的恭敬自然是要有的,毕竟人家是皇后娘娘送来的。
若不让她满意,她可是能随时进宫告状的,但实际上怎么样,那可就不好说了。
曲清歌眼眸轻动,看向书案上的文书:“怎么,南诏还真出事了?”
在她上辈子的记忆中,以前的南诏并没有出过什么了不得的大事,当然,当时她心里一心一意只有阮修述那个大渣男,两耳不闻窗外事,大概就算南诏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她也不会知道。
想想,若知道她此番会有这些机遇,当时她就不该那么傻气,浑然不管外面的事,对至于现在想插手也做不到。
“南诏大王子知道是我救下了南宫灵轼,已经派人前来大梁,寻机杀掉他。”
梁玦说得轻巧,可曲清歌却听出一股冷厉与肃杀之感。
“南诏的杀手?只怕不好对付。”
南诏擅长用药,用蛊毒,这一旦沾惹上,到时候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已然到了,南诏边境此时屯兵十万,一旦这边大事已成,那边便会立马兴兵进犯。”
两相呼应,势在必得。
曲清歌对那人选充满了疑惑:“会是何人?”
梁玦摇头,刚刚困扰他与雷音的事情便就是这个问题的答案。
“南诏人与我们大梁人有很多不同之处,我会让底下的多留心。”雷音眼见讨论不出什么,便要退下。
曲清歌却一把拍在桌案上,问得掷地有声:“等等,殿下,你们潜入南诏的人可是用的大梁人?”
梁玦眼前一亮:“夫人聪慧,自然用的是南诏人。”大梁与南诏人面部特征那般明显,若用大梁人,只怕连城门都混不进去。
当然曲清歌真正想表达的便是,你大梁人可以用南诏人做细作,那么安知南诏人就不会用大梁人用杀手呢?
“速把搜索范围扩大,必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南宫灵轼的命从来没有这一刻重要。
他若死了,南宫灵轩便不战而胜,南诏也会自然而然的落入他手中,这一点对于风雨飘摇的大梁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梁玦朝曲清歌爽朗一笑,握紧她的手,牵着她走出书房。
外面阳光独好,春花暖阳,舒适惬意。
“夫人一语惊醒梦中人,不如请夫人出去走走如何?”
曲清歌掰着手指头算着她到底有多久没有出去了。
前些日子,南阳郡主领着好大一群世家子弟连带着她家大哥出去交游踏春过,而她只能在皇宫里照顾受伤的梁玦,未能成行。
“这一次权当你补偿我了。”她没有拒绝。
心乱的时候出去走走,或许会有意想不到的灵感。
阮修远自从听了梁玦的话后,便振作起来使人到处打听南诏边境的状况,只那边的状况日渐恶化,有用的东西并没有怎么打听到,他只好在书房里看兵书度日,强行勒令自己不能再想那个女子,她从来就不属于他。
间或在看兵书之余去照顾重伤未愈的老国公爷。
“世子爷来了,老爷您快起来看看。”平日里并不怎么愿意照顾老国公爷的黄氏居然也在。
阮修远守规矩的朝黄氏行了一礼,便上前与老国公爷打招呼。
“你是从三皇子府里回来的?”老国公低咳一声,借着阮修远的手坐直身子。
他年纪虽老,可一身骨头却硬朗,伤重成这般模样,也依然身体板直,半点不落将士的风范。
“是,儿子有辱门风,不堪为阮家世子。”连自己要娶到门的妻子都护不住,他有何颜面到老父亲面前来。
老国公爷轻叹一声,声音带着满满沧桑和老迈:“不可与竖子争风。”
阮修远脸上一红,他听明白了老父亲此处所点的争风并非校将争锋相对的意思,而是取自于争风吃醋之意。
他三番五次上门挑衅,不是争风吃醋是什么?
“老爷就您脾气好,咱们好歹是国公府,那竖子如此无礼,只怕是奔着打我们国公府的脸来的,咱们不能怕了他,唉,世子爷的婚事可真是多舛。”黄氏唯恐天下不乱。
三皇子近日大有崛起之起,若是阮修远与他对上,只怕不要脱皮都难。
“妇人之见,你下去吧。”阮国公年届老了之后最后悔的事情便是违背了当年与结发之妻的誓言,不该娶一个长舌妇,正经的道理什么都不懂,反倒喜欢说东道西,添油加醋,无所不能。
“父亲觉得儿子应该怎么做?”清歌和梁玦的那几句话就都打动了他,而此时老父亲的意思竟也有让他放弃之意。
“为父观那曲家丫头,生得脸盘顺圆,可双眼却显犀利,五官大气,隐有为凤之相,我阮家一门忠烈,断不可做违背皇家之事,罢了,罢了,若那梁玦竖子来日得天下,还望你不要再介怀此事,一切但以国公府的大局为重。”
“父亲……”阮修远憋屈,抑郁,但不可否认,这是实话。
若清歌有为后之相,他们阮家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起兵谋反,他与她从来就没有在一起的希望。
“你还年轻,想不通是常事,执……执我的手牌,上一趟千佛山,寺里的慧圆大师乃是我幼年玩伴,关系相亲,他向侧多有神迹,或可为你一解。”
只可惜,老国公爷虽解得阮修远的劫,却不知自己的劫却正在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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