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州的赈灾远没有镇压叛军来的紧迫,后者因为这一个月的发展,已经一分为二变成了两伙人,一伙人占据河北两个郡城,自封黄天军,另一伙人往川渝去了,自封绿林军。
朝廷首要做的是剿灭叛军,但赈灾一搁置,就会有越来越多的人参与到造反中来。
赵后下达懿旨,封韩延钰为摄政王。不知道韩延钰是如何花言巧语的从赵后嘴里骗来这个摄政王的差事,宋玉晚只知道可能要大事不好。
宣德帝死后,韩世宜被晋封为萧王,爵位属亲王,所以看不看赵后的脸色就完全看他心情。
雍州的叛兵一分为二,声势越来越浩大,其中一伙人已经在两个月之内攻占了河北,颇有点要改朝换代的模样。
五月初,芙蕖欲开不开的时节里。太子派韩世宜去河北安抚叛兵,可这个差事说白了整不好就是送死的,宋玉晚并不觉得应该去。更何况太子给韩世宜带的兵,并不多。
韩世宜对此表示:“我刚好要出去走走,这样的好机会干嘛不去?”
宋玉晚看了他两眼,说道:“既然你有自己的想法,我就和你一起去吧。”
于是宋玉晚跟上韩世宜的步伐,启程从金陵往河北走,第一站是邯郸。
邯郸这个地界,还算是封地里的好地方,驻守在这的是宣德帝不知表了几辈的表亲,唤做韩世昌。按制,韩世宜要喊一声表哥的。爵位承袭来承袭去,如今已经是郡公了。
宋玉晚扮作男子装束跟在韩世宜身后,羽扇纶巾仿若白面书生的模样。她暗暗打量了两眼韩世昌,被他圆滚滚的身材惹笑,抿了抿唇角,低下了头。
韩世昌眯了眯眼眸,看着韩世宜,语调隐隐上扬:“你就是萧王?”
韩世宜因他的语气微恼,点点头:“本宫便是萧王,今次来是奉旨请郡公出兵帮助攻打邺城的叛军。”
韩世昌笑了笑:“不是我不帮,只是我这郡城里,兵士不多,恐怕帮不上你的忙。”
“郡城兵士可充两万,郡公不要骗本王了。”韩世宜一语戳穿他的谎话:“更何况,本王是奉旨而来,难道郡公想抗旨吗?”
韩世昌怒极反笑,站起身来:“抗旨我是不敢,不过我也要遵旨的。”话音刚落,他摆摆手,一群兵士冲进来,明晃晃的武器指着韩世宜等人。
“郡公这是做什么?”
韩世昌道:“看不懂吗?邯郸不欢迎各位。奉命‘请’各位离开这里。”
“如今叛军四起,你身为大燕皇族,为何不勤王相助?”宋玉晚气不过。
韩世昌冷笑了两声:“好个伶俐的小子。”转头又对韩世宜说:“看在你我同姓韩的份上,我便告诉你实情。”
“你们与我都是摄政王手里的一盘棋,将你们赶出去也是王爷的意思。”韩世昌摸搓了一下玉扳指,冷道:“把他们丢出去吧。”
“是!”
就这样,宋玉晚一行被韩世昌赶了出来,身无分文,重点是还没吃饱饭。
“韩延钰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他既然这么做,肯定是想除掉我们。”
步恂点点头:“公子说的有理。”
韩世宜蹙眉:“离这里最近的是邢台,但愿我们不会被再一次扔出来。”
然而一切都想的太过美好。
他们以为韩延钰不会借此机会“公报私仇”,但显然他就是这么的不要脸。
宋玉晚嘲讽地想着,明的不来,专门玩阴的。
离这里不远的扬州府,拥立了一个韩氏子孙,说这是燕成帝的后人,正八经的主干树上的皇嗣。
至于真假,也不必太过推敲,那些人图的不过就是个名声。
但对于韩世宜他们来说不是一个好事。
如果邢台不是友人,那么他们则无法东行到扬州,再转道回金陵,自然也无法回头走邯郸那条路,所剩下的唯一的路,是北上。
“试试吧。”宋玉晚抿了抿干裂的唇瓣。
这几日他们风餐露宿,吃的是野果喝的是河水。
宋玉晚几乎能想象到韩延钰要是见到她现在的状况,肯定要那眸子斜睨着她,将那嘲讽化为一柄刀子,插进她的心口。
“怎么?跟着他吃了苦?你看,早就告诫你要跟随我的。”
宋玉晚连语气都能模仿出一二。
邢台不是个大地方,只因离着邯郸不远,所以百姓生活水平相对来说还算可以。
他们下榻馆驿,驿丞出来一揖行礼,询问了他们的身份。
驿丞得知韩世宜一行是金陵来的官,委实诧异了一下。虽然面容颓唐,但气势却是官家人的做派,当下也不好怠慢,将他们请到东堂用饭。
