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春的夜丝毫不比寒冬腊月温暖,萧王府外蹲着的暗卫一点也不敢怠慢。
直到屋子里的烛火熄了一炷香之久,他们才翻墙而入,一行六人,皆是好手中的好手。
六人分工有序,留两人在外戒备,四人进入内室和后堂。
他们接到的命令是刺杀萧王夫妇,所以绝不能大意。
不多时候内室传来打斗声音,从屋里一直斗到屋外,冷兵器相击发出乒乒乓乓的声响,在这幽静的夜里显得尤为刺耳。
韩世宜一剑挑六人,却不在下风,应付的游刃有余。
宋玉晚眸子转转,对那些人笑道:“倚西楼的杀手都这么笨的吗?”
六人互相过了一个眼色,却什么也没说。
宋玉晚伸手拍掌,击了两声,四下便出来二十余个暗卫,将这几人围住。
“会稽王知道朝中要打压江湖势力,于是送了我们这份大礼,实在是令人开心。”宋玉晚秀致眉目一弯,笑得得意:“想必会稽王是花了大价钱的,那眼前几位应该是组织里数一数二的人物了吧。”
“哥,会稽王骗我们!”
六人中果然有沉不住气的小子,这话一出,宋玉晚笑出了声。
那人恍然,宋玉晚方才那一番话可能是在耍诈。
为首之人面巾一扯,露出一张清俊面孔:“落入萧王手中,我等无话可说。”
宋玉晚扬扬眉:“不打算供出幕后主使吗?”
那人摇头:“杀手有杀手的操守,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绝无供出老板的说法。”
宋玉晚抚了抚褶皱的衣摆,并不十分的在意:“哦?你不说便不说吧,反正大家也都听到了。”
话音刚落,院子外面进来一堆人,粗略数过是十来个人,皆是朝中的重臣。
“几位大人可听见了,这六人是会稽王派来行刺王爷与本宫的。”宋玉晚幽幽问道:“行刺皇叔当是个什么罪?”
宋言拱手:“轮罪当诛。”
“可有不同意见?”
在场人哪里敢有异议,陈赵宋三家皆在,更何况刚才的对话不似作假,这么多人都听着,谁也不敢徇私。
宋玉晚薄凉笑了笑:“可王爷与本宫心善,不愿会稽王重蹈琅琊王覆辙,就只降罪给他一个人罢,旁的不必牵连了。”
“王妃娘娘心善,老臣等敬佩,此事明日朝堂之上一并决断。”陈侯拱手,算是代替三家发表了一下想法。
宋玉晚点点头:“好,今晚辛苦各位来王府了,早早回去休息吧。”
众人默了默,今晚恐怕是很难睡着了,会稽王谋反,旨意文书什么都要连夜赶出来。
大家鱼贯而出,院子重回安静。
宋玉晚打了个哈欠,对韩世宜道:“廷玉,你的剑法又精进了许多。”
韩世宜扬扬眉:“过瘾了?”
宋玉晚点头:“还成。”
“那明天朝堂上你还去吗?”
“没什么意思了,不去。”
韩世宜心道你是想睡懒觉吧,这大晚上的折腾一出戏。
——
早朝之上,前排几个大臣神色郁郁,看起来大约是一夜未合眼。
陈侯走到正中,将昨夜事情叙述一番,韩延文已经连夜被关进地牢,此时文太妃禁足宫中,文家人见大势已去,明哲保身才是正理。
“国不可一日无君,本侯提议萧王当为新皇。”陈侯如此说道,说完对着韩世宜跪下。
“臣附议。”
“臣等也附议。”
乌压压的跪了一整殿的人,韩世宜颔首:“既然众臣决定,那本宫就不再推辞,先拟定登基诏书,告天下。”
宋言拱手:“臣领命。”
飞鸢殿内,文弦临窗而立,身姿消瘦,洒落的长发及地而坠,素色的衣衫为她平添了几分柔弱。
“前面是……他为新皇了吗?”
青晓说道:“是啊,众臣拥立萧王为大燕的新皇。”
文弦唇角微勾:“我就知道他会成为皇帝的,所谓人中龙凤,本该如此。”
青晓不答话。
文弦立了片刻,冷风灌进嗓子,她微微咳了两声:“我吩咐你的事情,可办好了?”
