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说,玉氏来了,作为梁玦的生身母亲自然有必要来一趟,不管是因着礼节,还是要做面子工程,明宁雅都少不了往东宫正殿跑。
她的确来了,依然命人带着很多礼物,一来就把大殿正中的大红撒花地毯上摆得满满的。
玉氏来了这么久,早就已经摸清了明宁雅的身份,就是她对清歌做的那些事也门儿清,本来她不来她也有找上门去的打算。
她辛辛苦苦捧在手心的掌上明珠,自小如珠似玉般疼宠着的宝贝女儿就被她这样糟践,她心底里的怒气真不是一般的大,此时一看到明宁雅过来,先是细细地打量了她一番。
第一印象明宁雅的名字跟她的为人完全是两个极端。她一身黑袍,浑身浊气沉沉,也不知她怎么弄的,身上的阴冷气息似乎明显,皱纹横生的脸上那种无法言说的沟壑处处都显着一抹扭曲的怪异。
这样的人,就算不知道她曾经干过的坏事,恐怕也没有办法一起正常的交流。
“曲夫人!”明宁雅试图客气地跟玉氏说话,她现在毕竟扮演的是一个比较温和的婆母。
“当不起!”玉氏却不是个能拐弯的性子,在她心里讨厌就是讨厌,永远没有办法伪装,而且现在最关键的是她根本不想伪装!
明宁雅心头一窒,被玉氏这样不按常理出牌的模样惊到了。
她心里想得的是玉氏远道而来,她若是放下架子与她相交,她就算再怎么不喜欢自己,却也得为了彼此的面子而委屈自己受着,可是她现在这般模样是想要做什么?直接撕破脸吗?
她僵直了身子,跪在地毯上的双腿就有些坐不下去。
她毕竟还是要面子的人,但是想到她即将要做的事情,心里又微微松了下去,扬唇笑了笑。
玉氏翻了个白眼,眼神里是浓浓的嫌弃。
恐怕只有明宁雅自己不知道罢了,她现在的笑容形如鬼魅,她实在是太瘦了,瘦得一张下巴已经尖得突出来了,这样的脸上再挂着笑容,看着异常的难看。
“曲夫人远道而来,可有什么不习惯的?”明宁雅继续演戏。
“什么都习惯,就只有一点不习惯!”玉氏仰着脸,神情有些冰冷。
明宁雅示意她说出来,还劝说让曲清歌一定要好好照顾玉氏,甚至提议说如果曲清歌怀着孩子忙不过来的话,她可以帮着她招待玉氏。
“不必了,我怕我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而且我不习惯的也是你!”玉氏冷眼一厉,紧紧盯住明宁雅。她可不是宫里头那些女人,明明心里不高兴,表面还要笑嘻嘻,她为什么要自己为难自己?
明宁雅一怔,整个人僵住了,她从来都没有见过如玉氏这样难搞的人,她比曲清歌还要可恶。
后者至少还知道要尊着她的身份,表面上把面子给她做好了,可眼前的玉氏呢?一句句都指着她的心坎说,她捏紧拳头,她不知道她现在脸上的笑容是个什么样子,但是肯定不好看。
玉氏轻哼着,现在就已经接受不了吗?这一切不过才刚刚开始罢了,接下来的玉氏说话越来越难听,越来越刁钻,说不了两句话,明宁雅的脾气已经渐渐有控制不住之势,她愤恨地瞪着玉氏,扔下一句话:不知所谓!起身走了。
反正玉氏是她弄不好的人了,她也就没有必要再做戏,只心口憋着一股子气,异常难受。
等她人一走,曲清歌就亲自捧了茶盏为玉氏倒茶。
“清歌,我刚刚那话没说错什么吧?”玉氏天不怕地不怕,可唯恐把话说差了,影响了清歌!
“没什么,反正我跟她的关系早就水火不容,她只不过做样子给外面的人看罢了!”
曲清歌不满意明夫人虚伪的那一套已经很久了,只是她以往送东西都是当着外人的面送,在别人面前充分表现出了她这个做长辈的爱心,她当然不能明着拒绝,否则恐怕很快就会传出去难听的话了。
她早就想向玉氏这样痛痛快快地怼她一顿了!
“这世上怎么会有她这样虚伪的人!”明明心里已经想要将她撕碎,可表面上她还是带了笑容,可见她的忍耐力确非常人所能及。
“我也不清楚!”曲清歌表示也很想知道明宁雅到底对她有何所图,所谓无利不起早,她肯定不会无缘无故地来找不痛快。
而此时一路从东宫正殿回去的明夫人立刻招来了明杨舟。
“事办得怎么样?”她一刻都不想再等下去了。
“夫人,这个时候动手,我觉得怕是有些不太妥当!”明杨舟摇着折扇凑近劝说。
“你敢不听我的话,你是不是想跟梁玦学?”明宁雅的爆脾气以看得见的速度爆发出来。
“夫人误会了,此时若是动的他,梁玦正好就在,他岂不是很快就能继位?”
明宁雅明明承诺过梁玦已经不再听她的话,她想将他拉下来换个人上。
他最近一直在左思右想,明宁雅身边似乎最适合的也就就只有他了,所以最近给她办事,他比从前利索了很多。
“你想得太简单了!”明宁雅却毫不犹豫地打断他:“你不想想,现在大梁的情况!”。
明杨舟皱眉,大梁会有什么情况?
梁玦以前没有来东越时,凭借他手上的势力或许还能跟梁璜一斗,可现在他已经是东越太子,总不可能还能插足大梁之事。
看他不懂明宁雅也不解释,只冷声道:“你只管听我的,若有半点偏差,你心中所想之事就全完!”
说完再不理睬他!