即便大家饿了两日,吃起饭来还是彬彬有礼,谦逊儒雅。
宋玉晚翻了个白眼,大口吃着汤饼,一边吃一边将桌上的馍馍往包里塞。
韩世宜看在眼里,没有阻止宋玉晚。
谁都不能保证明天没有追兵追杀。
乱世之中,指不定哪里又冒出个自立为王的人,将他们这伙散兵一网打尽。
宋玉晚一家人还在金陵,他们不能轻举妄动。
这也是韩延钰为什么敢放他们出来的原因。
而韩延钰不敢明目张胆的对他们动手,恐怕是为了给后世留个好名声,否则也不会巴巴的想要借起义军的手除掉他们了。
他一向是追求完美的人,把每一次的阴招都用的神不知鬼不觉。宋玉晚很了解韩延钰。
宋玉晚正狼吞虎咽的时候,有人进来了,一开始没在意,但她耳边听到一阵环配叮咚开始觉得不妙。
来者是大人物。
她顺着衣摆看上去,发现是个容貌中上之姿的青年,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对着韩世宜一揖,说道:“府长史陆叔然见过萧王。”
宋玉晚被他腰间的玉銙吸引,金玉质地总共十三块,看来是个四品长史,那么眼前人她虽然不熟,却能猜出一二了。
宣德帝死的时候,大赦天下,眼前的青年就是被赦免之一,四皇子韩延庆。
哦不对,如今该改口称河东王了。
韩延钰不知道安得什么心思,还晋封韩延庆为王,看来堂堂四皇子此行来者不善。
宋玉晚给韩世宜递了个眼色,表示三十六计走为上。
韩世宜看了眼她,转头又对韩延庆说:“皇侄此来,甚无礼貌了些,名帖都不知道递了。”
韩延庆皮笑肉不笑的,他和韩世宜可谓是“深仇大恨”,他母妃许氏一家都因为韩世宜的缘故而死,今时今刻还要他心平气和的递名帖见他?
韩延庆冷笑一声:“皇叔今时今刻还看不清时局吗?”
“谋事在人成事在天,何为时局?皇侄说说?”
见韩世宜云淡风轻的模样,韩延庆狰狞着脸色狞笑:“哈哈哈,皇叔的天真话说的真好听,我告诉你何为时局,摄政王便是时局。”
“哦?”韩世宜不在意道:“那又如何?”
宋玉晚明白过来,这四皇子是替韩延钰出头的,想把他们抓回去吗?
韩延庆冷哼:“看来皇叔是不见棺材不落泪了,来人呐!”
屋子里霎时多了两队侍卫,纷纷抽出长剑相向。
宋玉晚觉得韩延庆这个人说聪明挺聪明,不然也不会找到这来,但有的时候又很笨,比如现在。
你说这么大点的屋子,二十个人挤进来,你别说挥刀打人了,转身都很费劲的好吗。
韩世宜快速的抽出腰间的软剑,抬手就放到了韩延庆的脖颈处,冷道:“劳烦皇侄让你的人都出去吧,不然这剑今日可又见血了。”
宋玉晚用关爱傻子的目光看着他,看他故作平静的对韩世宜说:“你,你若杀了我便是谋害皇族。”
韩世宜可不管别的,手下使力,一道血痕便印上韩延庆的脖子,鲜血染上衣衫。
韩延庆当即吓得大叫起来:“退下!都给本王退下!”
韩世宜并不放开他:“还得拜托皇侄将我们送出邢台。”
韩延庆不敢不应,带着他们往外走。
从邢台走出去有一公里,韩世宜将他放在官道上,他们一行只得选择北上,往河北去。
路上宋玉晚掏出一块饼,继续吃,一边吃一边说:“你说他怎么这样傻,巴巴的送了我们一程,韩延钰要是知道,指不定多跳脚呢。”
韩世宜看了眼天色,没表示什么,只道:“距离河北还有挺远的,你这干粮最好节省点吃。”
宋玉晚脸色变了变:“河北现在被叛军控制,咱们去了,不会羊入虎口吧。”
“不去河北是没法子的,前面还有个郡城,先落脚伪装一下吧。”韩世宜蹙眉道:“从河北可以转道回佩兰,或者去幽州。”
“幽州?”宋玉晚愣了愣:“幽州有你的人吗?”
韩世宜眸底染上一抹笑意:“幽州牧是延之啊,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别人可没法管他。”
宋玉晚眸色亮了亮,是啊,韩延之为汝安王任幽州牧,他是端亲王的儿子,肯定会帮着韩世宜的。
但前提是他们能安安稳稳的到达幽州,在此之前要穿过战火纷飞,时局纷乱的河北地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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