青晓迟疑的点点头:“主子,婢子不懂……”
文弦抬手止住她,只道:“不懂便不懂吧。”因为她自己也不懂。
时隔两日,韩延文在狱中被赐死,用刀子抹了脖子,算是显出了自己的最后一丝气节。
文太妃早已在事情暴露的当日,吊死在自己宫中,给这场谋反画上了一个结束的句号。
文家虽然并未因这件事而受到什么死人的牵连,但本家已不在三公九卿中任职了,间接地退出了金陵的政治舞台。
二月十六,大燕三辅重臣联名下达告天下书,韩世宜正式成为大燕新皇,登基大典在三月初进行,辽皇苏赫伽下文书恭贺大燕新主,还大手笔的送了两座城池。
宋玉晚对此表示不屑一顾:“他怎么不把燕云十六州都吐出来。”
韩世宜道:“不用急,大燕总有一天要一统九州的。”
都说新皇不带旧臣,韩世宜登基后,自然提拔了很多新人。
宋言又升了官,成为大燕最年轻有为的御史大夫,主管监察。宋叙则终于如愿以偿的告老还乡,带着小刘氏回了泉州府养老。一并晋升的还有陈方豫,赵云深等新一代五好青年。
大燕的朝堂可谓是换了一次血,重臣位置都有年轻人掌控,陈侯赵侯也表示自己不想操心了,纷纷放权,回府过老年人该有的生活。
宋玉晚腹中的小宝宝再过几个月就要降生,韩世宜虽然严格限制她的出行,但丝毫管不住她,因为步恂已经被她所俘获,哦不,应该是被画影所俘获。
韩世宜觉得自己的地位很受威胁,但也不能说什么。他们又住回了建章宫里,文弦有时候还会来看望宋玉晚,给她弹弹琴,美曰其名胎教。
好在文弦的琴艺一直是金陵这些士族小姐们里最好的,宋玉晚听的时候也十分享受。
宋玉晚抚着肚子想,这是廷玉的第一个孩子,那这岂不就是大燕的嫡皇子或者嫡皇女了,十分金贵的身份啊。
文弦对此笑了笑:“晚娘,这金陵城里没有人的身份比你更金贵了。”
宋玉晚想了一想,又对她说:“这些日子晋封了这么多有的没的的人,你要不要来个什么身份当当。”
文弦哭笑不得:“哪有随便当的,总有有个理由的,我一无功二无政绩,如何能晋封。”
宋玉晚撇撇嘴:“我说能就能。”
于是就这样,文弦封怡安郡主,对比之前的郡主,这个加了封号,是谓一等郡公主。
时光匆匆而逝,一转眼已经是三月初,新皇登基,宋玉晚作为新后一并册封。
建章宫的正殿之上,汉白玉的台阶在阳光的照耀下显得那么光耀。
礼官在台阶上诵读文书,宋玉晚听得恍惚,随着韩世宜往上走。
宋玉晚和韩世宜都着一袭玄黑的正统深衣礼服,衣衫上分别绣着一龙一凤,衣袖衣摆也皆用红金相绕的丝线仔细的绣着云纹。宋玉晚头顶金色发冠,乌黑秀发梳出皇后当梳的凌云髻,韩世宜牢牢地牵着她的手,一刻也不敢松开。
皇帝与皇后是这样的伉俪情深,正殿之下立着几百臣子,风中旗帜作响,有号角音响起,远山之上更有钟鼓齐鸣,这是大国才有的排场和气度。
几十级台阶之上是一黄金座位,韩世宜牵着宋玉晚走到那,一掀衣摆落座,台阶下立着的众臣便整齐跪地,口中道:“吾皇万岁万万岁,吾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宋玉晚生平第一次站在如此高处,俯视这么多的人,内心很是激动,韩世宜拽紧了她的手,在她耳边低声道:“晚娘,此生同生共死。”语气微顿,又道:“我可不愿意独自一人活万岁呢。”
宋玉晚被他认真的语气逗笑:“浑说什么。”
此时礼官将玉玺呈递上来,只要韩世宜举起玉玺示意,那么这场大典几乎就是礼成。
然而韩世宜将那玉玺拿起来,众目睽睽之上,将宋玉晚的手也附上去,一同举起。
“恭贺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恭贺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说着便又是三拜大礼。
礼官将该读的文书读个没完,宋玉晚眼眶湿润,韩世宜拥她入怀。
“晚娘,你看这一世,我终于好好的保护你了吧。”
宋玉晚在他怀中大哭,前后两世,她终于没有重蹈覆辙。
“晚娘别哭,今日你这样好看,再哭就不好看了。”韩世宜给她擦眼泪,追忆道:“我永远也忘不了我们第一次相遇的时候,你那股伶俐模样,如果我知道以后我会这么爱你,我肯定不会用刀子吓唬你的。”
宋玉晚抹了把脸,说道:“那你让我吃糖糕吧。”
韩世宜想也没想的拒绝道:“医官说你最近不能过多的吃甜食,这件事是没得商量。”
宋玉晚扭过头去,懒得理他。
经历了这么多,韩世宜终于登典帝位,四海归一,功德一件。
新皇登基,宴请是必不可少的,晚宴整整要举办三日,就连苏赫伽也要来凑个热闹。上京据金陵,可谓是千里迢迢的,宋玉晚真不知他到底图个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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