明杨舟心头一窒,没有办法只好吩咐手下人去办。
明宁雅等他一走,就立刻抬手把卞栏格叫了出来:“让你去寻的稳婆寻到了吗?”
“寻到了,城里的五十八个稳婆属下都已经将他们全部买通,相信他们一定会……”
明宁雅打断他,幽幽道:“很好,她腹中的孩子我必须要拿到手,我的时间真的已经不多了!”
卞栏格心里一窒,想到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有些小小地难过,可再转念一想,他们毕竟伺候的是不同的主子,各为其主也只有这样了。
两人说话的时候老嬷嬷正好端着茶盏进来,正好听到明宁雅所说的最后一句,心头一凉,夫人要取太子妃的孩子?
老嬷嬷吓得心口发僵发硬,强行忍着把茶盏放下立时便出去了。
她走得很慌张,引得明宁雅看了她好几眼,她随口吩咐道:“跟上她,总觉得她最近有些不对劲!”
老嬷嬷出了东跨院是直直地往东宫正殿而去,只是这两地离得实在是太远太远了,她老胳膊老腿,足足跑了两刻钟才堪堪赶到,看到那扇朱红的大门,她心中一阵激动。
曲清歌看到她的时候,她已经跨过了门槛,可还没走进去,人已经绊倒在地。
“啊……”她尖叫了一声,曲清歌立刻命夏草迎上去。
“老嬷嬷你怎么呢?”夏草认识她,有好次关于明宁雅的消息都是她送过来的。
“孩子……孩子,娘娘一定要保住孩子!”老嬷嬷还想说更多的话,却发现已经是不可能了,她浑身都疼,也累,她快要不行了。
曲清歌远远地听着她厉声的警告声,心中一阵不安。
“快给嬷嬷请大夫!”
“不必了,她是我的人,我自会带走她替她请大夫好好照顾她!”明宁雅不知何时竟然赶到了,她来得有些仓促,苍白的脸上沁出了几颗汗珠。
“可是……”曲清歌看着老嬷嬷的哀求的目光,招手就要拦下。
眼看着两方人马剑拔弩张,身受重伤的老嬷嬷突然起身,一头朝着曲清歌跪下,自己朝着明宁雅爬过去。
她已经站不起来,甚至伤得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了。
“嬷嬷!”曲清歌看着她的背景有些不放心。
可她想派人过去的要求却被明宁雅无情的拒绝了,她现在的脸色很不好看,虚假地笑着让卞栏格把老嬷嬷背上,一到了东跨院里,她再也忍不下去,一把将她揪下,死死地扔在地上,那力道大的吓人!
“哼,敢背叛我!”要不是亲眼看到老嬷嬷出现在正殿,她直到现在都不肯相信,这个跟了她几十年的老东西居然会临阵脱形。她恨……
“夫……人,我……我知道我快死了,可是我不后悔!主子……主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我……死了,他能好就成!”老嬷嬷闭上眼睛,她后面中了一根毒镖,这是明杨舟扇子里的暗器,她活不了了,也就不怕说真话了。
她并不想背叛明宁雅,她曾经将她当作她的天,所以她对着抱到她手上的梁玦养得十分经心,可现在夫人却要害他的孩子,她如何能忍心?
“哼,你当然活不了!”明宁雅恨死她了。
“可我也不会让你死得这么痛快!”她一扬手,卞栏格便要出手,却见她摇头,直接点了明杨舟:“喂她吃解药别让她死了,她要趁着她还活着的时候狠狠地折磨她,好教她知道背叛我的下场!”
凭什么他们一个个的都想着去保护梁玦,他那样心痕手辣的人需要他们的保护吗?
哼,他恨她,她又何尝不恨他呢?想着她有些癫狂地瞪着老嬷嬷咬着牙恨恨地道:“你想保护他是吗?你想为了一个贱种跟我作对是吗?”“夫人……他毕竟是你的亲生孩子,虎毒尚且不食子,你……你怎么能……”老嬷嬷瘦小的身形扭曲的歪在地上,面容沧桑悲凉。
作为一个正常的女人她实在没有办法理解明宁雅这般怪异的想法!
不爱自己的孩子,反而憎恨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他,甚至还想杀了他心爱的女人,用他的孩子治病……
她是疯了吧!
“滚……”明宁雅近乎变态的怒吼。
她是真疯了又怎么样,也是被他们逼迫的!
受到打击的明宁雅行事越来越无度,一个劲儿的催促着明杨舟加快手上的动作,终于在冬至日到来那日得到了回复,她苍凉的面容终于露出一丝满足而又扭曲的笑。
与她状态所不同的是曲清歌,她因为玉氏的到来,在度过了短暂的激动期之后,情绪好了许多,心情也随之好起来,梁玦越来越放心,便更多的把时间都放在了处理东越朝政上。
心情一好,他处理事务的效率更高了,每每都能很早处理完,还能赶着回来陪着清歌一同用晚膳。
这一日,窗外寒风呼啸,天空突然飘下了雪花,雪白的雪像盐粒一般,纷纷扬扬地落下,很快便把整个院子装点成了银装素裹的世界。
银色的雪光映着黑沉的天空,有一种濒临死亡的压抑感,曲清歌捂着心口有些不畅:“总感觉有些不舒服!”
如今是多事之秋,梁玦只紧紧握着她的手,安慰她不要紧张:“信我!”他眼神坚定。
“我现在这样除了信你,好像也干不了什么!”曲清歌指着自己的小腹。
她挺着个大肚子还如何像从前那样,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两人正说着话,又是一种剧烈的大风吹来,窗棱被打得极响,曲清歌的心房蓦地一紧,很快外面便传来了凌乱的脚步声,再接着东边的空中响起一声又一声的钟声。
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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